晚鍾努力壓製住心裏的憤怒,問道:“這次渡劫,對於你哥哥來說非同小可,它本來就把握不大,你還把你的劫和報應都過渡到了它身上,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它?”


    白天仙搖搖頭,妖冶漂亮的眸子裏透出一抹純真的自私與殘忍。


    那模樣,分明是在極度的放縱和寵溺中形成的一種極端自私自利的表現。讓人好奇在過往的歲月中,玄冥是不是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喂給了白天仙,才把它養到這麽大?


    晚鍾真是見識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的扶弟狂魔。


    而白天仙還特別輕飄飄的說:“哥哥修為深厚,不會有事的,大不了就是當不成神仙而已,以後再慢慢修煉迴來就行了,反正哥哥有那麽多尊神的寵愛,是妖是仙又有什麽區別呢?再說神仙規矩那麽多,我覺得當一條自由自在的大蛇妖就挺好的,你說呢?”


    晚鍾真想說:你個吃哥哥蛇血饅頭的自私鬼快去死吧!


    未免被白天仙氣死,晚鍾沒再問它“愧不愧,悔不悔”這種無聊的問題。它對玄冥都是這種令人齒寒的態度,對別人就更別提了。


    春日裏萬裏無雲,卻有紫色雷電晴天霹靂。


    白天仙耐不住寂寞,躲在洞口想出來又怕被雷劈,用石子砸晚鍾的腦袋,叫他道:“你快進來陪我玩,那幾個破罐子有什麽好洗的。”


    晚鍾正蹲在蛇巢外麵的小溪邊,仔細清洗著準備用來釀酒的石罐。日防夜防,防不住白天仙這突如其來的壞。


    晚鍾抬手擦了下額角滲出的血,拿起掉落在身上的石頭就砸了迴去。


    白天仙靈活一躲,沒心沒肺的嘻嘻笑道:“來抓我呀~你來抓我呀~”繼續拿石頭砸晚鍾,賤兮兮的欠揍極了。


    晚鍾看猴似的冷眼瞧它片刻,站到樹後躲開亂飛的石子,“我在釀酒,你別搗亂。”


    白天仙扔石子的手一頓,“哎呦~你還會釀酒呢?”


    晚鍾:“想喝嗎?”


    白天仙哼一聲,蹲在地上用雙手托著下巴,望著天空輕聲自語道:“哥哥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渡劫成功呀,我好想迴人界去見雲長哥哥啊~”


    它聲音很低,但與玄冥雙修了很久,五感都有所提高的晚鍾還是聽到了。


    方才白天仙嘴裏的雲長哥哥,全名薑雲長,是晚鍾未曾得見的豪門大佬親哥哥。


    雖然他們從未見過麵,但晚鍾從小到大的書本和學習資料都是薑家資助的。學校圖書館的牌樓前,還立著感謝江氏企業的石碑。


    晚鍾和所有受到過薑氏愛心捐助的同學們,都很感謝這家善良的企業,每年都會在老師的帶領下寫感謝信。他本就對江氏充滿好感,在知道江氏的當家人是自己的親哥哥後,心裏更是添了一抹濡慕之情。


    晚鍾在去找自家哥哥相認前,曾好奇的在手機上查過薑雲長的信息,雖一無所獲,但財經報上有這樣一句點評他的話:百年難得一見的經商天才,金融利益場上從無敗績的商業帝王。


    而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望塵莫及的天之驕子,在白天仙的禍害下,從雲端一朝跌落泥潭,成了一個傾家蕩產的廢人。


    現在。


    白天仙雙頰泛紅,眼冒春水,居然還有臉說想薑雲長了?


    晚鍾不知道他們發展到了哪一步,反正如果他能報仇成功,無論是玄冥還是薑雲長,與他的緣分或許都到此為止了吧。


    晚鍾有點遺憾,但也絕不退讓。


    對他而言,情愛並不是必需品。未曾逢麵的哥哥,也阻止不了他報仇的決心。


    他引以為傲的學業,他最最親愛的爺爺,他一直期待相認的哥哥,他被白天仙奪走毀掉的一切,他都會親自和白天仙討個公道迴來。


    晚鍾把罐子洗淨晾幹,放在一旁備用。把已經處理好的一種帶有酒香的野果捏碎放入盆裏,撒上用蛇果熬化出來的糖漿充分攪拌後,放入罐中封口,拿到陰涼幹燥的地方存放發酵。


    白天仙每天都會問晚鍾:“酒好了沒?好了沒?”


    晚鍾聽著天上越來越密集的雷聲,迴它:“再等等,再等等。”


    白天仙仰起一張精致絕美的臉,笑著看晚鍾時,竟帶著純真的懵懂:“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晚鍾也對它笑笑,目光十分明澈:“快了。”


    後來石罐開封那天,天上霞雲漫天,萬鈞雷霆全部湧向海那邊的山之巔。


    天劫已至,玄冥它


    晚鍾站在洞口看天,心髒隨著每一道雷聲的起落,抽緊又鬆開。迴神時,胸前的蛇蛻濕了一大片。


    晚鍾吸吸鼻子,抬手擦擦臉。他將釀好的酒放在菜園旁的木墩上,衝白天仙招手道:“過來嚐嚐,看我釀的酒成功了沒。”


    白天仙吐吐蛇信子,腳邁出一步又收迴去,躲在洞口道:“哥哥說它渡劫的時候,我千萬不能離開蛇巢,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你把酒拿進來。”


    晚鍾笑它:“你怎麽這麽膽小?雷都劈到你哥身上了,你還怕什麽。”


    白天仙搖頭,拿出玄冥給它的符就要往嘴裏塞,晚鍾抱著罐子走過去道:“等等,你別直接吞,小心噎著。”


    白天仙一頓,嗤笑一聲說:“你最近怎麽老是討好我啊?”


    “拿好了,”晚鍾將罐子遞給白天仙讓它抱著,順手接過了它手裏的符,揉皺成團道:“我喂你。”


    “切~你要想讓我在我哥麵前為你美言,你就直說,這副溜須拍馬的樣子,我真瞧不上。”白天仙嗅嗅罐子裏帶著濃鬱果香的綠色果酒,小小嚐了一口,甘甜醇香十分好喝,當即衝晚鍾張大嘴巴道:“把符喂我。”


    晚鍾又把手裏的符往小揉了揉,白天仙皺眉,“團那麽瓷實,我怎麽咽的下去?”


    晚鍾眉眼柔柔對它輕笑,將手裏藥丸大小的符往白天仙嘴裏一扔,“快喝口酒順順。”


    白天仙沒辦法,咽下去後往地上一倒,渾身無力的看著晚鍾說:“這酒的後勁怎麽這麽大呀,你快把我扶到裏麵去,被雷發現我就不好了。”


    晚鍾點點頭,雙手揪住白天仙的頭發,拖死狗似的,將它拖到了斷崖上。


    “啊啊啊!晚鍾!”白天仙嚇的大叫,被晚鍾照臉給了一巴掌。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把我推下海?”晚鍾抓著白天仙的頭發,將它的腦袋狠狠撞在斷崖邊凸出的石塊上,厲聲問它:“害我一次不夠,居然還想趕盡殺絕!白天仙,你的心怎麽這麽毒?”


    白天仙都懵了,後知後覺晚鍾已經知道了真相,且在它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偷偷換掉了符,泣聲哭道:“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傷害我!”


    晚鍾不想聽它狡辯,拎起劈斧照著白天仙的肚子就要砍。那可是丹田所在,白天仙大叫:“你敢!我哥不會放過你的!”


    “噗~”的一聲,白天仙皮開肚綻。


    晚鍾依著和玄冥閑聊時它教過自己的方法,用蛇蛻裹手,從白天仙鮮血四溢的肚子裏掏出一顆紅色的珠子,又接了一碗白天仙的血,把珠子放在了裏麵。


    “啊啊啊啊啊!”


    白天仙雙目眥裂,痛的大叫。但在符咒的壓製下,它動彈不得一下。


    晚鍾居高臨下的俯視它:“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白天仙雙目渙散,喃聲道:“你這麽對我,雲長哥哥不會原諒你的……”


    “哦~”晚鍾踩著白天仙的身子將它一腳踢下斷崖,看著天邊追著白天仙劈來的黑色雷電,聳聳肩,“誰在乎呢。”


    第55章 .帶蛇蛇迴家


    晚鍾用力擦洗著斷崖上的血跡,擦不掉,便用劈斧直接將那片地麵刨掉了。


    他無意掩蓋自己做過的事,他隻是不想把這裏弄的太髒。


    碗裏的蛇血久久不能凝固,那顆紅色有拇指大小的珠子漂浮其中,散發著妖異的淡淡微光。


    晚鍾將白天仙的妖丹和從它手裏調換來的符,藏到之前玄冥指給自己的秘密基地,並在路線圖上做了個小小的標記。


    外麵雷聲已停。


    往海那邊山之巔的方向,天空泛起彩色霞光,似是祥瑞之兆。


    晚鍾不知玄冥是否渡劫成功,但瞧天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心裏微微一安。


    他洗了個熱水澡,把身上染血的蛇蛻和鞋子脫下洗淨晾幹,等鏡子來接自己的空檔,用仙人掌的刺尖做了一根針,又把雞皮拉絲成線,將自己破爛的褲子和襯衫縫補好。


    衣物裏保存最好的就是鞋子。


    晚鍾迴想自己來到這裏後,所有難走的路都是玄冥用尾巴馱著他,用手抱著他,用寬闊的後背背著他。他屬實沒吃什麽苦。如果當初玄冥別好心的給他暴力洗衣服,說不定褲子和襯衫也爛不成這樣,那條可憐的內褲也用不著早早退休。


    晚鍾坐在洞口一邊晾頭發,一邊穿鞋帶。想起從前種種,還是覺得黑蛇樣子的玄冥最為可愛。不像有了嘴後,成天就會說噎人的話來氣他,討厭死了。


    他身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手機和手表也都壞了,左思右想也沒什麽可留下給玄冥做紀念的,最後決定剪一截頭發給它。


    做這件事的時候晚鍾有些難為情。


    他懷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虔誠,用蛇蛻將自己的頭發細細綁好後放入窪坑。拿走了一隻玄冥用柔草編成的薔薇,以及身上穿的一件用蛇蛻做成的綁帶內褲。


    晚鍾細細看著蛇巢四周的一景一物,把每一眼,都當做往後餘生中最最珍貴的迴憶。心中縱然有萬般不舍,但人妖殊途,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他們能有以後,現在又有一個白天仙擋在那裏,更是不可能了。


    晚鍾坐在菜園旁的木墩上,看著嘩嘩東流的溪水等鏡子來接自己,但他等啊等,都過去十多天了,鏡子還是沒有來。


    他記得玄冥走前曾說無論渡劫成功與否,都會讓鏡子在第一時間來送自己迴家。如今這麽久了,難不成連鏡子也出了事?


    晚鍾等不下去了。


    他用蛇蛻裹身,拿洗幹淨的野豬胃袋裝了水,把肉幹裝入包袱背在身上後,拎著劈斧出發……


    玄冥的渡劫地點在海那邊的山之巔,那個地方晚鍾曾去過一次,很遠很遠。就算是以黑蛇流星般的爬行速度,也要好幾個小時。


    晚鍾日夜兼程,光是走出密不透風的叢林來到沙灘邊,就花掉了好幾天的時間。


    幸虧他有蛇蛻和劈斧,一路雖碰到了很多千奇百怪的野獸,但都不敢上前。除了食物和水源緊缺,他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接下來的路程需要橫渡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大海,這不是憑人力就能辦到的。


    晚鍾輕抿一口袋子裏所剩不多的水,按著記憶來到幾顆椰子樹下焦灼等待。如果玄冥和鏡子迴來的話,他們應該會在這裏停留,他可以一眼就看到他們。


    而大海的另一邊……


    從前高聳入雲的最高峰已被雷電夷為平地,百米多深的巨大地窟裏,躺著一條一米來長的黑色小蛇,以及一麵烏漆嘛黑隻有書本大小的鏡子。


    有風吹進地窟,被壓在鏡子下的小黑蛇動動尾巴,艱難的睜開了雙眼。


    它有些迷茫的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它垂著奄奄一息的蛇腦袋,吐吐幹渴的蛇信子,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以及硝煙味。


    小黑蛇有點害怕的縮縮蛇身,感覺身上壓著什麽,努力用尾巴尖把那東西推開後,才發現是一麵鏡子。


    它看著鏡麵上眨著兩隻綠汪汪大眼睛的自己,吐吐蛇信子扭了扭灰撲撲的蛇身,第一想法就是。


    【鏡子啊,鏡子。】


    【我怎麽會生的這麽漂亮呢?】


    【這世上不會再有比我更英俊好看的蛇蛇了吧?】


    小黑蛇一眼就喜歡上了把自己照的如此好看的鏡子,卷起鏡子曆經千難萬苦終於爬出地窟時,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


    它很餓,也好渴。


    小黑蛇來到海灘邊,大大的太陽曬的它昏昏欲睡、渾身發痛,吐著蛇信子正想舔點海水喝,忽然被鏡子一下子撞到了海裏。


    它又驚又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卷住鏡子乘著海浪飄啊飄,也不知在茫茫無際的海麵上飄了多久,終於又看到了一片沙灘。


    遠遠的,還有一個膚白貌美的漂亮人兒!


    小黑蛇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兩腳獸,雖然它什麽都不記得了,但它就是肯定這個人兒絕對是自己有生之年裏見過的最最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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