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平台上便出現了那西域小僧,戒吹。


    空蕩蕩的平台,因為他的出現,卻沒有絲毫突兀,仿佛至始至終,他都在那裏。


    渾然一體,佛宗大自在的境界。


    單憑這一點,眾人便不再小覷這個西域小僧。


    即便他要一對九!


    論佛之人,已到齊。


    “鐺!”


    鍾聲響起,四周大開的屋門,款款關閉。


    一位手提著掃帚的白衣僧人,飄然落於場中正中心之處。


    每個寺廟中,功夫最深的,一定是喜歡掃地的。


    掃地神僧的威名,讓整個江湖都在忌憚。


    掃帚點在梅花樁上,白衣僧人雙手握著掃帚,雙腳竟是定於空中距地麵不足一寸的地方。


    “老衲佛宗主持,歎息。


    今日於此召集各路英雄豪傑,隻為論佛一事。


    論佛之前,老衲先將規矩講一講:


    一、恩怨情仇,不準擅自在佛宗內出手,違者,老衲必殺!


    二、可以交談,不準高聲喧嘩,不準影響場中論佛的雙方,不準在佛宗內拉人入夥。


    三、參與論佛戰鬥的人,點到為止,可殺可傷,我佛宗概不負責。


    ……”


    歎息正要繼續,卻被一道鼾聲給打斷。


    順著聲音看去,不正是那身形巨肥的歎心麽?


    “砰!”


    白衣僧人歎息神僧,僅僅一瞪眼,酣睡的歎心瞬間坐直了身體,狠狠咽了下口水。


    能讓歎心如此慌張的,整個佛宗唯有歎息神僧了。


    “我剛才說得第四條規矩是什麽?”


    歎心額頭生汗,熟睡的他又怎麽知道,歎息剛剛壓根沒有說第四條規矩。


    “大日如來!”


    歎息說出手便出手,一道掌印從天而降,歎心渾身泛出七彩金光,高聲道:


    “彌勒法身!”


    “鐺!”


    歎息的掌印,落在歎心的法身上,發出一道金屬般的迴音。


    一眾皇恩榜的強者,啞口無言,這殺雞儆猴的一招,足以震懾四方。


    樂門的一眾高手,看向魂鍾袁其琛,原本他們還帶著盛樂皇朝的聖旨而來,打算在這論佛之時,招納幾位強者。


    可現在看到歎息的強勢,眾人不得不放棄心中的想法。


    白衣僧人歎息,收迴渾身之力,朗聲道:


    “剛剛動用了一成的功力,老衲把醜話說在前麵,違背老衲的規則,不論強弱,老衲一定用十成力滅殺你。


    當然了,若是你們像歎心一樣,有足夠的本事,能擋得住我的殺招。


    這規則,也可以為你更改!


    希望諸位,都能活著離開。


    接下來,是論佛的規則。


    第一輪,言論,戒吹有三次機會,佛宗派出三人,隻能以言辭討論佛為何物,啞口無言的一方失敗,三輪兩勝。


    第二輪,力論,比拚雙方的內力高低,三輪兩勝。


    第三輪,戰論,雙方在場地中戰鬥,每人可以邀請三名場中的高手,進行武力爭鬥,三輪兩勝。


    三輪論佛,兩勝者為贏,敗者滅佛葬身。”


    歎息說罷,便落於身後二層的蒲墊上,盤腿而坐,橫起自己的掃帚在腿上,朗聲道:


    “佛宗論佛,現在開始!”


    戒吹平攤右手,咧嘴一笑道:


    “塔爾寺,布道者,戒吹。


    請!”


    佛宗這邊,灰衣小僧站起身,合十雙手道:


    “佛宗,首席弟子,法情,見過戒吹師兄。”


    “你我不信相同的佛,何來師兄之說?”


    介紹完畢的戒吹,率先發難。


    眾人凝神聚力,對於戒吹的佛法,眾人也有了一絲期待。


    這般尋著對方言辭的縫隙,見縫插針的本事,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本事。


    法情一愣,他也沒想到戒吹會直接以此論證。


    微微一思忖,法情開口道:


    “世間佛,萬般佛,皆為佛


    西域佛,中原佛,同為佛。


    師兄比起貧僧,就像佛宗登山路,在高層者,不論年紀,便為師兄。


    貧僧愚鈍,可沒有以一人之力戰一宗的氣魄,故以戒吹為師兄。”


    戒吹咧嘴一笑,張口便問道:


    “你既然稱唿我為師兄,依你所言,以你佛宗之路相提,你在第幾級台階?


    我又在第幾級台階呢?”


    法情坦然道:


    “法情不過是初登佛路,本在第一層而已。


    至於師兄,不論是在第二層,還是在第九十九層,乃至九百九十九層,就看師兄自己想在哪裏了?”


    法情滴水不漏的迴答,讓眾人暗暗點頭,縝密的邏輯,可謂是嚴絲合縫的防守。


    戒吹在這嚴肅的場合,竟是撲哧一笑,搖頭道:


    “初登佛路,卻不知路在何方。


    我不讓你稱唿我為師兄的原因,是因為你並沒有走上佛路。


    你走的是九百九十九階的山路,至於你佛宗門前的千階大道,那可是被人削去第一層的佛路。


    連第一層在哪裏都不知道,你又如何能踏上佛路呢?”


    法情一驚,麵上的鎮定瞬間消失。


    千階大道,他隻當是一個名字罷了,盡管他感受到了那台階上的韻律,卻不知其中的佛源之力意義為何。


    今日聽得戒吹一眼,茅塞頓開,如同醍醐灌頂。


    “多謝師兄,法情今日才得以踏入佛路。


    這第一場,您勝了。”


    勝敗不餒,這法情倒也算是個人物。


    法情剛坐下,便有一紅袍長老起身,紅鼻大耳,嘴有殘疾,歪到側臉,合十雙手道:


    “佛宗二長老,尋覓。”


    尋覓?


    周圍的皇恩榜強者都愣住了,若說這天下言辭最淩厲的佛宗之人,非這尋覓莫屬。


    曾有舌戰群僧的尋覓,不修武力,單憑單純的佛性,便以傳佛踏入真佛之路。


    誰能想到,他會第二個出場?


    “貧僧年輕時,曾遇一少女,年少輕狂,以心許之。


    不想她卻身患重病,為不拖累我,在大喜之日時,墜崖而下。


    貧僧縱力一躍,撞碎了半張麵容,卻隻抓到她的一絲衣角。


    尋覓遁入空門,遊苦海卻尋不得苦果,戒吹,你說我修得是什麽佛?”


    尋覓長老的聲音輕快而有力,短短數字,便在戒吹心中刻畫出了落崖的悲情畫麵。


    一行淚水從戒吹的眼角落下,李之之的麵孔出現在戒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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