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是其他門主,心裏不得樂開花,這鷹派的蘇銳居然開口拒絕?


    莫泊懷微微一愣,他也沒想到蘇銳會說出這般話:


    “我將紅石派逐出姑臧城,他們或多或少會記恨於你鷹派的。


    倒不是在下自吹幾許,鷹派若是在姑臧城,我可保你無恙。


    如果你們不入姑臧城……”


    莫泊懷說得很清楚,紅石派被迫離開姑臧城,肯定會記恨上鷹派。沒有大門派的庇護,江湖滅門滅派豈不是輕而易舉?


    蘇銳搖頭一笑,提起手中香氣四溢的酒壇道:


    “多謝莫掌門,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恐怕您不知,我鷹派現在隻剩我一人了……


    我蘇銳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去世,一個不用我擔心。


    我最愛的女兒前日去世,我也沒有繼續傳宗接派的想法了。


    這般江湖,我倒是沒有興趣在走下去了。”


    李避輕歎一聲,無怪乎此人的手中會捧著,隻有在女兒出嫁時才會埋下的女兒紅。


    又是一個傷心人……


    莫泊懷也不好強求。


    清風吹起,片片樹葉沙沙作響,似是吹奏起一陣哀樂。


    蘇銳撒盡那女兒紅,砰然跪於莫泊懷身前,這般變故倒是讓人生疑。


    “莫門主,蘇銳有一事相求!”


    “蘇門主,男兒膝下有黃金,萬不可這般輕易下跪。


    有何事您但說無妨。”


    “武林大會雲結令所言,當真是為了對付毛巾會,還是為了武林盟主的虛妄之事?”


    莫泊懷輕歎了一口氣,麵對老者這般姿態,他隻得沉默不言。


    武林大會,起因是滅殺毛巾會,但眾人的目標自然有不同。


    若他不成盟主,誰能保證武林盟主一定會去號召武林滅殺毛巾會?


    蘇銳心有所悸,自言自語道:


    “三天前,我女兒因病去世,錯過了和隴濤義的最後一麵。


    我捫心自痛,不知當如何麵對隴濤義這孩子。


    待第二日天明之時,我棺柩中的女兒屍體竟是消失不見。


    我也是大宗師的強者,卻是沒有感受到任何人進入過我的院中。


    這個江湖,除了毛巾會,還有什麽門派會做這般大不敬之事呢?


    偷盜屍體的,我第一反應就是,毛巾會!


    江湖漫漫,我又如何去尋找他們?


    您現在能理解,我來這裏的目的了嘛?


    我隻求您能給我一個衝鋒的機會,我願意全力配合您!”


    原來蘇銳現在才知道隴濤義的去世,他是為女兒而來拜求莫泊懷的。


    短短三日,一徒一女,這般沉重,換誰能受得了?


    李避四人的麵上皆是露出憤慨之色。


    莫泊懷當即允諾老者,一定為找尋其女兒屍體盡心盡力。


    ……


    兩日後,


    諸多門派早已趕到姑臧城,江湖人相聚,難免會爆發出一些摩擦。


    姑臧城有八震門維護,不少江湖好漢便在城外約架,兩日的時間,倒是有不少人打出了名氣。


    說有一名姑臧城的裁縫,因被某個不知名的小門派欺辱,砸了他的店鋪。


    那臉若長條,身如細柳的瘦弱男掌櫃,手持一柄量衣軟尺,將這般小門派二十七人,從姑臧城殺到城外五十裏處。


    殺人後均是扒其外衣,讓一眾裸屍橫露於荒野之上。


    細身軟尺三丈盡,屠人扒衣不留袍。


    說有一名耍猴人,但凡是圍觀看猴戲不給錢者,皆是被其當場挑戰,瞬間擊殺。


    惹下姑臧城數十門派,依舊裹著皮衣四處溜猴,逢人便問:


    “看猴戲不?不給錢就死的那種。”


    說有一名死了丈夫的女子,穿著一身孝服,見到歡喜的男人便投懷送抱。


    和她有過溫存的男子,皆是跟在其身後,眼中再無清明。


    至於六大門派則是姑臧城中霸主一般的存在,彼此間似乎有什麽商議,到達姑臧城後便住入指定區域。


    既不外出,也不接客。


    來到姑臧城的五大門派,這些年自然因為資源的爭鬥,沒少惹到江湖人士。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五大門主自然懂得退讓三分的道理。


    除去這些人外,曾經孫黎楓手下的血刀門居然也來到了這裏,雖說入了廟堂的門派不受眾人待見,但是渾身血甲的血刀門,也無人敢觸碰他們的黴頭。


    劍拔弩張的氣氛,讓整個姑臧城時刻都有人死去,每死一個人,自然又有另一人聲名鵲起。


    自然,最熱鬧的地方還不是這些人的打鬥場麵,而是坐落在每個大型客棧中的說書人。


    從黎明雞叫,到夜深打烊,姑臧城的十家客棧皆是燈火通明。


    擠不進去的食客們,便坐在客棧周圍的路邊,靜靜地聽著每一名崛起的江湖人士的不凡事。


    這十家客棧中,又有一家先自樓,最為出名!


    這家客棧的掌櫃,便是一很有頭腦的說書人,再大的客棧又能容得下多少客人呢?


    他索性拆去四周的門板,將這客棧做成一個露天的戲台,戲台周圍放下簡易而製的顏色不同的圓形蒲墊。


    想要入座者,至少得花不同的金銀,買一壺酒水。


    越靠近戲台,蒲墊的顏色越深,價格也就越高。


    即便是這樣,每天還是有人早早就來這裏排隊。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其他九家客棧的說書人還會懼怕六大門派,言辭之中,雖有激情,卻不敢妄加評論。


    但是這先自樓就不同了,這家說書人名為侃爺,上天下地,三皇五帝,古往今來,無所不知,無所不吹。


    不論六大門派,還是六朝秘聞,乃至西域三十六國,他都能如數家珍一般,滔滔不絕。


    任你想聽,他皆可訴說,講到動情處,他還會散錢。


    當其餘九家客棧都在講那鷹派隴濤義,為心中真理,撞石而死時。


    這家夥卻是另辟蹊徑,講那為隴濤義治愈手傷的無名僧人。


    “啪!”


    驚堂木一拍,不惜銀兩買下座位的食客皆是坐定場中。


    隻見那侃爺,左手鬆開驚堂木,右手捧起研好的墨台,當著眾人的麵,徑自喝下濃墨。


    幾日以來,眾人也是習慣這侃爺的作態,倒也不覺得驚奇。


    隻有外來人,才會少見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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