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如平湖一般的雙眼中,瞬間湧出了無限的淚水,他興奮地握拳、剁地。


    終於有人能聽懂他說話了!


    顧不得麵上滑落的淚水,他緊握住李避的雙拳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丟在這條街上了。


    我找不到他們,沒有人聽得懂我說得話,你能不能幫我找一找我的兒子?


    我有錢,我有很多錢,隻要你找到了我的兒子,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


    李避看著男子眼中的一絲瘋狂,此人握著他的手時,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就落在了賤人的脈搏上。


    陰陽虧損,一脈絡痙攣,一傳導阻滯,一脈律不勻。


    這結脈的跡象,分明說明此人精神有錯亂。


    衝著要阻止賤人動作的鈺苓搖了搖頭,李避輕聲道:


    “你的孩子丟了多久了?”


    “三千零七次白天黑夜的循環!”


    近八年?四人心頭一驚,戒吹開口道:


    “為什麽不出去找他們?”


    “他們不會說中原話,萬一迴來找不到我,他們會害怕的。”


    萬一……


    一個萬一等了八年。


    李之之心頭一動,又是一個可憐人,為了找尋自己丟了八年的孩子,他就一直在這裏等候著嘛?


    李避從藥箱中掏出一塊圓形的琥珀,將其放在他的手中,有節奏地敲擊著他的後背穴位,賤人癲狂的眼中這才緩緩平靜了下來。


    安神靜心的琥珀,配上這般按摩手法,著實讓此人的精神平靜了許多。


    周圍之人看著有人能和賤人說好幾句話,也是好奇不已。


    說到底還是僧人有慈悲胸懷,居然能和一個傻子聊這麽久?


    李避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眼神,他隱隱猜到了此人的孩子為何會丟失,或許這也是李避的一個契機。


    自從進入雁門關後,李避就丟失了所有有關毛巾會的線索,現在這個中年人的孩子丟失在這裏,很有可能就和毛巾會有關。


    李避看著賤人安靜了下來,輕聲詢問道:


    “你可記得你的名字?可記得孩子不見的時候,你正在幹什麽嘛?”


    賤人不語,拉著李避四人走向了九黎城的內街,這裏和尋夏的裝飾打扮皆是大同小異,隻是空氣中的水分多一點,周圍小販的叫賣聲更響亮一點。


    一路上,李避等人遇到了兩次巡街的衛士。


    能在這般嚴密的守衛下,活生生帶走一個孩子,想必也不是一般人所為。


    眾人看著李避等人跟在這賤人的背後,也不過多詢問,和尚和瘋子,說不定還有什麽機緣呢。


    隻要他們不影響九黎城的治安,這些護衛巴不得有人陪著這賤人玩呢。


    賤人在一個空著的店鋪前站定,比劃著說:


    “我的小兒子肚子餓,我就帶他來這裏買包子吃。


    一條白色的毛巾蒙住了我的眼睛,等我反應過來,我的兒子就不見了。”


    說著,賤人從懷中掏出了泛著塵黃的毛巾。


    果然是毛巾會麽!


    此刻,李避可以肯定,這個焦急的父親,他的孩子一定是被毛巾會給拐賣了。


    輕輕歎了口氣,李避本想安慰這個父親,可他意識到似乎這件事並不是那麽簡單。


    “你醒來的時候,在哪裏?”


    賤人指了指自己的腳下,說是包子鋪的下麵還有一個巨大的密室。


    李避聞言一愣,這豈不是和尋夏城一模一樣?


    “你可以帶我去看看麽?”


    賤人搖搖頭,毫不在意道:“裏麵沒有活人了,都被我殺了。你能想辦法找到我的兒子麽,如果不能我要繼續去門口等了。


    萬一他們找迴來,看不到我,他們一定會著急的。”


    殺了?四人皆是一驚,這個看起來就是個尋常農夫打扮的憨厚男子,會殺人?


    李避拉住賤人,耐心地解釋道:“我可以順藤摸瓜,順著那些人的屍體,就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主動去尋找你的兒子。”


    死了八年的屍體,為何沒有被官府發現呢?


    此人為何能好好地繼續在這裏尋找?


    李避向著身後的三人解釋一番,這才跟著賤人,緩緩走入了這片黑暗之中。


    這般密室,居然連屋內的配置,形狀,大小,都和尋夏城的包子鋪一模一樣。


    眾人小心翼翼地走進這包子鋪的暗層,循著賤人的腳步聲,眾人進入了那巨大的冰冷儲藏間。


    無怪乎屍體沒被發現,這般地方倒是可以隔絕氣味的傳遞。


    推開阻攔眾人的最後一道門,一股鋪麵的惡臭讓眾人同時皺起了眉頭。


    隨著深入其內,一股腐爛的屍臭氣味出現在場中。


    隻是似乎這並不是通風口,所以氣味並不濃厚。


    借著昏暗的光線,李避注意到,腳下黏稠的東西,似乎是血跡……


    這裏果然是毛巾會的一個據點,隻不過這據點竟是被賤人給獨占了。但凡是再來這個據點的毛巾會之人,皆是被賤人給斬殺了。


    看著眾多死亡時間不一的屍體,有的屍體才開始腐爛,有的早已經成了一對帶著灰塵的白骨……


    這裏可不少於一百具屍骨!


    李避踢開幾條掉落在地麵的黑毛巾,示意鈺苓保護好李之之,這才開口道:


    “這裏的人……”


    “都是我殺的!他們每個人都帶著那個可以蒙我眼睛的東西,他們和偷我孩子的人是一夥的。


    我認得他們的氣味!”


    黑毛巾的實力,可是極為不俗的,便是當初李避和李之之也是靠著八牛弩才能計殺一人。


    李避感覺著麵前之人的情緒似乎又開始波動,揮著手,眾人一並退出這間房屋。


    沒了血腥的刺激,賤人這才冷靜了下來。


    李之之扯了扯李避的衣袖道:“他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才會這樣啊?”


    李避望著此人的麵龐,輕聲發問:“閣下可記得自己姓誰名許?”


    但凡是有這般實力之人,都不會是江湖上默默無名之輩。即便他是若羌國之人,也該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名聲的。


    鈺苓一直盯著此人的沉默,當她看清此人背後的小圓鍬時,鈺苓壓低聲音對著李避說道:


    “少主小心了,此人或許是當年江湖傳言的莊稼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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