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趙邦捏著手中的密報,黃紙紅字一整夜足足跑死了兩匹馬才送達祥符的絕密情報,被趙邦揉成了碎片,灑在了象征無上皇權的金色皇座上。


    趙邦有意通過九皇子之威,來給雁門關施壓,卻不想將自己的小兒子連同經略使一並葬送在了那裏。


    滿朝百官無一人敢進言。


    趙邦怒極咳血,震動百官,司徒智川揮手斥退群臣。


    琉璃金上塗豔血,


    山雨欲來風滿樓。


    待著禦醫離去之後,趙邦靜靜地躺在床上,口述以兩條命令後,呢喃道:


    “黎傾,找點年輕人去做這個活,讓我看看你皇城司的朝氣。”


    “喳。”


    白麵黎傾應聲而退,皇城司小宦官童讓自打記事以來,第一次出宮。


    接到趙邦一明一暗兩道密旨,輔國大將軍孫黎楓統領孫軍,直逼尋夏城。


    於公,九皇子在雁門關出事,事關重大,天子吐血時日無多,他撐靠的勢力在這般緊急關頭倒下,一點也不利於他爭王的勢力。


    於私,毛巾會條條生意被阻攔,冒死傳出的血令,更是讓他在雁門關多年經營的勢力,一朝瓦解。


    孫黎楓倒是要看看,這何運鴻究竟要做什麽?是真的要反,還是隻是在針對他的毛巾會?


    對於第二道密令他卻是嗤之以鼻,皇城司活人令,事無轉機他便不會下旨。


    亦步亦趨地跟在孫黎楓身後,這個來自皇城司的小宦官童讓,除了傳了天子之令,便再無任何話語。


    孫黎楓配上渾身血甲,彩蟒印刻其上,紅色鬥篷撐起結實的身體,轉動著手中的褐色長斧,孫黎楓冷聲一笑:


    “若你不告訴我何時頒第二道聖旨,我可是會直接殺入雁門關的!”


    麵塗粉白胭脂的小宦官,一身深藍之衣,好似一盆含苞待放的盆栽。


    不苟言笑,不思言語。


    童讓沒有抬頭看麵上覆甲的孫黎楓,心頭卻在呢喃著:血氣相似,卻總覺得此人的氣息若即若離,似乎並不像是孫王啊……


    孫黎楓懶得熱臉貼冷屁股,收令之日便帶著五萬大軍直逼雁門關。


    十五路諸侯各有奇兵,攻兵有高低,守兵無差別。


    孫軍卻是十五路諸侯軍中最獨特的一支,立盾長矛拒奔軍!


    馬戰西楚馳騁沙場,


    西域騎兵冠絕天下。


    步卒之戰,單論防禦,孫軍若稱第二,則無人第一!


    五萬孫軍橫圍左丘三年,左丘三年斷糧斷水,卻是無法突破孫軍的拒奔軍。這才為最後平左公樂正嵐,打好了鋪墊。


    不然,但是左丘皇朝的弓箭術,便能重創泰安。


    拒奔軍就是沙場一道難以逾越的神話,亦是泰安當年傷亡最小的神話。


    尋夏城一時間風聲鶴唳,不少門店即可打烊,不少居民更是舉家遷移。


    誰又能想到,這般和平的假象,隻持續了短短三年。


    劉平安端著酒碗,看向天邊,抿了口泰安名酒竹葉春,說著眾人聽不懂的話:


    “西邊的太陽變紫了,東邊的月亮殘缺呀;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血碌。”


    太陽和月亮,又如何同處於同一片天呢?


    ……


    夢中驚醒,李避念著想到的群民之苦,開窗而望,便目黃沙,似是遮住了漫天的希望。


    六朝的戰爭為何而戰,天下的官權又是為何而戰?


    興亡百姓苦,一苦道百年。


    朱耀風端著一碗白粥進入了李避的房門,看著窗前負手的李避,朱耀風笑道:“李神醫,來嚐嚐你妹給你親手燒製的美食呀。”


    李避一愣,他以為進屋的不是李之之就是戒吹,沒想到是這家夥。


    “他倆呢?”


    “洗臉去了。”


    “這都晌午了,洗的哪門子臉?”


    “可能是燒炭弄了一臉見不得人的灰吧。”歎了口氣,朱耀風坐在李避身邊道,“我怎麽就這麽嫉妒你呢,公主燒飯,塔爾寺的和尚給你架火。你上輩子,莫不是普渡了眾生?”


    吃著這比石子還硬的白粥,李避捏著眉心,喝了兩口湯,輕聲道: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有人奔波,有人勞累……”


    朱耀風一手撐著下巴,眯著眼睛道:“那為什麽有些人,生來就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


    李避不言,朱耀風分明是在為自己的話鋪路。見李避不理他,朱耀風繼續道:


    “我這個人比較怕麻煩,打天下我是不願意的,守天下我也是不願意的。


    我來跟你做個交易怎麽樣?”


    李避喝著米湯,想象著李之之和戒吹滿臉烏黑的模樣,兀自一笑,喜上心來,抬頭道:


    “左丘的皇子,現在缺什麽呢?”


    朱耀風伸出右手滿是老繭的手掌,注視著李避的表情,倒是先不提自己要什麽:“我給你培養五萬人的弓劍兵。”


    李避一愣,端著白粥的碗放在了胡桃木桌上。


    天下箭術冠絕者,非左丘莫屬。


    一手穿雲箭,直射蒼穹雲端仙;


    一手連射弩,欲叫仙人落人間。


    左丘的箭,便是六朝爭鬥之時,五朝最頭疼的武器。


    百米之外一箭封喉,攻城之器重中之重。


    泰安打下左丘之時,卻發現所有的弓箭器材、弓箭書籍全部被焚毀,一氣之下,樂正嵐下令屠滅左丘二十萬百姓。


    左丘皇朝數百年的底蘊,因一場戰役的結束,便被消散在曆史長河中。


    左丘先皇更是被第三路諸侯樂正嵐五馬分屍,樂正嵐正因大破左丘,被破格提封為平左公。


    朱耀風握緊拳頭道:“我要殺樂正嵐,憑我自己一個人,做不到。”


    西楚三十萬大軍,皆擅騎戰步戰,唯有弓箭遠程之器,從不擅長。


    雖有準頭,但無力度。


    這也是因為西域的騎軍過強,一般的長箭根本追不上對方,趕你引弓射箭之時,對方已經到了你身前。


    弓戰,對起西楚之敵來說,還是不重要的。


    李避緊鎖眉頭,若是大戰爆發,十五路諸侯鐵定各自為營。


    隻要不是鐵板一塊,西楚就有步步蠶食的機會。


    在中原局勢不明朗之前,整個天下不會有人花心思來對付西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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