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的讓娜美極了,肚子裏的墨水以及感性細胞都不怎麽充足的室長沒辦法通過貼切美好的詞匯來形容準新娘的美到底有何不凡之處。他仔細打量,沒有濃妝豔抹,沒有璀璨的珠寶,沒有華麗的衣衫……而是一種精神,蓬勃向上,與心上人攜手,憧憬著未來的滿足感,這一切使得讓娜容光煥發。


    “恭喜。”威克多代表一家三口送上祝福。


    “謝謝。”蘭格握住威克多的手。


    今天的蘭格非常帥氣,就外貌而言,安德魯與英俊有些差距,人生閱曆的沉澱累積令他沉穩內斂、與眾不同,這是年齡的魅力所在,再英俊漂亮的年輕男士麵對他時都相形見絀。難怪讓娜被他迷得不能自拔,舍棄了法國美人的自尊,不顧形象倒追,讓一眾年輕巫師捶胸頓足。


    讓娜親昵地吻了下海姆達爾的麵頰,“等一會兒我可以帶著米奧尼爾一起舀湯嗎?”


    聽說這是奧維爾家的習俗之一,出自奧維爾家的新嫁娘要在婚宴上為每一位賓客送上一份自己親手烹製的湯羹,適齡孩童幫忙源於巫師們的迷信,法國南部的巫師認為小孩子在婚宴上出沒能帶給新娘好運,這個好運自然是早生貴子。巫師世界的低出生率,尤其是注重血統的巫師家庭的低出生率一直是巫師們的隱痛,多子多孫的美好寓意在巫師世界十分流行。


    不過奧維爾家不像為了傳宗接代重男輕女的巫師家庭,安德魯.蘭格更無所謂了——讓娜知道蘭格肯定更喜歡女兒。


    “沒問題,不過你確定選擇米奧尼爾?”海姆達爾遲疑道,讓娜重視訂婚的程度不亞於正式婚宴,一切向結婚標準看齊。


    讓娜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和威克多都是男人。”海姆達爾暗示。


    假使期望多子多孫,一般都會選一位出自四世同堂之類的“正常”家庭的孩子。


    讓娜明白過來,堅定地說:“我和安德魯不介意,我們都喜歡米奧尼爾,我希望將來能有一個像米奧尼爾的孩子。”說到這裏她對米奧尼爾露出溫柔的笑容,“米奧尼爾將第一個品嚐讓娜阿姨的手藝。”


    讓娜在米奧尼爾跟前一直自稱“姐姐”,今天順理成章改了稱唿,她對角色轉換的把握果真得心應手,八成平時沒少腦補,終於如願以償了。


    隨後在讓娜的引薦下,夫夫二人認識了讓娜的父母,英俊的父親和相貌平庸但溫和的母親——奧維爾家不僅盛產美女,美男同樣不少。讓娜父親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有意無意地疏離準女婿。


    安德魯沒有強人所難,盡量和準嶽父遠著些,偶爾冷場時幫忙圓場,說話做事四平八穩到讓人不好意思故意刁難,儼然模範女婿的模樣。憋著一股勁的準嶽父很焦慮。安德魯的目標很明確也很簡單,來日方長。


    夫夫二人對英俊的準嶽父默默同情著。


    未婚夫與父親之間的暗潮洶湧讓娜不可能不知道,她假裝一無所知。


    “爸爸從昨天開始就不和我們說話了,媽媽說必須讓爸爸有機會表現他的幼稚,不然他會把氣撒在安德魯身上。”讓娜在海姆達爾耳邊小聲說。


    “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海姆達爾開玩笑的說。


    讓娜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其實我已經是蘭格太太了。”


    海姆達爾愣了一下,而後吃驚道,“你是說……”直至見到讓娜肯定的目光,他笑了下,“我還以為訂婚隻是形式。”


    讓娜飛快瞄了眼比未婚夫大不了幾歲的父親,“我爸爸還不知道。”


    “你們都瞞著他?這隻會讓他更生氣。”海姆達爾說。


    “會說的,但不是現在,總要給他時間把上一個氣生完。”讓娜無奈的說。


    海姆達爾忍不住想笑。


    “哎,你送的禮分量足不足?”讓娜故意擺出一副斤斤計較的嘴臉。


    “足不足我說了不算吧,你問我我肯定說很足。”海姆達爾說。“後麵還有一場婚禮,那才是重頭戲……或者這樣你看行不行,如果你覺得這次的禮很足,我下次就不送了。”


    “你想得美!”讓娜白了他一眼,然後挺了挺豐滿的胸脯,眉飛色舞地說:“怎麽樣?”


    “你這動作很有歧義。”海姆達爾一臉深沉地把視線從她的胸部上拉迴來。


    “放心,我不會對你亂來的。”讓娜保證道。


    海姆達爾哭笑不得。


    讓娜對他的“不開竅”很惱火,“我讓你看我這身裙子!”


    讓娜身上這襲禮服款式簡約,剪裁大方,褶皺與裝飾詮釋著點睛之筆的妙不可言,既不會喧賓奪主又不過分單調,恰到好處地烘托了讓娜的優點,顯得她清純可人,非常適合訂婚時穿著。


    “很不錯,讓你的腰細了不少。”海姆達爾隻是單純地抒發感想,但女人哪裏是那麽好伺候的。


    “我的腰本來就很細!”讓娜炸毛。


    “……更細了。”


    讓娜瞪著他,後者一臉無辜。


    “你不記得這條裙子了?”讓娜不敢置信地叫道。


    她陡然拔高的音量使得四周人都看了過來,讓娜急忙朝安德魯和威克多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打消二人的顧慮,而後若無其事地拉著海姆達爾轉個身,避開一部分好奇的目光。


    “你不記得它了?”讓娜重複道。


    “一個男人為什麽要記得一套女士禮服?”室長表示做男人真辛苦。


    “你穿過啊!”


    “我什麽時候——”他突然睜大眼。


    “想起來了?”讓娜好笑地問。


    “……爸爸在書房裏掛了一幅肖像畫。”對,就是這條裙子,他想起來了,室長霎時失意體前屈。


    讓娜擺了個巧笑倩兮地嫵媚造型,“不一樣吧?”


    “我能和你一樣嘛!”室長無力吐槽。


    讓娜信心十足地飛了個媚眼,“我這叫真材實料,完全沒有可比性。”


    那你還特意拿出來喚醒我的迴憶?!這女人有時三八得令人發指!


    海姆達爾果斷掉頭,找老公和孩子去了。


    二、


    讓娜的湯獲得了在場賓客們的一致好評,當然也有可能礙於麵子,畢竟到場慶祝的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朋好友。婚禮上新娘最大,同理可得,訂婚宴上準新娘說一不二。


    跟著讓娜滿場分發湯羹的米奧尼爾同樣收獲了不少讚譽,安靜乖巧倒是其次,來者不拒是他最大的特色,好多嬸嬸阿姨,姐姐妹妹們往他的禮服巫師袍的口袋裏插鮮花,他都一一笑納了。


    一場轉下來,成了名副其實地小花童,他還洋洋得意地向倆爸爸炫耀豐碩成果,夫夫二人被逗得前仰後合。


    “那湯還有沒有?”


    聲音很耳熟,海姆達爾轉身看見了卡羅——這時候瓊斯先生還不忘端著盤子往嘴裏扒拉食物。


    “你也來了?!”海姆達爾驚訝的說。“吃早飯的時候你也不提!”


    “要不是父親來接我,我差點忘了。”卡羅鎮定的說。


    卡羅和奧維爾家算是親戚關係吧。


    “那湯還有沒有剩?”見海姆達爾沒抓住重點,卡羅又問了一遍。


    “每位賓客隻有一份,不能多拿。”威克多提醒。


    “你不是法國人嗎?不知道這個習俗?”海姆達爾說。


    “各地方習俗不一樣,我來參加婚禮前不知道還有湯喝。”卡羅理直氣壯,同時又有些懊惱,早知道就弄個大碗了。


    “等你結婚了,讓你妻子多做點。”威克多建議。


    “大概沒那個機會,她連法國人都不是……”


    “你剛才說什麽?!”海姆達爾趕腳自己差點錯過了什麽。


    卡羅茫然道,“我說什麽了?”


    “你說‘她連法國人都不是’!”


    “我這麽說了?”卡羅怔楞地反問。


    海姆達爾點頭。


    卡羅摸摸頭,一時有些彷徨。


    海姆達爾不動聲色地與威克多對視一眼,布斯巴頓的那位女主席貌似已經自卡羅心中淡去,海德格拉克校隊的女隊長可不是法國人,看樣子女隊長徐徐圖之的作戰方針頗具成效。


    溫馨美好的婚宴的感染力張力十足,孤男寡女往往比成雙結對的人更有感觸,也更容易衝動,甚至聯想能力都會變得豐富起來。


    訂婚宴辦得很成功,米奧尼爾走的時候震碎了一地芳心,奧維爾家的兩個小蘿莉還為他打了一架,最後米奧尼爾一人一朵鮮花平息了戰爭。接受了兩次蘿莉之吻的米奧尼爾表現得大氣從容,揮揮小手,毫不留戀地隨粑粑們飄然離去。


    法國的小蘿莉們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上了馬車後,利用魔法把米奧尼爾南瓜燈塞進布袋裏的海姆達爾說:“咱們兒子真不得了,都有小姑娘為他爭風吃醋了。”


    夫夫二人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看向靠在柔軟的椅背上,專心致誌地嗍著奶瓶的小奶娃。


    二、


    這天早上,海姆達爾為米奧尼爾拉好鬥篷帽子,又整理脖子上的圍巾,米奧尼爾親吻他的麵頰,被大粑粑抱進馬車,然後他隔著玻璃窗向小粑粑揮手,直到馬車飛到高空,關注地麵的米奧尼爾還能看見那個越來越小的黑點停留在原地。


    米奧尼爾會念第二張卡片了,威克多決定兌現當初的承諾,帶孩子去魁地奇訓練基地圍觀他練習。


    馬車落地後,一身輕便裝束的米奧尼爾隨威克多進了練習場,奶娃瞬間被寬廣高聳的訓練場吸引住,看得眼睛都忙不過來了。


    “爸爸先去換衣服。”威克多帶孩子走進準備室。


    隊員們見到米奧尼爾吃了一驚,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調試,那些抱著人體雜誌翹著二郎腿的叔叔們迅速正襟危坐,一個個笑得正經八百,慈祥和藹,總而言之,特別的正人君子。


    當大家圍著孩子轉的時候,前幾日被主教練提拔為隊長的守門員德切夫走了進來。


    “威克多,主教練讓你去她的辦公室。”德切夫說。


    威克多加快換衣服的動作,然後合上衣櫃的門,“找我什麽事?”


    “不知道,不過房間裏有客人,但是我沒看清。”德切夫說著擠進逗孩子的圍觀黨中發光發熱。


    威克多解救了被牲口們的熱情弄得有些無所適從的米奧尼爾,他把孩子托付給了正在藥劑師辦公室裏鑽研魔藥的蘭格,之後去了主教練辦公室。


    讓他意外的是主教練房間裏的客人他並不陌生,一共有兩位客人,一位是保加利亞魔法部巫師體育運動司的負責人塞薩.格佐夫;另一位是斯諾,說得準確點應該是冰島魔法部巫師體育運動司的負責人斯諾.斯圖魯鬆。


    “請坐。”主教練馬裏奇指向的座位在她身旁。


    威克多依言坐下,目光掃過對麵的二位不速之客。


    “斯圖魯鬆司長,請把您的來意對我們的主力找球手重複一遍。”格佐夫率先開口,語氣透著幾分不快,但表情看似平靜。


    格佐夫在“主力”上的著重旁人聽得一清二楚,氣氛立馬變得緊繃起來,馬裏奇教練垂下眼,斯諾卻是麵不改色。


    “克魯姆先生,在我說明來意前,希望您知道,我來到這裏代表的是整個冰島魔法部的誠意,請您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或者出於某些私人目的,不是,冰島魔法部巫師體育運動司的誠意是迫切的,也是誠摯的。”斯諾一開口就放下了架子,格佐夫一成不變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


    威克多慎重地點頭,“好的,我知道了,請您繼續。”


    老爺仍然一頭霧水,他無法從三人的麵部表情上看出蛛絲馬跡。


    “我斯諾.斯圖魯鬆,代表冰島魔法部誠邀您的加盟。”斯諾語速緩慢。


    威克多一下就傻住了。


    斯諾又道,“來之前我們做了一番調查,您並非主力隊員名單上的成員,所以我們的邀請不算強人所難,也沒有違背聯盟的章程。我們認為您的實力沒有得到完全的發揮,我們冰島將為您提供更加廣闊自由的空間,我們不幹涉您的去留,世界杯舉辦期間不幹涉,世界杯結束以後亦是如此,請您慎重考慮。”


    斯諾的提議十分誘人,幾乎是完全放任的態度,世界杯舉辦期間不幹涉去留,那就表示球員比到一半迴家了也不會有人跳出來指責該球員不負責任。


    這哪裏是斯諾.斯圖魯鬆之前說的嚐試性邀請,根本就是蠻橫挖角、百般利誘,格佐夫都快把沙發扶手撓破了。


    “……冰島有很多優秀的球員。”威克多迴過味來。


    “客套話就免了,請您告訴我結果。”斯諾直言道。


    格佐夫緊張地盯著威克多,生怕他說出“願意”。


    “您不是讓我慎重考慮嗎?”威克多說。


    斯諾點頭,糾纏不休不是他的風格,“我將等待您的答複,請不要讓我們等太久,三天之內您看可以嗎?對於世界杯前的魁地奇界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我明白了。”威克多點頭。


    斯諾毫不拖泥帶水,下一秒便站了起來。


    其他人也迅速起立。


    “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斯諾與貌似還沒完全迴過神來的格佐夫握了下手,又對主教練馬裏奇點點頭,他走到門邊時突然迴頭道,“威克多,送我到入口。”


    威克多走了過去。


    格佐夫像被摁了開關似的猛地跳腳,“你不是讓克魯姆考慮嗎?他為什麽要送你出去?”


    馬裏奇主教練本想出言提醒,斯諾的速度更快。


    “我想和我侄子私下說幾句話不行嗎?”隨即他對威克多抱怨道,“這裏執行的高壓政策太不可理喻了,完全不利於你的發展,你應該走出去嚐試到更健全也更自由的管理機製下發揮你的能力。”


    格佐夫吐血的同時智商也跟上了,對了,他們是一家人,克魯姆與斯圖魯鬆家的少爺——也就是斯諾.斯圖魯鬆的侄子——登記注冊結成了伴侶,這事在魁地奇界不是秘密。


    想到這裏,格佐夫司長越發恐慌了。


    斯諾當然不會留下來猜測司長先生的思想鬥爭,在威克多的陪伴下,他們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威克多問。


    按輩分排序,威克多與隆梅爾、斯諾兩兄弟是一輩的,與海姆達爾相逢前他們見過不止一次,畢竟兩家是姻親,與海姆達爾結婚後,威克多也沒有刻意培養對平輩變為長輩的二人使用尊稱,說話語氣仍保持從前的風格。


    “一部分,但不妨礙我的真誠邀請。”斯諾坦言。


    “冰島魔法部想挖我?”威克多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


    斯諾淡定地說:“你是球員,不明白裏麵的操作,一般我們準備挖角某位球員前絕不會敲鑼打鼓,因為這會使我們由主動變為被動,挖角操作時涉及多方因素,沒有大的把握前不應聲張。世界杯是這樣,各國魁地奇俱樂部也是如此。”


    “我沒被挖過,所以不是很清楚。”威克多也很坦然。


    “不是你沒被挖過,而是火神隊的公關做得太好,你真以為其他俱樂部不想挖你?即便是現在,你逐漸淡出魁地奇賽場的今天,依然有人在打你的主意,好比我們冰島魔法部。”


    威克多想了想,遲疑道,“恐怕我……”


    斯諾打斷他,不掩沮喪地說:“其實我應該從裏格那邊下手。”


    “不,你不會讓他為難,因為你是斯諾.斯圖魯鬆,除了我以外,最愛他的人。”威克多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斯諾半晌沒言語,而後拍拍威克多的肩膀,“好好考慮我的提議,他們不重視你,但冰島需要你。”


    “我覺得懸,你今天這麽一弄,我大概會重新受到重視。”


    斯諾笑了笑。


    他們來到練習場的出口。


    “這才是你的目的,對嗎?因為某些原因,我沒有受到重視……”威克多忍不住說。


    “我代表冰島來尋找強力外援。”斯諾口風不變,而後又斬釘截鐵地說:“不管有你沒你,我都是最愛裏格的那個人。”


    威克多在秋日金黃色的陽光中露出微笑,輕輕地說:“無關緊要,裏格隻會是我的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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