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學過魔藥學的巫師十有八、九會讚同這樣一個觀點,魔藥學是一門腳踏實地耍不了小聰明的學問。它不像注重隨機應變的魔咒學;也不像偏重天賦的變形術;更不像純理論的魔法史。


    魔藥學不需要如天文學那樣企圖通過觀察行星走勢勘破天機,前提還要風調雨順,碰上刮風下雨基本歇菜,對環境有極高的要求,施展起來在一定程度上有些被動;不需要如古代魔文那樣連發音、拚寫都要追根溯源、效仿祖宗。魔藥學隻需要根據配方按部就班的製作就完了。


    照這麽看來,魔藥學應該是一門很容易入手的學問,它的理論知識靠死記硬背或許真不算什麽,但它的實踐操作能把一個冰清玉潔逼成殘花敗柳。各類魔藥根據不同的功效,製作需要的原材料不同,熬煮的手法也不盡相同,甚至可以說千差萬別。據記載,曆史上熬煮時間最長的魔藥統共花了一個半月。這一個半月不能熄火,巫師隨時候著不斷攪拌坩堝,觀察顏色,調節火候,還要看準時機添補材料,這個過程就是一個接力賽,十一個巫師輪流煎熬,弄得像找不到金色飛賊的魁地奇比賽一樣。


    最讓人詫異的是通過這一個半月時間熬煮出來的魔藥隻是一劑在如今的巫師們看來再簡單不過的清醒藥劑,魔藥學通過上千年的發展不斷推陳出新,過於繁瑣的前期準備和熬煮過程一減再減,濃縮再濃縮,如今的“清醒藥劑*真精華版”一個小時就能完成,與幾百年前的一個半月可謂天差地別。那些曾經製作過一個半月清醒藥劑的巫師們若泉下有知,不知道苦逼成啥樣了。


    不過這不代表所有的魔藥都變得操作簡便,那種曆經千年精簡仍然需要長時間熬煮的魔藥說白了都是為了為難巫師而存在的超級大招,隻不過如今時間再長也不會有一個半月那麽誇張。


    魔法學校的考試當然不會出如此大招,考驗技巧的長時間熬煮一般隻出現在特定場所,比如醫療機構,藥劑師協會,製作特殊噴劑的公司等。


    海姆達爾看著黑板上列出的十個項目,而後根據老師宣布的考試內容選擇適合自己的考試方法,也就是所謂的審題。今天的魔藥學摸底實踐考試實行十選三,從十項給出的題目中選出三種製作,考試時間前後共5小時,從考生們把各自的選項填在答題紙上開始算起。


    魔藥學裏麵的解毒藥劑五花八門,有立竿見影的特效藥,也有比毒藥還狠的催命藥,治療效果迥然不同,解藥大致分為治療植物傷害、治療動物傷害以及治療魔藥傷害三種,充分掌握第三種解藥的巫師基本上可以稱之為大師了。


    黑板上的十個選題實際上暗藏陷阱,不過這個陷阱並不兇殘,除非不學無術,基本上能夠輕易避過。選題中有兩個選項的製作過程遠遠不止5小時,如果選了它們,這場考試注定以悲劇告終。


    海姆達爾經過一番思索,決定分別做一個治療植物傷害的,一個治療動物傷害的,最後一項他選擇自由選題。本次魔藥學實踐考試允許學生有一例自由發揮,也就是在十選二的基礎上,第三劑魔藥可以自選命題。當然,你也可以不自選,保持十選三的命題。


    為了配合自選命題,海姆達爾必須盡快把前兩項做完,給第三劑魔藥騰時間,因為他的自由選題前期準備比較花時間。


    他很快把答題卷交上去,靜置在課桌一角的沙漏自動翻轉,開始5個小時的倒計時。每個學生的桌子上都有這樣一個沙漏。


    本次魔藥實踐摸底考試沒有在原材料上為難學生,這本是一般的魔藥學實踐考試必不可少的環節,辨識原材料也是魔藥學的基礎知識之一,但是今天的考試另辟蹊徑,在製作工具上給大家出難題。


    因為選題自由,不同的魔藥不僅原材料不同,使用的工具也大不一樣。除了坩堝和火,準備過程中所需要用到的工具必須由考生自行判斷。每位學生的桌子旁都立著一個大架子,上麵擺了形形□的工具,供考生隨意取用,用的好事半功倍,選錯了隻有自認倒黴。


    海姆達爾在架子前徘徊片刻,把需要的工具一一放進小簍子內,然後轉迴坩堝前。


    一些手腳快的同學都已經開火熬煮起來了。


    海姆達爾的前兩道固定選題分別是獨活草解毒劑和弗洛伯毛蟲解毒劑,獨活草雖然是製作迷亂藥的主要原料之一,但吸入它的香味會讓巫師們得腦炎;人的皮膚接觸到弗洛伯毛蟲分泌出的黏液會長出很疼的斑,如果放著不管,就會變成難看的疤,嚴重了還會潰爛。


    總的來說這兩種解毒劑不算難,製作時間也不長,前提準備也相對容易。海姆達爾隻求順利通過,不敢奢望其他。


    治療由獨活草引發的腦炎需要一種甲蟲,這種甲蟲長了赭色的翅膀,翅膀就像一層外殼,十分堅硬,不過死了以後很容易剝落,問題是甲蟲的軀幹會變得十分柔韌,用手一扯就像橡皮泥似的能拉的很長。而獨活草解藥需要的是蟲子的皮下組織和內髒等,外殼並不需要,為了方便褪下它的皮,需要使用一種滋味難聞的藥水浸泡十分鍾。


    海姆達爾用鑷子把剝了翅膀的甲蟲放進一個小碟子,然後再倒上臭氣熏天的藥水。抬頭看了眼時間,轉身去準備別的原材料。十分鍾以後,他用鑷子把浸過藥水的蟲子拎出,拿起一根長針戳了戳蟲身表麵,發現有碎裂的跡象,於是把蟲子扔進石製的臼中,用杵沿著臼的石壁順時針研磨,等蟲子的外皮脫落,皮下組織以及內髒等物被磨成黏糊糊的一團,海姆達爾把一張6號漏網墊在一個容器上,端起臼倒出磨好的蟲子,黏糊糊的液體順著漏網滲透至容器中,碎裂的外皮全部留在了漏網表麵。


    這個過程相當惡心,不僅視覺受折磨,氣味也異常銷魂,海姆達爾已經麻木了,所以貌似淡定,若換個新手來,指不定把中飯都吐出來了。


    實際上這一個製作過程不僅取出了需要的材料,同時也證明了海姆達爾選擇6號漏網的明智之舉。魔藥製作前期準備需要的漏網差異顯著,就看製作的巫師如何選擇了。好比海姆達爾過濾蟲子,如果選錯了漏網,要麽滲透不完全,要麽連皮一塊兒漏下去,無論哪種都會影響最後的成藥效果。


    蟲子過濾完,一直小心翼翼的海姆達爾鬆了口氣,別的材料也準備就緒,剩下的就是熬煮了。


    就在他準備點火時,前麵那張桌後的同學突然大叫一聲:“米洛、裏格,我很抱歉,當心!”嚎完了兩手抱頭、兩腿一軟趴地上了。


    他前麵的米洛和後麵的裏格都嚇了一跳。隻見他桌上的坩堝噗噗噗的往外濺濃稠的藥水,水平麵不斷往上翻滾,坩堝劇烈晃動,眼看就要噴發了。若隻是噴發還算萬幸,如果坩堝爆炸了很有可能造成人員傷亡,所以那驚慌失措的同學才會大喊大叫。


    海姆達爾退後一步,飛快抽出魔杖,這時候坩堝裏的藥水已經膨脹到沿口了,鍋子下的火焰撲哧撲哧的呻.吟。


    讓人特有安全感的是所有可怕的結果都沒有發生,坩堝下的火焰突然熄滅,整隻坩堝被急速冷卻,幾乎噴薄而出的藥水漸漸收斂了噴湧之勢,縮迴到坩堝之中。


    監考老師疾步走來,斜了眼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的同學,心想這倒黴孩子,光顧著自己逃命,也不知道趕緊把火熄了。


    那位同學訕訕爬了起來,在同學們和監考老師的側目下夾著尾巴迴到桌前,淚流滿麵的整理坩堝,從頭再來。離考試結束還早,現在輕言放棄,下趟還要等上一年。


    考場中的小插曲很快變成過去時,海姆達爾的第一個藥水出鍋裝瓶,沙漏灑下了代表一個小時十分鍾左右的沙子。海姆達爾對自己的進度還算滿意,迅速調整情緒,著手準備第二個魔藥的製作。


    在弗洛伯毛蟲解毒劑中發揮決定性作用的是一種名為爛斑榴的植物的外皮,爛斑榴是一種相對名貴的魔藥原料,這裏的名貴指的不是價值,一百年以前它或許還是珍貴植物,一百年以後的今天已經大規模種植,就跟現在的人參似的。


    爛斑榴是爛斑榴樹的果實,植物以果實得名。雖然叫榴,但它長的不像我們吃的石榴,外形顏色和生薑差不多,比生薑圓潤些。表皮稀疏分布著看上去像爛斑一樣的小瘡,所以叫它爛斑榴。這當然不是病變,不要誤會,人家天生就這衰樣。


    爛斑榴渾身是寶,再加上原來遠沒有如今這麽容易得到,所以魔藥學前輩們把它列為名貴藥材。爛斑榴的表皮可以用作多種解毒劑的主原料或輔料,曬幹的果肉可以用來製作能夠引發哮喘和皮膚病變的毒藥,擠出的果肉汁液是製作外傷特效藥白鮮必不可少的原材料。所以人家是以質量取勝,不是人為的炒作。


    海姆達爾今天不用曬果肉,也不用提煉汁液,隻要把皮剝下來就行了,不過剝的時候要小心,它的皮下汁液粘到皮膚會起紅疹子。


    毛蟲解毒劑是治療動物傷害的解藥中製作過程較簡單的一例,它不單能治療弗洛伯毛蟲的傷害,別的蟲子咬傷也能治,不過沒有醫治弗洛伯毛蟲的毒素見效快,算是一種多功能藥劑。


    一般說來動物毒素對人體的傷害程度取決於這個動物自身的等級,專門治療八眼蜘蛛留下的瘡口或者毒蛇咬傷這一類傷害時所用到的解毒劑製作起來較費工夫,不過它們不是最難的,巫師世界公認最難製作的解毒劑之一是狐媚子解毒劑。


    這種滿口尖牙的小動物千百年來持續困擾著巫師,源源不斷的給他們出難題。


    如果說喜歡在房子四周打洞的地精是巫師世界的另類老鼠,那麽狐媚子就是巫師世界的另類蟑螂。


    這種小動物繁殖能力超凡脫俗,一生就是一大窩,攻擊起來特有集體觀念,往往一唿百應,牙齒又細又密,咬上一口能腫半天高。行動迅捷,反應靈敏,特別知道審時度勢,情況不對就一哄而散,一旦藏起來任你在家裏翻箱倒櫃就是找不著。簡直比蟑螂還可怕!


    所以巫師有時罵起人來,怒斥對方可惡的像噴火龍這還算客氣的,指責對方就跟狐媚子一樣可惡,說明那人真的相當惡劣。


    為了對付這些小東西,巫師們可謂煞費苦心,預防狐媚子滋生的噴劑不勝枚舉——幾乎每個國家都設廠生產用來驅趕狐媚子的噴劑,效果參差不齊——治療由狐媚子帶來的傷害的解毒劑也屬於家用暢銷產品。


    實際上被狐媚子咬上一口不會出什麽大問題,既不會潰爛,也不會流膿水,更不會對血液皮膚啥的造成什麽不良影響,後遺症那就是無稽之談。如果放著不管,根據不同巫師的不同體質,一到兩個星期會自己愈合。不過很少有巫師被咬了之後會選擇置之不理,因為它非常非常非常痛。


    這種要命的疼痛就跟得了齲齒似的,晚上睡覺都不安生,沒有巫師願意忍受它一到兩個星期,疼起來三、五天就能把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折磨的脫形。


    藥房根據不同程度的咬傷賣給你分量不同的解毒劑,當然,自己也可以做,不過製作狐媚子解毒劑前後需要花18個小時——這還不算前期的準備工作——有功夫忍18個小時,還不如花點錢上藥房買點藥塗了完事。


    它的製作時間比蛇毒解藥還長,毛蟲解毒劑遠不需要那麽久,一個半小時足矣。


    海姆達爾所要製造的第三個魔藥,也就是自選題,選的是治療客邁拉獸咬傷的解藥,它還有一種名稱叫兇獸藥劑。之所以選它倒不是因為它難度高,製作過程還不如巴波塊莖解毒劑複雜。客邁拉獸的保護措施嚴密,在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支持下,希臘魔法部對偷盜者打擊嚴厲,除非真的是不想活了千方百計的偷渡,如今幾乎沒有巫師需要購買該藥劑,所以兇獸藥劑現在在市麵上算是一種相當冷門的解藥。


    客邁拉獸的咬傷帶給人的痛苦遠不如狐媚子,但是它的危害程度比狐媚子辣手。客邁拉的毒液通過牙齒咬傷獵物再感染到獵物身上,不過對於兇獸來說牙齒上的毒液隻起到一個輔助作用,比如一旦獵物掙脫,沒辦法跑很遠,利於追捕,而且很少出現獵物被毒死的情況,因為兇獸的毒液本身並不會致命。


    客邁拉獸牙齒上的毒素能夠阻止傷口複原,並讓傷口快速潰爛,擴大創麵,從而流血不止。兇獸的毒素並不難除,不過它有一個讓人蛋疼的極品特點,一旦用錯了藥,很有可能一命嗚唿。也就是說原本可能還不到死的地步,非針對性藥劑反而成了一道催命符。


    至今研究者們都鬧不清楚客邁拉獸的毒液為何如此變態,到底是什麽因素導致它和其他解毒劑產生異變。別的傷害可以用點多功能藥緩解症狀,隻有客邁拉獸這兒會適得其反。


    總而言之,傷不起真的傷不起。


    言歸正傳。


    為什麽選擇這麽個冷門又不複雜的解藥呢?原因很簡單,海姆達爾對製作這種藥劑相對熟悉,他剛才檢查了架子上的原材料,發現基本齊全,而且前麵也說了他隻求平穩通過,不求別出心裁……


    其實做冷門藥劑多少算是獨樹一幟了。


    教科書向你傳達的知識並非百分之一百都是真理,因為它很有可能將錯就錯……


    學生們在執行魔藥實踐操作時大多根據書上的內容照搬照抄,一般考試也都這樣做,應試者大多沒那個閑工夫質疑教科書的對錯,就算教科書有錯,閱卷老師八成還是參照教科書上的來,但這種情況普遍適用於理論知識答題,魔藥實踐看的是成品,過程如何負責檢驗的老師並不關心。


    身邊養了兩隻客邁拉獸,摳門的斯圖魯鬆室長當然不願意長期花錢收購兇獸藥劑,早在去年就嚐試自己製作。不過以斯圖魯鬆室長悲劇的魔藥實踐操作,起初隻敢委托萊昂幫忙,後來被洛朗教授知道,對他的不思進取相當鄙視,借著機會教訓了一頓,還禁止全校學生幫他做兇獸藥劑。一些年紀小的孩子對師命言聽計從,大老遠看到他掉頭就跑,弄的斯圖魯鬆室長一度像過街老鼠似的非常惆悵。


    惆悵也惆悵過了,自憐也自憐完了,斯圖魯鬆室長決定發憤圖強,由老爺做監督,自此以後開始他兇獸藥劑的摸索之旅。


    參考了各種書籍,發現製作過程並不完全一致,於是他依照一本據說是權威的魔藥學圖書學習實踐,結果發現做出來的成品並不如書上吹噓的那樣藥到病除。就此問題他分別諮詢了洛朗教授,還寫信到英國詢問斯內普教授,得到的答案也有出入。他又把二人答案上的出入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們,然後兩個教授撇下他,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經過兩個月的探討和實踐,兩位教授終於達成共識,敲定了一份獨一無二的兇獸藥劑配方,白白便宜了斯圖魯鬆室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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