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頭一日,去黑海度假的克魯姆夫人的二兒子一家迴到了保加利亞,海姆達爾不僅見到了好久沒見到的維丁、黛絲和貝爾尼克,還見到了他們家的新成員,九個多月大的黃毛丫頭克魯姆小姐。


    黛絲在看到海姆達爾好端端的站在羅多彼莊園的前廳時流露出的驚訝是顯而易見的,她上前給了他一個熱情的頰吻和擁抱。


    “一個月了?你居然還活著?”如果不是娘家的鼎力相助和維丁的堅持不懈,當初她和維丁或許不會順利的走到今天,所以黛絲對婆婆的戰鬥力頗為忌憚。


    “夫人是個相對好說話的人,她不是不通情理。”


    一位祖母渴望後代開枝散葉無可厚非,一家之主期盼兒孫滿堂更沒有錯,隻是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看待人生,意見相左了自然就是“敵人”了。


    海姆達爾並不想談誰是誰非。


    黛絲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還沒見過我女兒吧。”對剛從維丁手裏接過女兒的威克多招招手,順水推舟的轉移話題。


    毛茸茸的頭發帶著點自然卷,顏色很斯圖魯鬆;小臉蛋兒肉嘟嘟的,可能剛剛睡醒,臉頰泛著淡淡的嫣紅;她的眼睛是克魯姆式的深棕色,與她父親很相似,眉毛也是克魯姆家式樣,雖然還不夠濃,已顯現大致的輪廓。


    總而言之,是一個看上去極有精神氣的姑娘。


    海姆達爾情不自禁微笑,黃毛丫頭哈的張嘴笑了起來,不知道在樂嗬什麽,露出下牙床上新長出的兩顆乳牙,唆著自己的小手指淌哈喇子。海姆達爾稀罕的不得了,拿出一早準備好的會發聲的小布娃娃逗弄,小丫頭笑的更歡快了,在威克多懷裏手舞足蹈,海姆達爾抬眼與同樣麵帶微笑的威克多交換了個眼色,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歡喜。


    “要不要抱抱?”黛絲提議。


    “可以嗎?”雖這麽說,海姆達爾的眼睛卻是一直盯著小丫頭。


    黛絲朝威克多使了個眼色,威克多說:“知道怎麽抱嗎?”


    “我會。”海姆達爾點頭,從威克多手裏接過丫頭。


    黃毛丫頭眼睛睜得大大的,也不認生,目不轉睛的看著海姆達爾。海姆達爾親親她的臉蛋,丫頭咯咯笑著,海姆達爾不由得讚道,“真是個活潑漂亮的小姑娘。”


    黛絲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黛絲對女兒說:“親愛的,看見沒,這是海姆達爾·斯圖魯鬆,是你的……”外甥?兄弟?從克魯姆家這邊算?還是從斯圖魯鬆家?黛絲茫然了。


    三人對視一眼,這輩分真夠亂的。


    “裏格,我是裏格。”直接叫名字總沒錯,海姆達爾根本不在乎輩分。


    “她叫什麽?”海姆達爾問黛絲。


    “多莉特·克魯姆,小名約娜。”(大名:dorrit krum,小名:jona,狄更斯的《little dorrit》的翻譯是小杜麗,咱就不跟著那個翻譯走了。)


    這天晚上的晚餐是海姆達爾抵達保加利亞後克魯姆家的第一次全家聚餐,就連喜歡東奔西跑一刻都靜不下來的維羅妮卡也迴到了老宅。


    海姆達爾驚訝的發現盧娜也是參與者之一,這趟度假她也跟著去了,貝爾尼克特地到英國去接的人。貝爾尼克理直氣壯的把人帶迴家,還讓她加入家人聚餐,這就相當於公開承認他倆之間的關係,或者說明確了盧娜的身份。


    海姆達爾偷瞧克魯姆夫人,明亮但搖曳的燭光下,夫人的臉色有些忽明忽暗。


    所幸讓人尷尬為難的場麵並沒有出現,克魯姆夫人是個講究體麵的人,就算發難也不會選在二兒子一家剛度假迴來,一家人正開開心心的當口。


    盧娜沒有穿金戴銀珠光寶氣,打扮的和當初參加聖誕舞會時差不多,比平時稍微講究些,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飾就是貝爾尼克送她的一對玫瑰金耳墜,也沒有濃妝豔抹。她本就年輕,青春就是武器,相信她本人也懂得這一點。


    整個晚餐期間她安安靜靜,一聲不吭。


    吃完飯,他和盧娜終於能單獨說上話。


    “我跟他們一塊兒迴來的。”盧娜說。“之後就直接去了貝爾尼克他們家,沒到這裏來,即使來了大概也不受歡迎。”臉上並沒有出現類似諷刺、挖苦、自嘲的表情,盧娜向來有一說一,不會阿諛奉承,也不會旁敲側擊。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克魯姆夫人點頭,盧娜不會主動到莊園來吃晚飯。


    想到這裏,海姆達爾笑眯眯的坐在她身邊,“到底是姑娘好啊,我當初可是厚著臉皮不請自來的。”


    “那當然,你又生不出孩子。”盧娜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一般人可受不了這麽犀利,海姆達爾哭笑不得,“你別這麽直言不諱行不行?”


    “我說錯了嗎?”盧娜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也隻有貝爾尼克受得了你。”海姆達爾隨意一句吐糟卻換來盧娜一陣麵紅耳赤,海姆達爾低頭一掃,嗯,兩隻手都開始揪裙子了。


    這麽純情?海姆達爾噗嗤一笑,盧娜不自在的白了他一眼。


    “我覺得你終於像個女孩子了。”海姆達爾感慨道。


    這一頭,一段時間未見的克魯姆兩兄弟坐在一張雙人沙發上說話。


    “爸爸媽媽都挺喜歡盧娜的。”貝爾尼克對堂兄說。“也習慣她時不時突然冒出一兩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盧娜是個好姑娘。”


    威克多忍俊不禁,“前言不搭後語”和“她是個好姑娘”之間存在承前啟後的聯係嗎?


    “她好不好你不用跟我說,你自己覺得好就行。”頓了一頓。“真的決定了?就是她?”


    “決定了,我打算等她年滿十七歲就結婚。”貝爾尼克拿起茶幾上的瓷杯,手指無意識的描繪杯沿上麻花狀起伏的彩釉。


    “維丁和黛絲都同意?”


    “我媽媽說讓我自己看著辦,我爸爸也是這個意思,他們說路是自己走的,以後有什麽問題也不要找他們抱怨。”貝爾尼克聳聳肩。


    “奶奶那邊呢?”威克多拿了塊點心吃著。


    “盧娜畢業還有幾年,到時候再說吧。”貝爾尼克不是個自尋煩惱的人。“你應該也是那麽打算的吧,等裏格一畢業就結婚。”他這堂兄其實比他著急。


    威克多的表情顯得有些苦悶,“我的情況比較複雜,不單單我們家,還有斯圖魯鬆家,再加上英國那邊……”


    “……隻要裏格喜歡你,這些都不是問題。”貝爾尼克發現自己的問題在堂兄麵前都成浮雲了。


    威克多淡淡一笑,那個辛酸,那個無奈,溢於言表。


    “我的心情很開朗。”貝爾尼克放下杯子,勾住堂兄的肩膀。“家裏有你這個參照物真是太美妙了,我的人生價值絕對是受到肯定的。”


    威克多一記左勾拳轟上他的肚子,貝爾尼克嗷的癱倒在沙發上。


    國王從籠子裏出來的那一時刻海姆達爾是緊張的,置於籠中時對於它的身高體長隻有個模糊的概念——貌似不小,等脫離了籠子對獵殺的個頭才有了清醒的認識。


    國王身長近兩米,毛色油亮,步伐矯健,肌肉線條流暢,看上去結實有力,帶著絞殺一切的力量。


    盡管瞎了一隻眼睛,磅礴氣勢絲毫不減。


    它隻是低聲嗥了一下,整個樓層頓時噤若寒蟬,籠子裏幾隻小個頭的瑟瑟發抖。


    海姆達爾翻了個白眼,光會嚇唬些小動物。


    國王圍著海姆達爾繞了一圈,仿佛要進行什麽圈地運動一樣。


    “下麵要幹什麽?”海姆達爾生怕它向自己撒尿,急忙問教官們。


    今天是一個月忽悠的到期日子,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倆教官齊齊到場,他們首先肯定了海姆達爾的工作,並對忽悠成功的結果表示讚賞,然後又對訓練中心和貧血人士的積極配合表示了感謝。


    貧血人士淡淡一笑,不像訓練中心的那位那般謙虛。


    “還沒開始訓練,結果怎麽樣還不知道,現在高興未免早了點。”一番話如同一盆冰水,教官們臉上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訓練中心的工作人員趕在冷場前挺身而出,“我們會給國王安排一些體能恢複訓練,和巫師如何配合行動就要你們自己來了。”


    教官們點點頭,對海姆達爾說:“去外麵的訓練場,看看它能不能適應你的魔法頻率。”


    三人加一吸血鬼加一動物在碧草如海的牧場上集合。


    烈日下,貧血人士把製服長袍上的連帽拉起來罩在腦袋上,慘白的臉躲藏在連帽圍合出來的陰影中。警察部隊的製服長袍在設計上走中規中矩的路線,沒有稀奇古怪的造型,剪裁上相對單一,就像軍裝,肩章勳章才是真正應該追求的裝飾物,警察部隊的頭頭腦腦們胸口上佩戴的獎章五花八門,不一而足。這些都是對為了魔法世界的長治久安不畏艱險出生入死的巫師的肯定與表彰。


    警察部隊的長袍跟警服是一個意思,有編製,有警號,這些東西不能隨意修改,退休之後衣服等物件是要歸還的,隻有極個別的特殊情況才被允許在長袍上稍作變動,比如貧血人士的長袍就連著帽子。


    “試試幻影移形吧。”一位教官說著,指向五十米外一個孤零零的木柵欄。“就在那裏顯形。”


    海姆達爾茫然道,“有什麽說法嗎?”


    “不管哪一種浩克,都可以隨巫師幻影移形,我們想測試一下你們這方麵的契合度。”


    原來如此,之前說的適應魔法頻率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要怎麽做?”海姆達爾時刻裝備著。


    “它會自己跟著你的,你直接移過去就好了。”教官對他微微一笑。


    海姆達爾眯著眼睛觀察五十米外的柵欄,不多時,幻影移形的啪啪爆裂聲響起,伴隨著一聲慘叫,一人一動物出現在六十多米外的地方。


    顯形之後國王鬆開嘴,海姆達爾看著又被它咬出幾個血窟窿的手掌欲哭無淚。雖然疼的手發抖,不過確實已經麻木了,長此以往,他的痛覺神經十有八、九會變遲鈍。


    “你故意的是吧?”海姆達爾咬牙切齒的瞪著國王。


    國王不屑的噴了噴鼻子,貌似在鄙視他的無用,說好了在五十米外顯形,他們卻出現在六十多米外。國王對海姆達爾的工作能力表示質疑,直接無視了他的質問。


    事實上海姆達爾覺得多挪了十來米已經是梅林垂青了,冷不丁的被一口尖牙咬住,怎麽也得滑出去千裏之外才對得起飆出來的血。


    貧血人士以超凡脫俗的行動力刷地出現在海姆達爾身邊——人眼幾乎無法跟蹤他的移動速度,專注的盯著海姆達爾那隻血唿啦啦的手,看到海姆達爾掏出手絹捂住傷口還不樂意,“別浪費了,我給你舔舔就好了。”


    “我願意浪費!”你管得著麽!


    海姆達爾不搭理他,貧血人士唉聲歎氣的看教官們幫他清理傷口,嫻熟的包紮。


    海姆達爾眼神幽怨的對教官們說:“難不成我每次幻影移形都要被它咬上一口?現在要求換隻嗅血還來得及嗎?嗅血個頭小,嘴巴小,咬出來的窟窿也小……”


    教官們聽了哈哈大笑,海姆達爾斜眼看國王,國王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海姆達爾老鬱悶的。


    下班之前霍林沃斯法官找海姆達爾談心,他對海姆達爾在警察部隊的訓練情況了若指掌,就在剛才,他得到了海姆達爾今天學習情況的匯報記錄。


    “雖然和原先預想的不太一樣,但是擁有一隻獵殺配合工作並非委屈了你。”


    霍林沃斯知道他和國王有點相互看不順眼,浩克和警員同心協力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培養成的,霍林沃斯法官並不著急,可有些話必須三令五申,有些情況必須讓下屬有個清醒的認識。


    “是,我知道。”海姆達爾顯得低眉順目。


    “明天又到了去赫丘利斯的時間了。”霍林沃斯沉吟道。“明天我會安排國王陪你一塊兒去,看看情況。”換言之,又要去試點了。


    加上第一次的踩點,海姆達爾已經跟著霍林沃斯走了三迴赫丘利斯巫師監獄,除了第一次以外,霍林沃斯沒再讓他見別的犯人,海姆達爾現在就是專門伺候前愛沙尼亞魔法部長的小報播音員。


    海姆達爾愣了一下,“就我自己嗎?”


    “我也會去,還有約翰。”


    海姆達爾琢磨了半天才想起來“約翰”是哪位。


    對了,人貧血人士也是有名兒的。


    今天下午在教官們的帶領下同國王一起轉移到神奇動物中心的室外訓練場的這一過程,給了海姆達爾某種啟發,所以,當他再度與科見麵時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換個地方。”海姆達爾說。“最好把訓練點設在室內,方便隱蔽,也方便轉移,你有什麽提議嗎?”


    頻繁的魔法釋放容易引起當地魔法政府的疑心,招惹是非;也容易勾搭到那些聖徒的關注,一直在羅多彼莊園外偷偷摸摸對克魯姆家不利,不是長久之計。


    科猶豫了一會兒說:“我、我家,您看可、可以嗎?”


    “你家在索菲亞市吧?”


    科點點頭,住在那裏方便工作。因地域有限,世界上大部分巫師都和麻瓜混住,隻不過巫師們的鄰居並不知道這點。


    海姆達爾想了想,也好。


    “你認為什麽時候行?”海姆達爾問。


    “現在、在就可以、以。”


    見他這麽幹脆,海姆達爾也很痛快,“你等我一會兒,十五分鍾以後在這裏集合,到時候你帶我去你家,你看可以嗎?”


    科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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