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達爾揉揉鼻梁,餘光瞥到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塊凸起的原石,此刻那原石平滑的表麵看上去十分誘人。


    “你先起來。”海姆達爾走過去坐在石頭上,“我還想多活幾年,別給我折壽。”


    也不知道跪地上的見義勇為者聽懂了沒,頭卻是低的更低了,肩膀還痙攣的抽了一下。海姆達爾一直關注他的一舉一動,看到他的畏縮感到十分莫名,然後,他想到某一個可能性。


    “我不是說反話,讓你起來就起來,你救了我的命,應該是我跪你。”海姆達爾作勢要動,那邊一下把頭抬起來了,臉在鬥篷帽子裏藏的太深,依舊看不清表情。


    海姆達爾當然不會給他磕頭,詐他一下罷了。


    “站起來吧。”再強調一次。


    那邊略猶豫了片刻,爬起來了。


    海姆達爾鬆了口氣,能溝通就好,他最怕那種聽不進人話的頑固分子。


    “找地方坐吧。”看看周圍,貌似隻有自己屁股底下這塊最平滑……


    “不用,我站著就行。”


    海姆達爾又一次仔細辨認他的聲音,確實陌生。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海姆達爾急需有人給他答疑解惑。“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告訴我,我們現在安全嗎?他們會追來嗎?”


    “您可以放心,羅多彼莊園附近都很安全,保加利亞對聖徒采取的打擊追捕措施是全東歐最強硬的。”


    “聖徒?”


    “就是‘他’的追隨者,他們的自我稱唿,並為此感到榮耀。”見義勇為者不帶感情的說。


    海姆達爾看了他良久,那人動都沒動一下,好像陷入了沉睡。海姆達爾心想這位的心理素質非同一般啊。


    “你不是聖徒嗎?”海姆達爾突然問。


    “……不是。”


    否定之前略有猶豫,海姆達爾眯了下眼睛,“我有眼睛,你們的穿戴雖然有差別,但是很接近。”


    那人沉默片刻,“很久以前我們以為我們是聖徒,但是‘他’似乎不那麽想。”


    “為什麽要救我?”海姆達爾又問。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一時間沒法適應他的跳躍式提問法。


    “您召集了我們。”


    海姆達爾不解,那人從海姆達爾不加掩飾的神態中看出了他的疑惑,於是道,“您在霍格沃茨的時候放過一次‘煙花’,您還記得嗎?那個顏色的‘煙花’就是召集我們的信號。”


    海姆達爾恍然,隨即眉頭又擰了起來。


    “聽你的意思,格林德沃的追隨者分不同類型?”


    “是的。發黑的紫紅色代表了我們。”見義勇為者把戴著手套的手掌豎了起來,手背上近黑的紫紅色三角圖紋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但是光芒轉瞬即逝,下一秒手背上空無一物。


    “我剛才問你為什麽救我,我還是沒有得到答案。”海姆達爾平靜的說。


    “您召集了我們。”


    “……說清楚點。”


    “我們跟聖徒不同,他召集我們的時候隻用‘煙花’,所以我們隻認‘煙花’。”


    “你們都是格林德沃的追隨者,但是你又再三強調你們和聖徒不同,不同在什麽地方?”


    “聖徒是‘他’的左膀右臂,我們可有可無。”顯然承認這點讓人傷自尊了,但事實勝於雄辯,格林德沃從不信任他們。


    所以他們與那群“瘋狗”穿戴的不一樣——聖徒?開什麽國際玩笑,海姆達爾覺得戈爾登的評價更貼合實際——這就好像給自己豢養的寵物套上狗鏈子,喜歡的寵物自然會加倍親近,在飼養上也會比不喜歡的寵物更加用心,穿著打扮上的差別就能體現出這一點。


    “放個煙花就能給自己找個救生圈?如果那天放煙花的不是我,隨便什麽阿貓阿狗,你們都會鋌而走險奮不顧身?說不定還因此得罪了原來的老相識,惹惱那群聖徒……你在糊弄我嗎?還是說我看上去很容易相信別人?”


    海姆達爾說的極快,每說出一小段那人就輕微哆嗦一下,這個時候海姆達爾多少體會到一點黑魔王為什麽喜歡食死徒對他三跪九叩了,這會讓人產生出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的暢快感,居高臨下的俯視臣服者們趴在腳前,這樣的存在感是空前絕後的。


    mmd,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神。他想到盧修斯對待黑魔王的態度,真正的表裏不一,他相信不是所有的食死徒都是心口如一的,或許裏麵也有不少像盧修斯一樣臉上笑著心裏罵著。可惜他們沒有盧修斯脫離組織的先決條件,不管正邪,叛徒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


    “把帽子掀開。”海姆達爾對他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背地裏罵我。


    那人毫不猶豫的照做了,帽子後是一張預料中的陌生的臉,此刻五官僵直繃得死緊,似乎正在掙紮著什麽,看來海姆達爾的那番話還是起到動搖人心的作用了。


    海姆達爾輕輕說:“我最後再問一遍,為什麽要救我?”


    這人遲疑片刻,習慣性的又要五體投地,在接觸到海姆達爾不以為然的眼神後沒敢再往地上癱,他把姿態擺的極低,說出來的話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我們想找到一個能夠光明正大的迴到魔法世界的契機,這個契機被格……被‘他’剝奪了,我們隻是想重新拿迴來。”


    海姆達爾詫異道,“你們不是巫師?”不可能啊,他會魔法。


    “我們都是混血和麻瓜出生的巫師。”見義勇為者幹脆和盤托出。“我們的家原本都在魔法世界,但是後來被強製調遣到麻瓜世界,‘他’銷毀了我們在魔法世界的存在證據,一直到戰爭結束,我們仍然無法迴到魔法世界,對魔法世界來說我們都是不存在的人。”


    沒有戶口也就是所謂的黑戶,重新申報也挺困難,畢竟他們為戰火的綿延做出過貢獻。


    海姆達爾有點明白格林德沃為什麽不喜歡他們了,不單單是血統的問題。


    海姆達爾短促一笑,“如果你們早點有這個覺悟,還需要現在站在這裏對一個未成年巫師卑躬屈膝?”格林德沃垮台了,他們倒是來勁了,早幹什麽去了?估計一直惦記著能鹹魚翻身,就是缺乏條件,也不敢和“瘋狗”們正麵抗衡,更不敢直接脫離出來不服管束。


    敢情我就是那個被他們寄予厚望的衝頭?!海姆達爾可不像吉特羅·洛哈特那樣認為全世界的人都會拜倒在他的巫師袍之下,無條件的愛自己。


    “老實說你們該幹的也沒少幹吧,照我的判斷你們這樣的餘孽就該投進大牢好好享受一下監獄生活。”光明正大的迴到魔法世界?瑪利亞能忍!梅林不能忍!


    那人低眉順目,不吭一聲,非常沉得住氣。


    海姆達爾有些惱火,要不是他救了自己,又提供了這些情報,他哪裏會坐在這裏跟他磨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有點不情願,但不能忘恩負義。


    “你說的那些我做不到。”海姆達爾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咱有原則,即使你救了我也不能教唆我顛倒黑白。


    “我明白!”那人突然著急起來。“您說的那些我都明白,我們不是讓您為我們做什麽,我們知道您的現狀,我們隻是需要一個契機,一種可能……總比一點希望都沒有強。”


    海姆達爾突然臉一沉,“挾恩?算準了我不會把救命恩人怎麽樣是吧?還是說你們都認為我是個心腸軟的好人?”


    說白了他們就是想棲在他這株樹未長成的樹下好乘涼,換言之就是把資金都壓在他身上,在他身上做投資。


    “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們看得起我?”海姆達爾冷笑。


    那人低下頭,默不作聲。


    海姆達爾看了他一會兒,抬眼望望高懸樹梢的日頭,盤算片刻後轉迴眼。


    “我不相信你們,等等,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海姆達爾續道。“目前我什麽能力有沒有,你們把資本壓在我身上我確實要謝謝你們看得起我,這不是挖苦,你哭喪著臉幹什麽?”晦氣!海姆達爾白了他一眼。“想必你們已經把我的背景摸清了,我的人際關係肯定也是如數家珍。”嗯,那人沒反駁,你大爺的!“既然走了這條道就沒有迴頭路了,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吧?”


    那人起初有些迷茫,很快反應過來了,一臉慎重的點點頭。


    海姆達爾對這點比較滿意,“你們是專管情報的吧?”


    那人立刻驚詫的說:“您怎麽知道?”


    怎麽知道的?瞎猜的!這些家夥不受重視,又坦誠自己不是左膀右臂,而魔法世界的戰爭法則和麻瓜世界不同,麻瓜世界講究情報的及時有效,比起情報巫師更注重武力的碾壓,這是根據不同的武器演化出來的適應各自情況的方式。


    而且就當初格林德沃橫掃歐洲的架勢,哪兒還需要情報,指揮他的陰屍部隊,他的聖徒軍團,不遺餘力的燒殺過去就生靈塗炭了。


    情報?完全起不到決定性作用,沒有作用自然得不到重視,不受重視地位每況愈下,格林德沃的情報部門在他麵前討不到好實屬正常。


    “我的想法就是互惠。”海姆達爾說。


    “你們給我提供我想知道的東西,我給你們記好人分,如果你們提供的信息確實有效,保證了人心的穩定,維護了社會安定,為巫師世界的發展取得了階段性進步,那麽你們就是有功的,功過相抵,早晚有一天會有出頭之日。”


    就當給他們勞動改造的機會,麻瓜犯人關進去後就要接受勞動改造,是強製性的工作。(勞改是天朝用語,花旗國的犯人也有強製性工作,別的國家就不清楚了)海姆達爾完全就是把他們當準犯人來看待,不過他不強製,你們愛勞動就勞動,不勞動拉倒,就是保不準以後有點什麽牽連被“誤”抓進去……


    海姆達爾的用心也是極其“險惡”滴。


    “你可以迴去跟他們商量一下。”


    見義勇為者苦笑,他們還有選擇餘地嗎?


    “就按您說的辦。”他倒是果斷。


    “你能代表你身後的全部人的意願?”


    “可以。”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海姆達爾沒急著跟他說拜拜。


    情報組長沒料到他這麽幹脆,不由得精神一振,這時候他就怕海姆達爾跟他客氣,有事絕對不是壞事。


    “我的魔杖還留在那裏。”海姆達爾避諱任何“燒掉”“毀滅”之類的字眼。“你們能幫我找迴來嗎?”


    情報組長起初什麽都沒說,隻是凝眉沉思,海姆達爾覺得他很聰明,先不急著說能幹還是不能幹,而是擺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穩住對方。


    “我明白了。”最後,情報組長點點頭。


    也不知道他是真明白還是故作深沉,這些海姆達爾不去管,他隻認結果,畢竟人家說“明白了”。


    “我怎麽和你聯係?”他現在連魔杖都沒有,放煙花也不行了。


    情報組長略略低頭,在海姆達爾的吃驚目光中他的整張臉開始扭曲,然後迅速蔓延到整個頭部,再至整個軀幹……然而這些變化僅僅花費了一眨眼的功夫,一張全新的麵孔,一位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全新的人物站在海姆達爾麵前。


    突如其來的這位海姆達爾並不陌生。


    “親愛的,”眼前的老態龍鍾慢慢抬起眼,渾濁的眼睛微微眯縫起來,無數皺紋在臉上舒展。“我知道這事不好,所以你隻要悄悄告訴我,”老太太誇張的左右張望,朝前顫巍巍的挪了幾步。“什麽樣的藥水能毒死燕尾狗?”


    易容馬格斯?


    “原來是你啊。”海姆達爾吞咽下驚愕,緩緩一笑,“真是個大大的‘哇’!”


    情報組長的眼中滑過一絲異彩,他知道,他的籌碼又增加了。


    xxx


    遠遠看見威克多在對自己招手,海姆達爾下意識緊了緊長袍領口,用手抓抓頭發,幸好他今天穿了件立領的短袖襯衫,不然遮不住脖子上的淤青。


    那情報組長非常懂得取巧,眼神兒也好使,臨行前給了他一罐據說對瘀傷很有效果的藥膏。海姆達爾當場就塗了,明知道這不是藥到病除的靈丹妙藥,他還是拿著情報組長遞給他的小化妝鏡對著脖子照了半天。


    “是不是看上去好多了?”


    那組長答的也妙,“看上去。”


    海姆達爾瞄他一眼,組長別開眼望向天邊,專注的好像有一位美人兒在上麵跳豔.舞,也不怕晃花了眼。


    “今天晚了。”胡思亂想間,男朋友已經走到眼前。


    威克多低頭親了他一下,海姆達爾扯開歡快的笑容,“迴來的時候去了鄧布利多教授介紹的幾家店鋪。”他現在說起謊話來也能不打草稿不臉紅了,海姆達爾在心裏暗歎。


    他們走進羅多彼莊園,海姆達爾在前廳時拉住威克多的手,“我有事想跟你說……”轉眼看見整裝待發的普洛夫拎著竹籃子興衝衝的跑來,然後把一頂滾著細彩邊的藏青色漁夫帽扣在海姆達爾頭上,還似模似樣的幫他正了正帽子的位置。


    威克多小聲說:“爸爸從早上十點就開始等了。”而後揚了揚眉毛,“你要跟我說什麽?”


    看著興高采烈的普洛夫,海姆達爾咽了咽口水,笑的齜了齜牙齒,“以後再講,現在釣魚最大。”


    此言立刻引來普洛夫熱烈的迴應。


    他們連飯桌都沒摸上就被急不可待的普洛夫三催四催的拉了出去,頂住克魯姆夫人因為不滿而流露出來的壓力,裝作什麽都沒看見,把他的母親丟在腦後。如果他迴頭他就能看見他端莊古板的母親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tbc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晚上有點失眠,今天一整天都有點昏沉沉的,吃晚飯的時候差點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筒子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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