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見言不由衷的應付,“嗯,果然像,你眼力真好,想象豐富。”


    “你說的是真的嗎?”苗薇審視他的臉,有些狐疑。


    她感覺今天楊見刻意奉承自己。


    楊見雙眼清亮有神,臉上神色自然,嘴角微微上翹,不喜不怒,看不出誇張或欺騙成分。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楊見強裝鎮定。


    兩人繼續攀登,越往前走,人越少。


    渾身出汗,實在太累了。


    苗薇走不動,彎著腰伸出雙手,“我想讓你背”


    楊見心髒一抖,不由得後退一步:“我可背不動你,扶你走吧,”


    伸出右手。


    苗薇卻縮迴,咯咯笑,“騙你的,把你嚇得,好像我是吃人老虎”


    她嘴裏“唿哧唿哧”喘氣,額頭冒汗,又走幾十步,停下說:


    “我走不動了,歇歇腳再走”


    她找塊平坦的地方坐下休息。


    冷風,順著人行道唿唿的灌進脖子,吹動兩人羽絨服上的帽子。


    陽光不錯,照著兩人凍紅的臉。


    楊見坐在旁邊。


    “你臉凍紅了,”苗薇取笑楊見。


    “你的臉也是啊,紅蘋果一樣,別說我,”


    “是嗎?我感覺不到,”


    苗薇脫下手套,摸摸自己的小臉,感覺發燒。


    “你餓不?”


    “一點不餓。”


    苗薇脫下帽子,露出滿頭烏黑的秀發,一股女人身上的幽香隨風飄散。


    風停了,陽光照在臉上,暖暖的感覺迴到身上。


    苗薇站起來和楊見並立。


    兩人透過磚垛缺口極目遙望,隻見遠處山巒起伏,蒼茫厚重的嶺脈猶如波浪翻滾,相互追逐到天邊。


    千年不變的長城,猶如一條氣勢磅礴的巨龍,蜿蜒曲折,橫臥波濤之上,無窮無盡。


    冬季裏,四野蕭瑟,沒有一點生機。


    望著風景,苗薇猶如夢囈,輕輕的說:“一直以來,我有個願望,今天終於實現了,”


    話未說完,長長的睫毛一眨,兩點淚珠順臉頰滑下。


    楊見嚇了一跳,不知道小妮子又怎麽了,不敢說話。


    沉默幾秒鍾,苗薇轉過身,雪白的臉上掛滿淚花,顫抖著聲音說:


    “楊見,這裏沒有別人,隻有我們兩個,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迴答,不許撒謊,”


    “嗯,你說,”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有沒有一丁點喜歡過我,或者心動?”


    來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楊見心髒砰砰亂跳。


    這個問題極難迴答,


    說 有,不恰當,會給自己帶來無窮後患。


    說沒有,等於毫不留情的傷害她,後果不堪設想…


    幾秒鍾後,


    苗薇點點頭,擦擦淚痕,


    “我明白了,一切是我自作多情,”


    不等楊見迴答,轉身向前走去。


    邊走邊淚如泉湧,明知道結果,來時做好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痛徹心扉。


    走出幾步,


    楊見在背後喊:


    “苗薇,等一下”


    苗薇身體一頓,繼續向前走。


    楊見大步追上,“等一等,苗薇,”


    “你聽我說兩句。”


    苗薇轉過身,淚眼朦朧看著楊見。


    楊見咳嗽兩下,清清嗓子,努力穩定情緒。


    開口說:“苗薇,你知道的,我有四個女朋友,還有兩個女兒,我愛她們…”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那好,說別的,我們是在參謀二處陳處長辦公室見第一麵的吧?當時你看不上我,在我眼裏你就是個沒有經驗、任性的小女兵,我不願意和你做搭檔,”


    楊見努力分散苗薇的注意力,緩和兩人之間的尷尬。


    “後來呢?”果然,她順著楊見的話問。


    “後來在衛教練手下訓練,看得出你雖然出身優越,但肯吃苦,有一股狠勁,夜闖小白樓被包圍,差點迴不來,你竟然沒有因為恐懼而選擇轉業,我才知道,你具備女軍人的素質,”


    苗薇聽入耳中,想起之前兩人並肩作戰的一幕幕,悠然神往。


    “後來又去日不落帝國保護孟工程師,相處半年,我去彎刀幫救你,你表現的都很出色,單憑這點,很多高幹子女做不到,”


    想到在彎刀幫裏受的委屈,以及楊見單槍匹馬殺進敵巢救自己,苗薇心旌搖動,忍不住向前跨兩步,兩人麵麵相對,不足半尺。


    她幾乎並入楊見懷裏,壓迫感,讓他條件反射後退兩步。


    苗薇心裏一陣失望,黯然道:


    “你提這些幹什麽?”


    “我想表達的是,以前我們並肩作戰,工作中結下友誼,在我心裏,你從同事慢慢變成小妹,”


    “僅僅是妹妹嗎?”


    “是的。”


    楊見知道,此刻不能有一絲曖昧或者不舍,不能給她幻想,否則再難抽身,


    苗薇痛苦的低下頭。


    “苗薇,你應該明白,我們兩個出身不同,接受教育程度也不同,屬於兩個層次的人,生活方式和考慮問題的方式有差異,而這種…隔閡,會隨著關係拉近而顯現出來,並且逐漸加深”


    “無法彌補嗎?”


    “不能,兩種觀念的碰撞,任何感情包括親情和愛情在內都無法彌補,如果在一起,最終也會因愛成恨,痛苦萬分。”


    “你明白嗎?”


    苗薇何等冰雪聰明?聽楊見一番話,她知道夢想難圓,一顆心沉到海底,淚水滂沱,使勁搖頭,


    “不,不,這是你不敢接受我,為自己找的借口,我喜歡你,隻要和你在一起,我聽你的話,你說怎樣就怎樣,不和你強嘴、抬杠、鬧別扭…”


    邊哭邊蹲下,頭發遮住臉頰,亂成一團。


    “苗薇,你別這樣,”


    看著曾經青春飛揚、驕傲萬分的女孩子在自己麵前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楊見心裏隱隱作痛。


    伸手去拉她,剛接觸,


    苗薇卻如觸電般甩開他的手掌,


    “我不,你知道嗎?我現在每天想著你,夢裏夢外都是你,做什麽都靜不下心…我一直恨、一直後悔自己為什麽在日不落那麽好的機會,沒有爭取…”


    “後來駱冰和你在一塊,你知道我多有多羨慕她嗎?在北極的日子裏,我多想趴在你懷裏親親抱抱,可是我不敢,沒有身份,怕別人笑話…”


    “我恨你,為了你,我拒絕我媽、我姑還有朋友介紹的對象,不和他見麵,可你竟然把我推給陶京京,還背後指使他做慈善,引起我的注意…”


    “我做錯了什麽,讓你那麽討厭?分開那麽久,不肯接近我?主動找我聊天,說一句溫柔的話,哪怕罵我、訓我、打我,我都願意,我隻想聽聽你的聲音…”


    “多少次幻想你主動打電話約我出來玩,我們手牽手,去天壇,登長城,我走不動了你背著我,我趴在背上吹你耳朵…你知道我下了多大決心,等了多少天?今天才叫你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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