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吵鬧聲由遠及近,釉姐兒輕抿了下嘴唇,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這時屋內湧出一群人來,走在最前麵的則是一位衣不蔽體,身上肥肉顫顫,走路搖搖擺擺,通紅著一張臉,嘴裏胡亂叫嚷著的醉漢。


    看那年紀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少年郎,也有眼尖一些的夫人早就認出了這人的身份,隻是裝作不知,身後被兩個麽麽駕著的則是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衣服早就被撕爛,胡亂的披搭在身上,發髻淩亂,雙股顫顫,一副嬌弱無力的模樣。


    在場的也都是過來人,隻消一眼就明白這是怎麽迴事了,心內不由更加鄙夷,皆是扭頭遮眼不欲再看,仿佛多瞧一眼都是對自己眼睛的侮辱一樣。


    釉姐兒確是沒有這些顧慮,眯著一雙杏眼,仔細的打量著這兩人,那男子她雖是不認識,可卻覺得有些眼熟,那女的她確是知道的,適才五公主一來就發瘋一般的找上了她,雖是因為有太妃在場壓製著,她沒有采取什麽實質性的動作,但言語上的攻擊也是不可避免的。


    而眼前的這位女子確確實實就是那會站在五公主身後,因對自己出言不遜,而被長公主訓斥的宮女了。


    釉姐兒這會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哭罵聲,原本站在釉姐兒身後的一個矮胖的夫人箭一般的衝出去,扯了那個醉漢身上的肥肉就下死力的擰了起來,一邊擰一邊罵,不時的還撩起眼角撇一撇長公主的方向。


    釉姐兒心道,怪到剛才覺得這個男子麵熟呢。此刻一看這位唱念俱佳的夫人,她才煥然大悟,心裏不由腹誹道,原來是京都指揮使家的少爺,這孩子一看就是他娘親生的。


    想到指揮使秦大人,釉姐兒腦海中就自然的衍生出了秦家的詳細資料,秦大人進士出身。寡母靠著嫁妝供他科舉。直到三十歲才考中進士,家裏當初十分苦難,為了生計母親為他說了家鄉一戶屠夫家的姑娘。


    這位姑娘嫁進秦家不但帶來了豐厚的嫁妝。而且還主動求自家爹爹供秦大人繼續讀書,所以秦大人高中之後,十分感激自己的妻子,一點也沒有因為她的醜陋粗鄙而嫌棄。反而敬愛有佳,一度被傳為佳話。


    兩人成親九年才得了一個兒子。真正是含在嘴裏怕化了,到後來當秦大人意識到自家兒子貌似有點驕縱過度時,才發現為時已晚,秦少爺已經形成了這般紈絝蠢笨的性子。


    這個秦大人雖說有兩個拖後腿的家屬。但勝在個人能力十分突出,所以自兩年前就被四王爺招攬到了麾下,如今也算是自己人。


    想清楚這些釉姐兒直接氣的心肝疼。這五公主的計謀雖是簡單粗暴,但卻十分歹毒。讓這樣一個死胖子毀了蕙姐兒的清白,到時候長公主礙於自己親弟弟的利益可能會選擇大事化小,這樣一來就算是失去了沈趙兩家的支持。


    要是為了沈趙兩家,四王爺同意放棄秦家這一有力支持的話,內心肯定會對四郎和澤哥兒不滿,這樣一來同樣是等於砍掉了四王爺的一隻胳膊,同時還惡心到了大家。


    長公主看到釉姐兒的反應,安撫性的捏了捏她的手,暗示她不要衝動,然後轉身對旁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馬上就有人上前勸阻秦夫人,這些人看著與旁的宮女沒什麽區別,可實際上且都是專門訓練出來,有武藝在身的女護衛,稍稍一使巧勁,就將撒潑打滾的秦夫人拉了開來。


    長公主歉然的對大家一笑,然後讓人將那宮女帶了下去,釉姐兒不知道她的結局會是什麽,但終究不會太美好。那宮女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整個人臉色青白,扯著嗓子喊饒命,可是還沒等她喊出第二聲,就被人堵上了嘴巴。


    看著秦少爺長公主都不由的皺了皺眉頭,這蠢貨就是被人當槍使了,如今也不好直接說什麽,隻好讓秦夫人將其帶迴家先好生管教著,至於其他等他酒醒了再議。


    蕙姐兒她們出去後,五公主連招唿也沒來得及打一聲,就急急忙忙的帶著一班人馬走了,不過看那兩個麽麽滿眼的不認同,就知道她迴去估計不會太舒服。


    其餘人這會不論心裏如何想,麵上都是一派關心的拉著蕙姐兒慰問一番,最後她隻好借受了驚嚇之名,和林二小姐還有沈悅三人躲到偏廳裏休息,麵對這個新朋友的擔憂,蕙姐兒自是將剛才對沈悅說的那話又重複了一番,三人自是少不了一通抱怨和慶幸。


    那頭英雄救美了一迴的少年,心滿意足的哼著歌去了園內,澤哥兒這會拿著沈悅送來求救的信物,滿臉焦急的等在門口,看到來人後,忙快步迎了上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聽到少年說


    “事情已經幫你辦妥了,剛才我說讓你幫我做文章應付師傅的事情以後也不用提了,那是我逗你的,小爺我可不是那種協恩圖報的人。”


    澤哥兒的心情隨著少年的話變了幾變,最後才略帶猶豫的開口道“八王爺,大恩不言謝,您有什麽要求就直接提吧,下官定當竭盡全力,絕不食言,隻求您為我略留幾分顏麵即可。”


    少年聽了這話嗤笑一聲,道“趙澤你還真是無趣,小爺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無賴嗎,不知道她怎麽會有你這種哥哥。”


    最後一句話聲音太小,澤哥兒自是沒有聽到,隻是心裏納悶,一向最是愛捉弄人的八王爺今日是怎麽了,這麽好的機會放在麵前,他都已經做好被他死命折騰的準備了,就然就這樣輕輕的放過去,真是奇怪。


    聚會還是在繼續,釉姐兒她們最後留在公主府用過餐後才告辭迴去,剛才長公主也是特地詢問了釉姐兒秦家那個豬頭少爺她想怎麽處置。


    釉姐兒雖清楚,這事情和秦少爺沒有多大關係,他也是被算計的,可是她心裏就是咽不下這一口氣,不過她也知道如今是關鍵時刻,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步棋可真是不好走。


    蕙姐兒見自家大姐臉色難看,自是清楚她的意思,心下感動,但她如今也跟著張先生了解朝中的情勢,雖然對這些還是懵懵懂懂,但總歸不是一無所知的,這秦家事情她也聽說過一些,而且冤有頭債有主,她的仇人就是五公主,實在是沒必要揪著一頭蠢豬不放,反而稱了五公主的心思。


    所以最後事情在當事人的強烈要求下,決定將主要火力開向五公主,但也不能白白放過秦少爺,必須讓他吃點苦頭,具體如何運作還要看四王爺怎麽說,對此大家自是沒有異議。


    釉姐兒到了馬車裏,拉著蕙姐兒,心裏酸澀難當,這丫頭自小就是這般懂事,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先想的是不讓家人難過,剛才看著她一臉堅強的陳述著利弊的模樣,釉姐兒隻覺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她本來發誓要好好照顧弟妹們的,可是如今卻讓她們因自己的緣故陷入巨大的危險之中,連做個客都能遇到這般險惡的事情,自己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到最後連仇都沒法替她報,還要受了天大委屈的妹妹反過來安慰說自己沒事。


    想到這些釉姐兒的心下酸澀,眼眶通紅,抱著蕙姐兒半晌也說不出話來,隻是一遍一遍扶著她的背說沒事了,沒事了。


    蕙姐兒原本覺得自己是不怕的,可是當感覺到大姐懷抱的溫暖時,那股壓抑不住的委屈和後怕,一股腦的襲到心頭,再也忍不住,伏在釉姐兒肩頭,哭濕了她的半扇衣裙。


    當天釉姐兒沒有迴沈家,直接陪著去了趙府,沈悅原本也是想要留下的,可是最後被釉姐兒給勸迴去了,隻讓她給沈父沈母說一聲,明日再過來。


    當夜迴家後,澤哥兒和珊姐兒她們也是知道了這件事的具體情況,當時珊姐兒眼眶通紅,捏著拳頭就要往外衝,被釉姐兒忙派人給攔了下來,一個連騎馬磨破雙腿,褲子和血肉沾一起都不流一滴淚的人,抱著自己的妹妹痛哭失聲。


    釉姐兒也知道珊姐兒和蕙姐兒感情深厚,但是實在沒有想到她會有這般強烈的反應,心下不由擔憂,這孩子一直就是一根筋,可千萬倍因這事鑽了牛角尖才好。


    當夜珊姐兒一定要和蕙姐兒一起睡,釉姐兒他們雖心下擔憂,但也不能多說什麽,隻將熬好的安神湯遞給她,讓她看著蕙姐兒好好喝掉。


    不提這邊姐弟幾人是如何的內心煎熬,那頭,八王爺迴到府內,


    遣了眾人下去,一個人坐到書房內,掏出懷中的那根水晶薔薇簪,不知道想些什麽,可是從微揚的嘴角上不難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這時候他還不懂得這種想起個人時甜甜的心情意味著什麽,他這會隻是覺得那個甜甜的小妞,真的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乖乖巧巧伏在自己懷裏的模樣,拿著簪子倔強的瞪著自己的模樣,真正是可愛極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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