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北方,鄴城之南十裏處,數萬百姓窮居之所。


    十多道身影,緩緩地從遠處走來。


    為首的,正是之前通過一輛馬車趕來的曹暉。


    走入一座村莊,他看了看裏麵毫無一個男人身影的街道,以及無數雙目無神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快步走到最盡頭的一座房屋裏,拍了拍門。


    “誰啊?”


    裏麵傳出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緊跟著本就破爛,壓根不可能遮擋住門外情況的門被拉開了。


    這是一個十二歲左右的男孩,他打開門之後,望著麵前這十多個人,先是呆了呆。


    而後,他砰的一聲將麵前那扇擋不住人的門關上:“你們是誰,來這裏要做什麽,我,我可要喊裏正了!”


    相比起來,裏正比漢高祖曾經做過的亭長職位還要低,就跟名字一樣,一般隻管一裏地內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這種位置是不會有人的,不過這裏好歹也是鄴城之側,該有的還是會有的。


    “別怕。”


    曹暉笑了笑,伸出手從懷裏拿出一串五銖錢來,對著麵前的小孩道:“之前我跟你們亭長問過了,整個村子裏就你要賣家裏的房產,你看這些夠嗎?


    如果夠的話,就在這上麵摁個手印,如果不夠你可以再多要點,但我給不給,那就說不好了。”


    麵前的房子,算是劉家村最大的了,之前曹暉讓手下去打探消息的時候,發現這裏是最好不過的。


    怎麽最好呢?


    地勢最好,劉家村四麵環水,真要是遇到了事情,逃跑起來絕對是最好不過的地點。


    距離鄴城隻有十裏路,這就給他創造了許多機會,另外也可以在這裏埋伏下來,換一個身份,或者是創造一個身份。


    可以培養兵丁,周圍的村子,男丁雖然都被征召了個差不多,不過往南的朝哥還是有不少流民的,有些會通過四麵的小河偷著跑過來,這樣一來就可以征召足夠的人手了。


    順便,在曹暉的理解下,這裏還可以建造一個交通站。


    如果掌握了某些信息,通過水路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最難以掌控的,畢竟這些都是北方人,通曉水性的人不多。


    或許有人說,為什麽朝歌那麽遠的地方還會有遊水過來的人呢?


    很簡單,為了活下去。


    麵前這幾條不知名字的小河,不知淹死了多少人。


    其中有一多半,都是為了來到這鄴城之側混口飯吃,其中有些是直接從兵役狀態逃跑的,力氣還是有一些的。


    “可以,但你要先幫我把父親抬出去埋了。”


    小孩在裏麵想了許久,最終伸出手來,在那張紙上輕輕摁了一下,接著則是打開了門,有些落寞地道:“這房子,從此是你的了。”


    “我還沒答應你,你就直接摁了手印,就不怕我不幫你嗎?”曹暉隨口問了一句。


    這孩子還有幾分靈性,起碼比這個時代庸庸碌碌的許多人而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管也好,不管也好,我隻想埋了我爹。”


    小孩轉過身,走到屋子裏,眼神渙散地看了一眼殘破屋內的一具屍體,嗅著怪異的味道,他緩緩地走了過去:“爹,我把房子賣了,今天你就可以下葬了,就算是再窮,兒子也得給你一角地埋屍。”


    刺啦啦……


    刺啦啦……


    曹暉沒有下令,那些手下也都沒有幫忙,反而在屍體出現的時候,同時捂住了嘴巴。


    味道太衝了,哪怕是曹暉都有些扛不住:“小孩,問你個問題,你爹死了多久了?”


    “一個月了。”


    小孩抬起頭迴了一句,轉過頭看了一眼屍體:“爹,上路了,千萬別迴頭啊,這裏可不是咱家了。”


    “爹,我帶您去地裏,咱買一個好棺材。”


    “爹,你踏踏實實的走,兒子雖然沒有地,也賣了房子,但我足以在這個世上活下來。”


    小孩拉著死屍離開,曹暉也沒有下令旁人去幫忙。


    不是他心腸硬,而是現如今最好還是不要招惹那麽許多的事情,要不是當地亭長是自己人,他可能根本就不敢過來。


    畢竟,現如今的他,隨便留下一點痕跡,都有可能會被發現。


    等到小孩徹底離開之後,邢道榮才轉過頭,嚴肅地看向曹暉道:“劉兄,你確定要住在這裏?這裏,恐怕不是什麽經商之所吧?”


    就算他再傻現在也能看出來一點東西了。


    如果真的是經商,絕對不會選擇這麽一個地方的,最起碼也得是白馬津,或者是鄴城旁邊的幾個小鎮,絕不應該是這不起眼的劉家村。


    “此處近鄰大河,直通黃河,若是可以買幾條船,不就可以打通此處的商路了嗎?”曹暉沒有直接迴答,而是采取了一種繼續隱瞞的方式來迴應。


    這一層窗戶紙,他覺得還是不捅破為好。


    邢道榮半晌沒有開口,最終摸了摸腰間的藥包,才正色地對曹暉道:“劉兄不說,邢某不問也就是了。


    邢某自問不是大英雄,但也絕非小人之流,一諾千金還做得到,不論劉兄要做什麽,邢某自會在這段時間護佑你安危。”


    曹暉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感激的話,此刻還不是時候。


    他想先看看,邢道榮對於曹操到底是個什麽評價,如果評價過低,那就盡早散夥,如果評價還不錯,就留下來幫他一陣,至於後續……


    他就不知道咯。


    開始的時候,曹暉就壓根沒有想過要把邢道榮給拉過去,後來發生的一係列變故,導致他心裏多了不少其他的想法,但最核心的想法一直都沒有變化過。


    白馬津到鄴城之側的一段路,可不平靜啊。


    這是古代,誰知道哪座山疙瘩上麵就藏著一些匪寇?實際上路上他就真的遇到了,而邢道榮也展現出了自己在武力方麵的天賦,三拳兩腳地就將其解決掉了。


    因此,到了這裏之後,實際上邢道榮的用處已經不算多大了。


    曹暉並不知道,要是把之前的欺詐全部都揭開,此人會有什麽反應,但他正在嚐試著一點點告訴對方。


    安置在這裏,就是一種提示,後續他今晚會一並說出來的。


    那時候,邢道榮是去是留,關係已經不大了。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在於,曹暉的手下已經聯係到了樂進,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對方短短不到半個月,就已經混成了一個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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