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弟,你來的正好,快些幫為兄想想,該如何富潁川之民。”府中,顰眉彎彎的曹昂,一見到曹暉便鬆懈了下來。


    “近來可曾出了何事?”


    曹暉不敢怠慢,先讓人把馬車從側門進入曹昂府中,接著自顧自地跟在曹昂身側,“我方從司空府出來,叔父眉宇間清瘦了許多,額上也多了許多花白,這卻是為何?”


    “哎!”


    轉過穿堂,正要走入廳堂的曹昂猛然便是一頓,深深地歎了口氣道:“弟卻是不知,前些時日新來一人,名為袁渙,出自陳郡袁氏……”


    原來,曹操打下徐州之後,很多人都覺得他的潛力上升,便情不自禁地依附了過來,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名為袁渙。


    此人出身於陳郡袁氏,父親是原靈帝司徒袁滂,家中勢力極大。


    對於袁渙的到來,曹操是持一種樂觀態度,有這些世家幫助,對他雄踞中原有極大的幫助。


    但偏偏,此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反戰派人士。


    前段時間,他剛剛坐穩了沛國南部都尉的位置,聽說曹操要征民開墾荒田,立刻便上表了一奏。


    “夫兵者,兇器也,不得已而用之…


    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義,兼撫其民而除其害。


    夫然,故可與之死而可與之生。公明哲超世……公既戒之矣,海內賴公,得免於危亡之禍,然而民未知義,其唯公所以訓之,則天下幸甚!”


    “便是此疏了…”曹昂把竹簡遞給曹暉,歎息著道:“父親近來便想著要罷征民之舉,而息四方之怒。但……”


    說著說著,他忽地極為奇妙地看了一眼這個弟弟,眼神裏竟有幾分幽怨。


    “額,大兄這目光好嚇人。”


    曹暉抬起頭,剛好對上那張幽怨鬱結的臉龐,不由得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此事,是否跟我有關?”


    “便是與你有關……”曹昂又是瞥了他一眼,拍了拍楠木案,“弟在淮南做的好大事,莫非以為天下皆不知嗎?”


    “兄隻想照此而來,卻不料……”


    簡單來說。


    由於曹暉作出了成績,曹昂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此既能穩定潁川之民,又能富裕一方,若是做好了,還能推廣到整個中原。


    到時中原自然富甲,再養之以強兵,以圖攻殺北方袁紹。


    說到後來,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可不知為何,潁川貨郎如何也拉不起來,仿佛有一雙無形大手在壓製一般。而最深通商賈之事的曹洪叔父,眼下又駐紮葉縣提防劉表、張繡二賊,旁人皆不知該如何富民,兄如何不愁?”


    愁著愁著,袁渙就開始搞事了。


    他那封奏疏的意思,大概就是說,主公啊,能不能讓公子稍微歇歇,別再去糟蹋百姓了,民都不堪聊生了…


    其他人,也大多有這種想法。


    不過,曹操卻十分霸道地將之壓製了下去,仍全盤支持曹昂行此富民之舉。


    他就不相信,曹暉能做到的,自己的兒子會做不到。


    有這些前提在,曹操在看到曹暉的時候,臉色才會那麽的奇怪。


    甚至,都恨不能把他給宰了。


    如果曹暉不是姓曹,眼下已經人頭落地了。


    我兒子都不行,憑什麽你就行?怎麽,你比老子的繼承人還牛?


    幸好的是,曹操對待自家人確實可以,雖然心裏不爽,也並沒有想著把曹暉的腦袋借來玩。


    壓力之下,不論是曹操還是曹昂,都覺得身心俱疲,老子逐漸藏老起來,兒子則是枯敗已現……


    “臥槽,這跟老子有毛關係?”


    曹暉聽完全過程之後,大感冤枉,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這跟他有個毛線關係。


    “不過現在好了,暉弟已然迴來,兄相信你能完美處理此事,不過……”曹昂瞥了一眼曹暉,砸吧砸吧嘴:“官職是不要想了,眼下許多人都看你不順。”


    又要做事,又不給官當,憑什麽啊?!


    曹暉內心在怒吼,胸膛在咆哮。


    “哎!”


    但最終,這一切都化為了一聲歎息,“兄不知,淮南與潁川有極大的不同,淮南是因為連年遭遇天災人禍,且之前因緣際會之下,九江許多門戶都已被敗落。”


    “而剩下來的,大多不是乖巧聽話之人,便是毫無權柄之輩。”


    “因此想要從他們手中奪一塊肉下來,隻需安民兄下令,地方官員配合,徐將軍從旁協助,便不虞受到阻攔。”


    “再者,當地百姓已是絕無生路可尋,若是再不給一條生機,四方亂象已現,聰明之輩當知道該如何去做,不聰明的……也不可能影響到大局。”


    抬起頭,看了一眼有些驚異不定的曹昂,曹暉倒是沒有開心,而是繼續平靜地道:“潁川卻是極大不同,此地世家盤根錯節,其中許多都是叔父起家之臣,手握滔天權柄。”


    “便是他們一心為公,可他們的鄰居、親戚、朋友、女婿的三姑父,侄女婿的伯父……等等等等,他們豈能甘心將此資源…財貨,心甘情願的交出?”


    “便是因此嗎?”


    曹昂仿佛忽然明白了什麽一樣,也不驚訝了,背著手在屋子裏團團轉了起來:“我便說,為何父親近來那般無力,幾次令我放棄,與民休息,原是這些人在從中作梗……”


    他本就是聰明之人,隻不過很多時候都沒有想到罷了。


    以曹操的能耐,相信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些問題,他那邊承擔的壓力才是真的大,相比起來,曹昂這兒倒是不算什麽了。


    “兄長,能不能稍停一會兒,我眼暈…”


    見到曹昂來迴轉個不停,曹暉終於忍不住了。


    本就一路披風戴月趕迴來,他很長時間都沒有休息了,再加上對方這麽轉啊轉的,讓他險些直接吐出來。


    “哦,好…”曹昂眼神渙散地坐了下來,失落地喃喃自語著是不是要放棄。說著說著,他忽然抬起頭看向了曹暉:“暉弟可有良謀?!”


    在他看來,曹暉既然能看出問題,應該也能解決問題。


    曹暉也就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非得說一句……


    曹操都沒辦法,我能有個什麽主意?


    難道跟世家全麵開戰,把這九品中正的土壤都給挖了?


    開玩笑!


    真要那麽說,他的腦袋立刻就會搬家,而且動手的一定是曹操。


    畢竟,眼下可還處於亂世之中,曹操還要用那些人的力量來掃平北方,一統天下。


    “倒是有一個辦法…”曹暉抬起頭,便看到那雙炯炯有神的目光,他立刻嚇了一跳,忙轉移話題道:“隻是兄長,眼下還有一件事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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