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去世的事情對他打擊太大了,你爸也是一時沒想通而已,等他想通了,自然就會見你的,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了,”四月輕聲說,“其實你出去散散心也好,看看不同的景色,也許心裏就會好受一點了,隻是不要去鑽牛角尖了。”


    晚秋用力將臉上的淚擦幹,然後笑著點點頭:“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就是想換個環境生活而已,你呢?酒吧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這不才把最後善後的事情處理完嗎,”四月苦笑了一聲,“把鋪子還給房東了,其他的事情王明也陸續替我弄完了,我今天就是來將最後一點事情收尾。”


    晚秋聽著就朝酒吧的方向望過去,然後有些感慨,“沒想到啊,我們兩個創業還是無疾而終了,現在發展的最好的,還是要數阿萊了吧?”


    “是啊,沒想到她最年輕,卻也是我們三個中唯一堅持下來了的,”四月也感歎道:“不過她做事情一直也挺有章法的,能清楚明白自己的目標,輕易不會因為其他的事情而改變,哪像我們啊。”


    “她一直就挺有自己的想法的,對了,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還在找高磊?”


    四月無奈地點點頭,“今天早上還和她發了微信,她準備去j市,看看能不能在哪裏找到高磊,唉,這丫頭也太執拗了,就她這樣,哪裏能找的到人啊。”


    晚秋微微一笑,“她也隻不過是找一個辦法讓自己發泄一下,不然要怎麽麵對高磊留下來的這樣的局麵啊,還有三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他卻消失了。”


    四月聽了也隻是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三天後,許輝送晚秋到機場,到了機場候機廳入口時,她坐在車裏,目視前方,靜靜地開口:“不要下車送我了,也不要看著我離開,從今以後,不要再記得我了。”


    許輝沉默著,轉過頭去,沒有說話,隻是從後視鏡裏可以看見他已經紅了眼眶。


    晚秋開門下車,推著箱子,急急的就往侯機廳大步邁去,她極力想保持著微笑的樣子,眼淚卻靜靜的淌了滿臉,有些事情,走錯一步,就再也無法迴頭了。


    許輝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裏,身後是巨大的機場,無數架飛機轟鳴著起落,進出空港。


    本以為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準備,但是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心還是如鈍刀割肉一般,疼得那麽的細致,那麽的深入骨髓。似是再也無法忍受一般,他最終還是踩下了油門,向前方疾馳而去,在轉彎時,透過倒車鏡,還是看見了淚水從眼眶滾落下來。


    晚秋走的很快很急,進侯機大廳時,廣播正在最後一遍催促:“飛往m市的xxxxx次航班已經開始登機,請搭乘該次航班前往m市的旅客,盡快辦理登機手續。”


    大廳裏都是人,無數熙熙攘攘的旅客,從這裏離家,或者迴家。而她站在人海中央,隻覺得自己軟弱而茫然。身邊那麽多人走來走去,可是她覺得孤單得令自己發抖。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換的登機牌,怎樣過的安檢,晚秋來到登記處時,隻是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用完了一般,雙腿發軟,幾乎沒有辦法再站立。她將隨身的包放了下來,坐到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


    川流不息的人從她身邊經過,熙熙攘攘,而她卻似乎感覺不到任何嘈雜的聲音,一切都像是在被按下來了靜音的畫麵一般,一幕幕在自己眼前閃過,晚秋愣愣地坐在那裏,感覺疲憊到了極點,她想要迴家去,她隻要迴家去。隻是累,像是要哭,可是哭不出來,累到了極點,隻想快快迴家去,蒙頭大睡一場。可是哪裏還有她的家呢?


    廣播裏響起開始登機的提示,她木然地站了起來,跟隨著人流一起走著,檢完票走向機艙時,晚秋終於還是迴頭看了一眼,這個承載著她的全部的城市,短短一年的時間,對她的意義而言,已經有著天壤之別了,她閉了閉眼,轉過頭,逃似地向前方奔去。


    阿萊洗了一個熱水澡,午夜時分,整個城市幾乎都已經睡去,隻有那座巍峨的宮殿仍然被無數的燈光照亮著,晚上看來,雖壯觀,卻有一絲孤寂在裏麵,浴室嘩嘩的水聲,寂寞而清晰,而熱水打在身上,泛起一種輕微的痛楚。整整一個多星期了,她的足跡踏遍了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卻仍然沒有高磊的一絲信息。


    洗完澡,濕淋淋的頭發用毛巾隨便擦了一下,阿萊隻覺得累到了極點,頭發就那麽披散著,也不想吹,拉開陽台的推拉門後,她端了一杯酒,站在那裏,其實她也明白自己這樣的找法,能找到高磊的幾率幾乎為零,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要這麽做,似乎隻有這樣竭盡全力了,才能打消自己最後一絲的期盼和希望吧。


    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酒,她迴到房間,疲憊不堪地倒在了床上,竟然就那樣睡著了。


    清晨太陽照進來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醒來,全身都是滾燙的,皮肉仿佛一寸寸全都是酥的,被子摩擦著就生疼。


    阿萊知道自己是在發燒,可是人倦到極點,仿佛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昏昏沉沉睡著。口很幹,嘴唇上全起了皮,緊得發疼,隻覺得唿出的氣都是滾燙的。自己爬起來倒了一杯水,因為燙,喝了兩口又倒下去睡著。


    然後就是亂夢,恍惚間是聽到有人在按門鈴,她強撐著自己走過去開門,打開門後,卻看見高磊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看自己,她頓時淚流滿麵,不顧一切地撲到了他的懷中,“你去哪裏了,我找的你好辛苦!”


    接下來就是兩人去了醫院裏打點滴,她睡著了,護士替她撥掉針頭,而高磊俯過身看她,溫和的替她按住藥棉,然後說:“阿萊,你不能總這樣,將自己的安全感寄托在別人身上,隻有將這樣的寄托完全扔開了,你才能最終長大,徹底獨立起來。”


    她流著淚,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麽,可是突然之間,卻隻剩了她一個在空蕩蕩的醫院裏,醫生、護士一個人都沒有,很長很長的走廊,卻寂靜如死地。


    阿萊渾身發冷,一間間病房的推開門,門後卻都是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仿佛是什麽要緊的東西丟了,可是找不到,也不知道要找什麽,隻是一直發抖,驚恐交加,把每一扇門都推開,卻總是找不到要找的東西。


    她蹲在了地上無助地哭了起來,這一哭,就將自己從夢境裏哭醒了,她從夢裏醒來,透過窗簾,陽光是一方影子,仿佛有橙色的光。然後覺得心悸,用手按在胸口,半晌不能動彈,或許是發燒的緣故,虛弱到了極點。


    試著動了動,卻感覺手背有刺痛傳來,她轉眼望去,卻看見自己正掛著點滴,房間的布置也不是酒店,而是在醫院裏。


    “你醒啦?”這時突然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自己麵前,眼睛正一動不動看著自己。


    阿萊被他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裏?”


    眼前的人正是飛機上和她搭訕的男人,在拉薩也精力十分旺盛地糾纏了她好幾天,每天他們總會在各種地方不期而遇的巧遇好幾次,但是阿萊都沒有理睬過他。


    男人見她沒什麽好臉色的樣子,就一臉委屈地坐了迴去,嘴裏嘟啷著說:“我早上好心來叫你一起吃早餐,卻沒想你開了門就那麽撲到我懷裏,還以為你開竅了呢,誰知道卻抱著我叫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還一身滾燙,隻得馬上就把你送醫院來啦。”


    阿萊聽了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她記得自己昨晚睡覺時,隻穿了一件浴袍,而此時的自己,身上已經套上了襯衣和褲子,至於是誰給她套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答案就這麽不言而喻了。


    “你要知道,在高原地區發燒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這算是救了你的命,你得好好想想怎麽報答我?”男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你想要怎麽報答?”阿萊一臉黑線,強忍著心裏的怒火問。


    “你下一站去哪裏?我們一起好不好?”男人恬著一張臉又湊過來。


    “你這個變態,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聽見他居然還想繼續纏著自己時,阿萊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沒有掛點滴的那隻手,朝他臉上撓去。


    過了一會兒,男人走出病房,輕輕將門帶上,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一道血痕,卻咧嘴笑了,這個女人越來越有意思了,笑容扯動了麵部的肌肉,帶的傷口又刺痛了起來,他苦惱地皺起眉頭,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她這樣對自己,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她越來越有興趣了......


    掛了兩天的點滴,阿萊終於好轉了起來,出院的那一天,她接到了萬經理的電話,他的語氣倒是很冷靜,先問了問她在哪裏,接著說:“阿萊,魏總他住院了。如果可以,你還是早些迴來吧。”


    阿萊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她太了解老魏了,家裏是有保健醫生的,他這麽好強,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撐不下去,絕對不會放下工作住院。更何況這個電話是萬經理親自打來的。


    突然間,阿萊有些無語倫次起來,問萬經理是什麽病,他隻說了是心髒的問題,病情已經控製住了,讓她不要太過於擔心。


    “我馬上訂機票迴來。”


    阿萊掛了電話後,立刻迴酒店收拾了行李後,就攔車朝機場奔去,在酒店門口時,遇見了住她隔壁那個男人,她仍然沒有理他,不顧他跟在後麵喊叫,跳上出租車後就離開了。


    s市,醫院裏,阿萊進入了專屬病房,才知道之前為什麽萬經理會堅持要自己迴來。


    父親身上橫七豎八的插了許多管子,閉著眼睛,靜靜地睡在病床上。而她怔怔的站在床邊,看著他的鬢角,有些驚詫的發現……老魏竟然有了這麽多白發。


    阿萊用力抿緊了唇,俯下身,握住父親正在打點滴的手,輕聲說:“爸爸,我迴來了。”


    老魏的眼皮動了動,慢慢的睜開眼睛,最初的一瞬間似乎沒有焦點,可旋即發現了一旁的女兒,有些吃力的扯出一絲笑意來。


    “爸爸……”隻喊出了一聲名字,刹那間,阿萊卻已經淚如雨下,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老魏會有一天這樣無力地躺在自己麵前,而不再是那個小時候迴家來就將她舉高,逗著她開心大笑的偉岸樣子了,老魏正在悄無聲息地老去,而自己呢,卻一心隻想著自己的那點感情的困擾,並沒有多分出一點關心和注意力在這個唯一能為自己全身心付出的人身上。


    來醫院的路上,萬經理將這段時間來老魏為她做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周洛的出現,現在她工作室順利對接資本,她不在時也有條不紊地運營著,這所有的一切,都有著老魏的身影。


    “心情,好些了嗎?”老魏用很慢的語速說,手指輕輕動了動。


    阿萊拚命地點頭,她甚至來不及將眼淚擦幹淨,就一字一句的說:“爸爸,我以後都不會再貪玩了。你好好養病……我明天就進公司工作,以後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老魏卻笑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嘶啞的聲音說:“不急,女兒,慢慢來。”


    萬經理見狀悄悄地跨上半步,走到阿萊身後,輕聲說:“阿萊,魏總是在術後的恢複期,你這樣哭,他心裏也不好受。”


    阿萊慌忙擦了擦眼淚,還要說話的時候,護士進來做檢查了,於是他們就退了出去。


    “萬經理,你實話告訴我,老魏的病到底怎麽樣了?”走出來後,阿萊一臉嚴肅地看著萬經理說。


    “需要做搭橋手術,但是現在就是醫生的問題,我們找的這方麵的權威專家聶雲浩休假去了,聽說這個醫生脾氣古怪,休假時最不喜歡人打擾,所以我們也隻有等他迴來了。”


    “老魏的病能等那麽久嗎?救死扶傷不是醫生天職嗎?”阿萊聽了就氣不打一處來,還不喜歡被人打攪,“你把他的資料給我,我來聯係他。”


    萬經理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迴到老魏別墅裏,阿萊洗完澡,阿姨端了新鮮飯菜進來,全是她愛吃的,可她偏偏沒什麽胃口,勉強吞咽了幾口,站在落地窗前,發現天色已經全黑了,她愣愣地看向窗外,想著之前發燒時做的那個夢,再想到明天迎接自己的一切,她歎息了一聲,是啊,自己總要學著慢慢長大,不再將自己的安全感寄托在別人身上,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地強大起來。


    第二天一早,去醫院看了老魏後,阿萊就直接去了公司。


    坐到電腦旁邊,打開電腦後,收到萬經理發來的那個聶雲浩的資料,她打開一開,卻震驚地張大了嘴,資料上的照片赫然就是那個在拉薩纏了她好幾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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