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八角街,盡管已快七點,這裏卻絲毫沒有要落日的跡象,大多數飲品店已經關門了,阿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還沒有打烊的,隱藏在一個居民小區樓下,給了不到十塊錢,店員端給她一個小熱水壺,滿滿一壺的奶茶,以及一個小小的透明玻璃杯。


    她照例拿出手機上的照片,習慣性地問店員見過照片上的人沒有,當然也毫無例外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阿萊無奈地朝店員笑了笑,然後低頭開始喝酥油茶,一口下去,就能感覺到極重的奶味,她麵不改色地喝完杯子的熱飲,舒服地靠著鋪著氈布椅子,感受著照進來的暖洋洋的陽光,她頭靠著牆,突然就沒有了繼續走下去的欲望了,隻想這麽靜靜地坐著。


    “你這樣的找人法,應該永遠也不會找的到吧?”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輕笑,阿萊轉頭看去,不就是在飛機上向她搭訕的那個男人嗎,他也在這家店裏,正坐在她斜後方,懶洋洋地翹著腳靠著背椅,一臉揶揄地看著她說。


    阿萊白了他一眼,並不打算和他搭話,隻是轉過頭去,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你真夠可以的啊,我給你說這麽多句話,你居然一句也不答我。”男人看見她假裝睡覺,不理睬自己,就越發地被勾起了興趣來,又開口說道:“要是我說,我見過你照片上的這個男人呢?”


    阿萊終於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睛,轉頭向他吼道:“你是不是神經病啊?你根本沒見過我手機上的照片,又怎麽可能見過他,少給我來這套,留著你的厚臉皮去騙別的女人吧。”


    說完她就站了起來,大步走出了小店。


    男人先是不及防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等她離開了,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也跟著結賬離開了。


    酒店鬧中取靜,就在大昭寺旁邊,阿萊訂的房間正對著布達拉宮,此刻華燈初上,夜色燈光襯托下的宮殿群巍峨壯麗,她拉開陽台的推拉門,拎著一瓶啤酒,就坐到了露台上的小桌子旁,開始小口喝了起來。


    “嗨,我說我們有緣吧,連酒店都是同一個。”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阿萊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過去,那個男人正在旁邊的一個露台,興高采烈地向她手舞足蹈的。


    阿萊“……”


    早晨晚秋醒來時,身邊早已沒有了許輝的身影,她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開始有條不紊地洗澡,換衣服,還給自己做了一杯咖啡,然後就端著熱氣騰騰的咖啡走到書房,打開電腦,開始申請起了去新加坡的簽證。


    填完所有的表格後,她才關上了電腦,並沒有忘記要將網頁的瀏覽記錄刪除了,然後拿出手機,給豆豆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如你所願,我會盡快離開。


    不一會兒,豆豆便迴了信息過來:你最好能信守諾言,不然下次我就沒有這麽好說話了。


    晚秋看著消息內容苦笑了一下,將信息刪除後就開始去換衣服,想著今天要給許輝怎樣的驚喜,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能留下一些美好的迴憶,就盡可能地多留一些吧,這樣自己離開後,也好有個念想不是嗎?


    許輝坐在辦公室裏,內線響了起來,是項目部經理打過來的,聲音有些激動,“許總,萬通那邊放手了,說是放棄了對萬維的收購。”


    許輝一聽也驚得站了起來,有些不確定地確認著:“真的?哪裏得來的消息?”


    “我之前安排有人在萬維呢,他傳來的消息,假不了,我們又派人去和萬維接觸了,這次應該就能很快敲定下來了。”


    “那就好,”許輝又慢慢地坐迴了椅子,聲音也變得沉穩了起來,“趕快和他們將細節敲定,之前已經談好了的,應該問題不大,免得夜長夢多。”


    “好的。”項目經理連忙應了下來。


    許輝掛了電話後,就仰靠在椅背上,心底有些奇怪萬通的突然放手,他之前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去給他們施壓,甚至攪黃了他們之前早已談好的一個項目,也沒見萬通有鬆口的跡象,這是怎麽了?突然就放手了,這樣的變化讓他心底反而升起一股不安來。


    晚上到晚秋家裏吃飯時,他有將這樣的變化告訴鄭父,鄭父也有些詫異,但是仍然沒有什麽其他的消息來源說明萬通的這一異常舉動,姑且隻能認為他是突然想通了,覺得放棄這件損人不利已的事情對各方都好了。


    “爸,媽,我工作室不想開了,最近一直在虧損,”飯吃到一半時,晚秋突然開口說道。


    其餘三人都愣了愣,羅女士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欣喜地說:“不開了就不開了,反正咱們家也不缺你工作室那份收入,好好找個單位上班不是挺好的嘛,也沒那麽累。”


    晚秋聽了笑笑不語。


    “怎麽的呢?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遇見點困哪就想放棄了?”鄭父聽了卻是有些不讚同的意思在裏麵,話還沒說完,就被羅女士在桌下用腳輕輕踢了一下。


    許輝則沉吟了一下,才開口說:“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是你現在放棄不會有點可惜嗎?按照我給你的那份方案做下去,慢慢的應該會好起來的。”


    “就是累了,不想做了,想休息一段時間再說。”晚秋笑了笑,仍然堅持不再繼續下去了。


    許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晚秋醒過來時候,許輝也還在睡,她坐了起身,有些迷糊地揉揉眼睛,“今天你不去上班嗎?”


    “嗯,公司的問題解決了,這幾天可以放鬆放鬆,我想休息幾天。”許輝翻了一個身,似是半夢半醒地迴答著她。


    晚秋聽了突然就來了精神,“那我們去近郊泡溫泉好不好,你都答應我好久了。”


    許輝這時才算是真正地清醒了過來,他盯著她,突然曖昧一笑,“看樣子你挺精神的,是不想繼續睡了吧?”


    晚秋看著他,傻傻地點點頭。


    “那我們先做點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說著他就一把將晚秋撈迴了自己懷裏。


    結果等到兩人收拾妥當要出門的時候,已經烈日高照了。


    由於不是假日,所以他們出城的路上格外地順利,晚秋似乎特別地高興,一路上拿著手機在車裏和許輝擺著各種pose自拍,不亦樂乎的樣子,許輝則一臉寵溺地看著她,也十分配合她拍照,兩人路上開的很慢,到了溫泉度假酒店時,已經傍晚了。


    泡在溫泉池子裏,夕陽的餘暉照的整個池子都閃閃發亮,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許輝眯著眼睛愜意地靠著池璧,卻聽見晚秋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之前的我,是不是曾經挺讓你失望的?”


    許輝有些詫異地睜開了眼睛,“嗯?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晚秋搭了個手簾遮擋陽光,笑了笑說:“當時你那麽堅定地要和我分手,搞得我有一陣子沒緩過來,一直不明白是為了什麽,後來逐漸好像才慢慢懂了。”


    “怎麽,這個坎兒還沒過來呢?”許輝忍不住笑了,“當時我也有問題,一心隻覺得你太自我,卻沒有留意到,那樣做的我也很自我。”


    “不,”晚秋放下手,突然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說:“一直以來都是我太自私了,從來隻覺得需要自由,卻從來不顧別人的想法,像我媽媽一樣,雖然我現在還是不認同她的想法和做法,但是原來的我卻從來沒和她提過,她這樣做我不喜歡,隻是一味順著她,不想激化矛盾,但是突然間要把她原來所做的一切都打翻,告訴她之前為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不對的,她當然無法接受了。”


    許輝聽了先是愣了片刻,然後就慢慢地靠近她,將她攬進懷裏,輕聲說:“晚秋,你能認識到這一點,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說明你再也不是那個凡事隻會考慮自己的小女孩兒了,你成熟了,穩重了,知道替別人著想了。”


    晚秋靜靜地靠著他的胸膛,澀然地開口:“現在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


    “怎麽會晚了?”許輝輕輕地沿著她的後頸一路吻下去,“什麽時候都不算晚。”


    晚秋閉了閉眼,極力忍住自己快要落下來的淚,心裏卻很明白,確實是晚了,直到今天才認清楚這個道理,也不得不為此付出代價。


    兩人在溫泉酒店很是玩了兩天,不是因為公司打電話來急著催許輝迴去處理事情,他們打算還去離這裏不遠的道觀住兩天,好修生養性一番的。結果接到電話後,不得不提前結束了休假時間,匆匆趕迴了s市。


    由於萬通放手後,萬維那邊也變的配合起來,所以兩家公司很快就進入了合同的具體細節談判上了,許輝又忙的腳不沾地,連著兩天都住在了辦公室裏。


    晚秋坐在公寓裏的沙發上,看著郵箱裏彈出的已經通過簽證的提示,心突然緊得像是要無法唿吸了一般,沒有想到,離別的時間居然來的這樣的快,她默默地拿出手機,給許輝發了一條微信,問他今晚迴來吃飯嗎?


    許輝很快迴複了,說是公司事情要忙,今晚估計還是迴不來。


    晚秋看著這條信息,苦笑了一聲,收起了手機,再怎麽不舍,也終究是要離開了,又何必忸怩作態呢?她起身開始收拾起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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