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反正都要死。”有聲音由弱變強,開始像是竊竊私語,而後幾句異常高亢,“餘良說得對,與其等死,還不如賭一把,能多活兩天算兩天。”


    有了帶頭的人,屋內眾人各自對視,表情都逐漸變得堅毅起來。於是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


    “對,都快要餓死了,還怕個屁。”


    “早就受夠了張扒皮和他家奴才了,媽的,搗了他的老窩去。”


    “........”


    泄憤謾罵的,壓抑爆發的,隨眾加入的,一時間,屋內異常熱鬧。


    “好!停,停。”餘良見終於見效,舒心的坐迴長凳,雙手下壓,“先靜一靜,保存體力。”


    他著實怕好不容易勸動了這群餓著肚子年輕人,此刻卻因嗷嗷高喊兩句把體力消耗,正兒八經做事時沒了力氣。


    “很慶幸你們能選擇由自己來決定自己的一生。”


    “但同時我也希望,接下來無論我們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什麽樣的絕境,包括我,在坐共十六人,餘田、餘錢、餘興旺、劉有地、劉有後、劉布...”


    餘良每念出一個名字,目光都朝著此人看去,隻要視線一接觸,餘良仿佛都感覺到了對方心潮正急劇澎湃。


    “陳大、陳二娃、林正業、林安康、林平安、林力強。”


    “李大風、李大年、李大喜。”


    “我們都能團結一致,各不拋棄,製定共同的目標,樹立共同的理想,開創共同的事業。”


    眾人齊齊地看著餘良,餘音繞耳,一團火焰開始在他們心中熊熊燃燒。


    “事不宜遲,當今最要緊的是商議出第一步該怎麽做?我的意見是去打那些個長期剝削我們的地主。你們呢?”鬥誌都激發出來了,餘良搖起蒲扇開始著手正兒八經的實事。


    其餘人同樣找了位置坐下,有凳子的坐凳子,沒凳子的坐牆根;搖蒲扇的搖蒲扇,脫上衣的脫上衣,皆七嘴八舌,闡述起自己的想法。


    林平安說道:“要不就先拿張扒皮開刀吧!我前兩個月被強迫去他哪兒做過幫工,那狗日糧倉裏的糧食都堆滿了。”


    “嗯?你去張扒皮那做過幫工?”餘良來了興趣,看向林平安,“那麽你對他老巢的情況應該有所了解吧?比如有多少家丁之類的。”


    林平安點了點頭:“嗯,我雖然是去養馬的,但平時聽養馬那老頭抱怨,說今天又招了多少個家丁啊,都多少個了啊,怎麽不排個手腳利索的來養馬啊,反正在走之前,通過抱怨推算,應該是三十二人!”


    三十二人!


    嘶~房內倒吸一口涼氣。


    “我們這十幾個人,哪能是三十幾人的對手啊?要不還是換一處下手吧?”一下子,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餘良也微微皺了皺眉,覺得確實棘手,不過目前眾人中唯有一人對張扒皮了解,而他們的狀態,又根本沒有時間再去了解其他地主,就算這是硬骨頭,他們也隻能選擇咬這一個。


    “你們有人知道張扒皮近期會有什麽動作嗎?”


    “當然是收田租了,每年這段時間,都是他來我們這幾個村子收田租的時候。今年大旱不知道還來不來。”


    “......”


    “我剛才說的計劃,加上我們做到出其不意,應該問題不大。”


    一番討論,最終,餘良把第一個目標確定在了張扒皮這裏。


    “就在這兩天行動,所以這兩天大家盡可能的要填飽肚子,保存體力。”


    “還有,今日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們的父母長輩!”


    ..........


    天水村到敬龍城約莫四十裏路,在中間二十裏處位置,土地平坦,田地綿長,雖今五穀不升,但還是看得出這些田地原本是良田沃土。在此田地包圍的中央位置,建造有一處碩大的庭院,奢華至極。


    院外粉牆環戶,有垂花門樓,抄手遊廊;院中有山石點綴,甬路相銜。


    要不是今年大旱,雨水充足,整個庭院定是花園錦簇,更顯富麗堂皇。


    這正是惡名遠揚的大地主張富貴宅所。


    此時,晚飯將至,後院有幾道炊煙升空,油滋生,切剁聲,人聲,交織嘈雜,相比村子農戶的安靜,這裏竟如此熱鬧,仿佛大旱對這裏並無影響。


    宅所幾裏外的山澗,土夯大道上,一佝僂精明的小老頭,帶著兩輛馬車與七八名持棍扛刀的大漢,正朝著宅所迴來。


    天氣炎熱,小老頭和大漢們的步伐不快,時不時有人解開水囊,大灌幾口,甚至還以水澆麵來緩解高溫。


    而兩輛馬車則拉的是木質板車,板車上堆起一個個麻袋,堆砌的高度皆超過了馬背。


    “馬老,明天是天水村還是石園村?”一赤膊扛刀大漢走到佝僂老頭旁,笑嘻嘻的詢問道。


    馬老頭瞥了大漢一眼,哼了一聲說道:“輪的到你操心嗎?”


    大漢依舊嬉皮笑臉:“馬老,這兩個村子肯定也收不上來幾顆糧食,要不,明天一天把兩個村子都收完算了。”


    他們這一群人便是張富貴的管家馬山和其家丁,負責征收三處村子在耕種張富貴所屬田地農戶的田租。兩車麻袋裏裝的,正是他們剛從臨水村農民手裏收取的糧食。


    “牛三,我看你是又想去敬龍城賭了吧?”馬老頭擺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皮笑肉不笑。


    牛三嘴硬起來:“馬老,這你可冤枉我了。我真覺得會白跑一趟,白白折騰您老人家的身子骨。你看呀,臨水村水源還沒完全斷絕呢,今年都隻收到這麽點糧食。而天水村和石園村都斷水好久了,田地怕不是早就幹死了吧。就算把那幾個農民打死了,他們也變不出來糧食啊!”


    “傻子。”馬老頭瞪了牛三一眼,滿是嘲諷,“誰說明天我們是去收糧了?”


    牛三驚訝:“那是去?”


    “你都知道斷水好久了,那你還覺得他們有存糧嗎?明天我們要給他們送糧。”


    “啊?送糧?”牛三詫異詢問,默默跟在後麵的另外幾個大漢也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當然是送糧。”馬老頭灌了一口水,“不吊著這些賤民的命,都餓死了,明年誰來種田?”


    “明天就是這些糧食,給他們拉去。都借出去,吊他們的命,借一鬥,立好字據,明年有了收成,就可以讓他們還六鬥了。”


    牛三一聽,楞了一愣,隨即如恍然大悟,沒拿大刀的手舉出一個大拇指:“高啊!實在是高啊!救命的糧食,他們不借也得借。”


    “那馬老,這點糧食,天水村有好幾家農戶在種家主的地呢,況且水也沒有,恐怕他們還是活不到明年吧?”後麵有個大漢稍聰明些,出聲詢問道。


    “你倒不傻。”馬老頭嗬嗬一笑,“家主剛從城主府迴來,還有十天就要下雨了。而且,這些賤民的命可硬得很呢,下雨有了水源,又有借的這點糧食,他們再刨點草根,剝點樹皮,有很大可能把命吊到明年秋天。”


    “原來如此。”眾人都基本明了,大漢們又有一搭沒一搭的奉承著馬老頭閑聊著,山澗也差不多到了最後部分,再走幾步,就能看見張富貴宅所了。


    就在這時,山澗的枯樹林裏突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喊聲:“砸!”


    ‘咻!’‘咻!’‘咻!’


    瞬間,一塊塊石頭從山澗高處像暴雨般向馬山他們砸來。


    大漢們驚慌抬頭,剛看清楚石頭從哪來,立即就有幾人被砸得腦袋冒血,當場暈厥。


    兩匹馬也分別遭到幾塊石塊,吃痛亂竄,帶翻了平板車,馬老頭反應不急,被其中一匹撞倒,在地上翻滾出去,撞到枯樹,沒了動靜。


    出手了!


    土屋會議後,餘良第二日一早就出門探聽消息,途中剛好看見這隻收糧隊出發,他立馬迴村召集土屋會議的眾人商議行動計劃,計劃很快敲定,下午,趁著婦孺們去刨根尋食,長輩們和村長又在廟裏搞祈雨儀式,他們十六人別上柴刀摸出村子,按計劃埋伏在了這個山澗。


    此時,正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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