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四年六月初七的這一天清晨,長安城西北的三橋驛站旁的官道上的販夫走卒正要進城開始一天的生計。忽然,一隊騎兵從西邊奔來,奔騰的馬蹄聲頓時吸引了官道上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一支由兩三百名精銳的大唐騎兵組成的隊伍,他們個個身材高大,威武強壯,黑色的頭盔上長長的盔纓隨風飄散,他們都是統一裝備,手提長槍,腰挎橫刀,身穿暗灰色的大唐隴右軍軍服。他們身上滿是風塵的印跡,顯然是從遙遠的地方而來。


    頭前領頭的是一個麵白長須的雄壯老者,他身披一副明光山文甲,腰係一條金獸麵束帶,胸前是一個明晃晃的青銅護心鏡,腳穿一隻牛皮長跨靴,整個人虎背熊腰,看起來威風凜凜,氣度儼然,不容冒犯。


    跟隨在雄壯老將身後的是一個長相英俊的年青將領,隻見他身披唐軍將軍明光鎧,手提亮銀長槍,腰間懸掛著一把長劍,騎在青色的烏鬃馬上,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散著不可侵犯的氣息,深邃的眼睛展露著犀利的鋒芒,戒備地盯著周圍,護衛著前方老者的安全。


    這支隊伍沒有打出任何旗幟,官道周圍的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著他們的來曆。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方才還晴空萬裏,轉眼間已經烏雲密布,眼看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三橋驛站距離長安城還有近四十裏路程,如果再往前走,他們很有可能遭遇風雨的洗禮,故顏天佑向皇甫惟明建言道:“大帥,我們一行人一路風塵仆仆地趕來,末將看過地圖,這裏距離長安城不遠了,隻剩下不到四十裏路。眼看這天兒就要下大雨,將士們也大都很疲憊,我們還是在驛站避避雨吧,大帥你看如何?”


    皇甫惟明先是望了望頭頂陰沉沉的天空,而後又看向身後的隨從將士,看到的依然是威風凜凜的大唐精銳,想到他們確實已經連著趕了七天的路,也不急於這一時,還是在驛站休息一番,然後保持最充沛的風貌去長安。


    “嗯,天佑,就照你說的辦,我們進驛站休息一會兒吧,等風雨過後再走。”


    見皇甫惟明同意了他的想法,顏天佑帶著兩個人越眾而出,先一步進入了三橋驛站大門,而剩下的人等在驛站門外。


    顏天佑進去沒多長時間就又出來了,他的身邊還跟著三橋驛站的驛丞和幾個驛站的官員及一眾十幾個驛丁。


    “卑職三橋驛站驛丞燕山文率驛站屬員拜見節度使大人”驛站的官員對著頭前的皇甫惟明躬身施禮。


    皇甫惟明客氣的說道:“免禮吧,這驛站內可還有空餘的房間?”


    燕山文沒有立即迴答,先是瞅了一眼皇甫惟明身後的人數,臉色微微一變,帶著些為難的表情說道:“啟稟大人,驛站隻剩下不到十間房,大人帶了這麽多人,因此……”說著說著,他就說不下去了。


    驛丞的意思皇甫惟明當然明白,隻是,讓他進入房間避雨,而讓他的士兵淋雨,這事情對於愛惜士卒的皇甫惟明來說,是萬萬不會幹的。


    見皇甫惟明陰沉著臉沒有說話,顏天佑當即明白了皇甫惟明的意思。他走上前來,對著燕山文說道:“燕驛丞,我看那邊的馬廄不是空著麽,我們分出一部分人去馬廄裏避雨,剩下的人進房間。”


    這倒是個辦法,燕山文心裏衡量著。可是,這不是節度使皇甫惟明的意思,他隻能抬起頭看向皇甫惟明,帶著詢問的語氣說道:“大人,這……”


    皇甫惟明眉頭一皺,心裏不太樂意,可他也知道這已經是眼前最好的方法了,隻能如此了。於是,他讚同了顏天佑的提議,點頭道:“就按顏將軍的意思來”。說完,又對顏天佑吩咐道:“天佑,剩下的事情你來安排。”


    燕山文引領著皇甫惟明進入驛站,顏天佑大聲說道:“崔浩雅將軍,你帶著你的人隨同大帥進入房間護衛大帥安全。”


    這個名為崔浩雅的將軍也是一個年輕的將軍,出身於清河崔氏,是隴右軍節度使皇甫惟明的親衛營副將。


    聽到顏天佑的吩咐,崔浩雅立時應下,對顏天佑抱拳道:“喏,末將聽令。”說完下了馬,帶著一隊五十人走向不遠處的二層閣樓。


    剩下的人還有二百多人,顏天佑吩咐所有人連人帶馬進入馬廄中準備避雨。


    由於三橋驛站距離長安城不遠,是迎來送往朝中官員大臣的重要樞紐,馬廄建造得很大,足足能夠容納他們的三百匹戰馬,不僅有整齊的青瓦鋪就棚頂,馬廄裏也不像一般的馬廄那樣髒亂,很是整潔。


    顏天佑安排所有人進了馬廄,並沒有離開進入房間,而是留下來陪著所有人。


    大雨轉瞬即來,雨絲紛紛揚揚的落下,馬廄外的世界頓時被雨幕籠罩,雨嘩嘩地下,枝椏搖擺浮沉,雨點輕點葉子,水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個小水坑,雨點打在上麵,激起一個個小水花,蕩起層層漣漪。


    看著外麵如詩如畫的景象,顏天佑好久不曾做詩,不由輕歎:“漠漠輕寒上小樓,淡煙流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顏天佑身邊的陳佩斯聽到自己的將軍作詩,也不管好壞,直言道:“好詩,好詩”,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晃腦。


    看著身邊這個大煞風景的憨人,顏天佑無奈的笑了。


    陳佩斯也感覺拍馬屁沒拍對地方,正要說些什麽,就見一輛馬車飛快地衝進了驛站大門。


    馬車淌過水坑,激起一陣飛泥汙水,最後停靠在驛站的二層閣樓前。


    “有沒有人,出來應個聲!”馬車車夫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著急。


    一個驛站的官員帶著兩個手下人打開閣樓一層入口的門,撐著油紙傘走出,來到馬車前,問道:“你們是何人?竟然在驛站大聲喧嘩,要是驚擾了貴客,看你們如何擔待。”


    這時,馬車車簾被人從裏麵掀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說道:“這位大人,我們是河東裴家的人,車裏是當朝吏部侍郎的愛女,今天遇到大雨,我們小姐還感染了風寒,請給我們一間房間避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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