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寶三年七月十七。


    遼西廣闊無垠的大草原,土護真河和白狼水以西,灤河以東的奚族領地區域。


    一條小河邊,兩個身穿契丹族衣裳服飾的人坐在火堆旁。她們滿身煙塵,塵垢滿麵,甚至看不清麵容真實的模樣。其中一個人望著東方的落日靜靜地呆坐著,另外一個人正烤著一隻野兔,火苗滋滋,野兔油光鋥亮,看起來格外誘人。


    她們不是別人,正是從迭喇部逃出生天的耶律彩主仆。


    耶律彩和侍女自前天夜裏衝出重圍死裏逃生,她們已經在大草原上流浪了一天多了。


    親人部族的慘死,整個迭喇部被滅,這都給了耶律彩一個巨大的打擊。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天,她整個人都還渾渾噩噩的,任由侍女阿萊娜帶著她在這陌生的地方漫無目的的漂泊著。


    兔子很快就烤好了,看著身邊不遠處耶律彩寂寞無助的身影,阿萊娜不由地歎了口氣,拿著烤兔走到耶律彩身邊,輕聲說道:“主子,吃點東西吧,你都兩天沒怎麽吃了。”


    看著眼前香噴噴的烤野兔,耶律彩沒有一點食欲,滿眼盡是哀傷,心裏更是苦痛無比。前幾天她還是部落裏所有人都寵著護著的小公主,誰能想到事情會展到今天的這種地步,她竟然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放眼四望,這昔日她最愛的大草原,她縱馬馳騁的大草原,如今竟然沒有了她耶律彩的容身之處。


    親人全無,無處可去,這讓昔日的天真浪漫的少女哪裏承受得了這種苦難。


    “主子,你就吃點吧!”看著耶律彩沒有絲毫要吃東西的樣子,阿萊娜心裏很是著急,可她又無可奈何。


    突兀地,阿萊娜想起了顏天佑,那個和主子有過一夕之緣的男人,他不是說過要給主子一個交代麽,既然我們都舉目無親無處可去,不如去找他,這也能讓主子重新振作起來。


    “主子,我們部落被滅,又被夷為了平地,我們兩個人既然又無處可去,不如我們去中原找顏公子吧!找到他,沒準還能請他為我們報仇滅了那幫馬匪。”


    耶律彩聽著侍女阿萊娜的話,秀麗的眸子先是逐漸黯淡,聽到顏公子時,眼睛驟然變亮,隻不過隻是閃亮了一瞬,轉而又暗了下來甚至死灰。


    緩緩轉過頭看著自己的侍女,耶律彩的聲音有些衰弱:“阿萊娜,顏大哥是否還要我?他是否還願意要我?他說過他會迴來找我的,可是他都沒有迴來,是不是他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一談到顏天佑,耶律彩往日的古靈精怪就全都不見了,變成了一個患得患失的小女子。


    阿萊娜心裏悲歎,為了讓主子重拾好好活下去的勇氣,她隻能鼓勵道:“主子,顏公子或許是有事耽誤了,他不是來遼東尋藥的麽!或許,他尋到藥迴去給親人治病,因而顧不得你。如今我們無處可依,不如我們去投奔顏公子,以他的為人,他總不會不管我們吧。”


    對啊!耶律彩一想還真是。顏大哥實力不凡,家境好像也不錯,投奔他不僅可以以解相思之苦與他長相思守,甚至還能獲得他的幫助,借他之力將來或許還能報了滅族之仇。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再一次亮了,是那種生機勃勃的亮色,再不複方才的死寂沉沉。


    不用阿萊娜相勸,耶律彩自己拿起烤兔就大口吃了起來,那模樣好像幾天沒吃飯似的(確實沒怎麽吃東西)。


    看到主子吃得開心,阿萊娜的小臉上也滿是欣慰的笑容。


    吃了一大半野兔,剛喝了兩口水,耶律彩忽然一撇頭,‘嘔’的一聲,竟然又一次嘔吐了起來。


    阿萊娜臉上的笑容立馬止住,轉而緊張起來,邊拍耶律彩的背部,邊急切地問道:“主子,你怎麽了?”


    “沒事,或許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食,肚子不舒服。”


    千裏之外的揚州,剛剛吃完晚飯的顏天佑正背靠著靠枕讀書,卻不知怎麽的,心一直靜不下來,感覺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生似的。


    看著窗外的明月,顏天佑想起遠在契丹的耶律彩,他心裏估計著給迭喇部送信的人也應該到了,不知道耶律彩怎麽樣了,她有沒有怪罪自己的失約?


    滿腹心事,顏天佑心裏久久不靜,他直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月兒,不知什麽時候,悄然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剛過了辰時,顏天佑的師傅李玉海就帶著李哲再次登門,竟然還帶著一車禮物,並按照禮數,奉上拜帖,以求拜見。


    不知李玉海是何緣由上門,顏天佑的母親李清婉也隻能按照禮數,接了帖子,大開中門,親自出門迎接,先是一陣寒暄客套,然後才引著二人,帶入了第二進院落的待客大堂。


    待眾人分主客安坐,李清婉率先開口:“李先生,你此次過府這麽鄭重其事的,究竟是為了何事?”


    李玉海放下茶杯,看著李清婉,直接說道:“夫人,我們也算是熟識,我又是佑兒的師傅,我也不藏著掖著,索性就直言了。”說到這裏,他輕咳了一聲,喉嚨動不動,似乎在組織語言,接著才繼續說道:“你看佑兒今年十四,也快到了成婚的年齡,我恰有一孫女兒,年方十三,樣貌周正,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話都說到這份上,李清婉要是再不明白對方的來意,那她腦筋就是太遲鈍了。她沒有立即開口,心裏衡量著:原來是來求親的,我說怎麽今天來的這麽隆重。佑兒是到了該定親的歲數,要是李先生的孫女真如其所說,那這親事定下來也無妨。


    “李先生,我們也相識好多年了,你坦言相告,我也不兜話子,這親事我可以先初步答應下來。三日之後,我會帶著媒人親自拜訪求親,合過生辰八字,見過您明珠的畫像,不出意外的話,這親事就這麽定了。與您結親,我是極其樂意的,你我兩家結秦晉之好,我們也算是親上加親。”李清婉溫和細語道。


    “好,那這事我們就說定了,我在揚州恭候夫人上門。”李玉海見到事情定下,哈哈大笑道。


    他這麽著急給顏天佑定下這親事是有原因的,也算是被逼無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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