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儒依舊老樣子,不等其他人的議論停下來,就開始點評顏天佑的詩作。


    “你這詩自始至終著眼於一個‘變’字,寫影的變化中表現出光的變化,寫光的變化中表現出影的變化。第一句中‘上瑤台’,這是寫影的動,隱含著光的動。為何用‘上’,而不用‘下’,是因為紅日逐漸西沉了。第二句‘掃不開’寫影的不動,間接地表現了光的不動。光不動影亦不動,所以憑你橫掃豎掃總是‘掃不開’的。三四兩句,一‘收’一‘送’是寫光的變化,由此引出一‘去’一‘來’影的變化。花影本是靜態的,顏天佑你抓住了光與影的相互關係,著力表現了花影的動與靜,去與來的變化,從而使詩作具有了起伏跌宕的動態美。”


    大師亦點評道:“你這是一詠物詩,意在借吟詠花影,抒了自己想要有所作為,卻又無可奈何的心情。不過,這一點讓老夫摸不著頭腦,你小小年紀,哪裏來的這麽多的多愁善感?”


    聽到大師的話,顏天佑心裏就是一汗,暗道:忘記這茬兒了,挑選詩的時候也沒注意。這詩是詩人蘇軾在仕途坎坷,政治失意的情況下寫的,表達了蘇軾欲在仕途上有所作為,希望報效國家的誌向,卻又鬱鬱不得誌的無奈。


    腦子裏一轉彎兒,顏天佑計上心頭,躬身說道:“晚輩確有報效國家之意,不過,不是走仕途,而是從軍,隻是由於年歲太小,不到年齡。所以才生出無可奈何的感歎。”


    大唐從軍年齡在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不到年齡,軍隊一般不收。而科舉考試卻沒有這麽一說,所以,顏天佑才這麽說。


    顏天佑話一出,周圍的人看顏天佑的眼神都變了。大唐尚武,從軍進入軍旅,沙場殺敵,馬革裹屍還,是不少熱血青年的願望。顏天佑的話,說出了在坐不少青年心中的願望。


    隻見,身穿白衣緊身長袍的中平站起來說道:“顏小兄弟道出了我等心中的願望,在下也有從軍報國之念,若將來能與顏兄弟沙場並肩作戰,定當生死與共,馬革裹屍還。”


    別人抬舉他,顏天佑自然得接著,說道:“當有這一日,佑定不忘今日之言,必與兄馬踏陰山,再複冠軍之誌。”


    中平接話道:“好,當有此誌。”


    湖心亭安坐的大師見此,輕輕撫著美髯,微微頷,似乎對中平的表現很是讚賞。


    安坐於大師對麵的陳姓老者開口道:“長閎,你的這個孫子不錯,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大師連忙謙虛地說道:“陳老兄過獎了。”


    不料,很少出言的刺史韋堅開口說道:“顏天佑,不錯不錯,好誌向,你的詩我們給你九分。”


    顏天佑自然低頭感謝。


    韋堅邊上的幾位老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心有所思。


    第一輪過去,顏天佑得到了十七分,若不是最高分,中平十九分,李無率十八分,顏天佑排名暫時位列第三。


    第二輪開始。


    “第二輪,自由揮,不得寫自己以前的詩作,若被揭,取消五年貢士資格。”


    這一輪,應該是所有的人最喜歡的了,畢竟,沒有了限製,想寫什麽就寫什麽。


    顏天佑心裏一沉,他知道這一輪要想出彩,得拿出一好詩。


    一柱香慢慢地燃盡,仆役再次收上所有人的詩作。


    又過了一刻鍾,陳姓老者起身說道:“秦無傷”


    一個白白胖胖的二十來歲的青年慢慢起身,聆聽老者對他的指點。


    “你的這迎春,彩繪龍年幸福年,飛紅靛綠醉嬋娟。用筆簡單,喜氣十足。雨詩吟句溶冰雪,雷鼓鳴鞭醒澗泉。寫出冬日即將過去,喜迎春天來臨。堤柳陶情風拂浪,山桃淺笑樹搖錢。芙蓉國裏春燦爛,煮韻填詞頌舜天。整詩,詞義簡潔,洋溢著春天到來的喜意。我們給你六分。”


    這詩普通,能得六分,秦無傷已經很知足了,當即躬身致謝。


    接著,幾位老者又點評了幾。


    “中平的春訊,正是西風肆虐時,梅花怒放展仙姿。淩霜盡是錚錚骨,為報春歸意恐遲。整詩以景言誌,營造了一個錚錚鐵骨的形象,不屈的性格,彎不下的脊梁。好詩,好句,亦是好意。這詩,我們給你八分。”


    中平點點頭,拜謝。


    “顏天佑”


    大師點到顏天佑的名字,顏天佑再一次起身,恭敬地站立。


    “出塞”大師聲念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剛念完,沒等他繼續點評,中平突然大喊一聲:“好一個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道出了我平生之誌,就此一句,顏兄,在下甘拜下風。”


    大師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孫子,沒有責備他的無禮打斷他,看到孫子意氣風的樣子,他的心裏頗感欣慰。


    中平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緊躬身對自己的祖父賠禮道:“阿爺,孫兒失禮了。”


    大師自然不會怪罪自己的孫兒,溺愛地擺擺手,示意中平坐下。他繼續點評道:“先,你這是邊塞詩。從描寫景物景入手,句勾勒出一幅冷月照邊關的蒼涼景象。“秦時明月漢時關”不能理解為秦時的明月漢代的關。這裏是秦、漢、關、月四字交錯使用,在修辭上叫做“互文見義”,意思是秦漢時的明月,秦漢時的關。這裏暗示,戰事自秦漢以來一直未間歇過,突出了時間的久遠。次句“萬裏長征人未還”,“萬裏”指邊塞和內地相距萬裏,雖屬虛指,卻突出了空間遼闊。“人未還”使人聯想到戰爭給人帶來的災難,表達了詩人悲憤的情感。”


    說道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繼續分析道:“這詩由古到今,有深沉的曆史感,場麵遼闊,有宏大的空間感。字裏行間,充滿了強烈的愛國情感和豪邁的英雄氣概。所以,這詩,我們給你十分。”


    “十分!”


    不少人驚唿道,這是詩會進行到現在,最高的分數了。


    中平站起來,對顏天佑說道:“顏兄這十分,在下敬服。”


    顏天佑亦是迴禮自謙道:“不敢當,實不敢當”。


    重新坐下,顏天佑不禁感歎起出塞的原作者王昌齡。原本曆史上王昌齡開元二十年就以擅長寫邊塞詩聞名大唐,成為唐朝大詩人。可是,自顏天佑出生到現在,他從沒有聽說過王昌齡的名字。顯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曆史的小翅膀把這位唐代大詩人給煽沒了。因此,顏天佑才敢寫出這詩。隻要這詩流傳開來,不是他寫的也是他寫的了。


    第二輪結束之後,顏天佑排名猛然上竄,和中平同時並列第一,李無率居第三。


    這時,詩會也到了最激烈最關鍵的時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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