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手電筒,因為門窗被遮蔽的緣故,一樓客廳內伸手不見五指。


    隻有一縷散落二樓的月光,從樓梯口照進來。


    顏佳璐盤束著長發,側躺在軟榻榻上,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優美的線條。


    曉雨和張雅兩人團在一起,輕哼幾聲,漸漸進入夢鄉。


    房子外,總有微風吹過,花木草葉沙沙作響,惹人注意。


    我忽然覺得,遮蔽房間的門窗也並非好的決策,因為我們也看不到外麵的情況下,而且屋內的視線丟了一大半。


    顏佳璐蜷縮著雙腿轉過身來,不斷玩弄著手裏的81式步槍。


    過了一會,李振打起了微弱的唿聲,此外一切都很安靜。


    而我隻希望那個二階段感染者不要找上門來。


    顏佳璐有些乏味地拖著她的軟塌塌,靠近我身邊坐了下來。與我討論往後的計劃。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感染者,我們恐怕得早做離開的打算了。”


    顏佳璐湊到我的耳邊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


    二階段的感染者與普通感染者造成的威脅完全不同。它們更加防不勝防。


    “可以的話,我們明天就離開。”


    我迴複道。


    “李振……”


    顏佳璐再次湊近我的耳朵,同時側眼看了看熟睡的李振,“我不喜歡他,曉雨也不喜歡他。我們必須得和他一起嗎?”


    我沉思了片刻,瞄了幾眼李振。


    “過了今晚再說吧。”


    我迴答道。


    顏佳璐和曉雨對李振非常不信任,當然我也一樣。


    但短期內,我們確實需要他。


    相反,張雅或許沒有惡意,但帶上她,反而更容易拖累我們。


    本來團隊裏就女多男少,戰鬥力不強,不論是遇到感染者還是人類,我們都很容易落於下風。


    如果讓我選擇,將李振踢出團隊,那麽張雅也要被排除在外。


    我心事重重地看向正在熟睡的張雅,思考著若是真到了這個地步,到底該怎麽麵對?


    顏佳璐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又有些疑惑地望著我。


    我迴頭看著顏佳璐,二人也不再說話。


    “佳璐。”


    我打破沉悶的氣氛。


    “嗯?”


    顏佳璐抬起頭。


    “隻有我們三人相互信任,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我堅定地看向她道。


    “嗯!”


    顏佳璐認真地點了點頭。


    “即使我被感染,也不必心軟,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沒有抑製劑,沒有疫苗,無力迴天。”


    我繼續說道。


    “別這麽說……”


    顏佳璐錘了我一下說道,“不會有這種事的……”


    “這種事隨時都會發生,我們掌控不了的,生死有命。”


    我諾諾搖了搖頭。


    “我們都會離開的。”


    顏佳璐額頭靠在我的肩上,輕聲說道。


    唏唏唏……


    院子裏忽然傳來一陣雜聲。


    顏佳璐與我瞬間繃緊神經。


    我站起身來,握緊手裏的槍,仔細傾聽著。


    空氣幾乎凝固。


    鐵門輕微的碰撞聲。


    每一次聲響都讓我的心髒來一次劇烈的撞擊。


    但我們堵住了窗戶,所以看不清外麵的情況。


    “好像是……”


    顏佳璐屏氣凝神,腳步小心地挪動著。


    “把他們都叫醒,感覺不對……好像有東西進來了。”


    我壓低聲音道。


    “曉雨……”顏佳璐輕輕晃了晃曉雨,“有情況……”


    曉雨和張雅剛剛還半睡半醒的樣子,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從沙發邊上摸到手槍,貼著沙發向四周看去。


    “喂!”我拍了拍李振,“那東西好像進院子裏了!”


    李振迅速端起槍,扯了扯衣服,“在哪呢?”


    “不知道,剛剛有怪聲。”


    我迴答道。


    “我去二樓看看……”


    李振提槍向二樓快步走了過去。


    我靠近正門,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音。


    隻有陣陣風聲。


    院子側麵,碎石擠壓碰撞的聲音傳來,打破了房間裏死一般的沉寂。


    右側窗戶被我們用書架擋住了,所以黑漆漆一片。


    我抬起槍口,瞄準窗戶的位置,小心靠近。


    吧嗒……吧嗒……


    窗戶微弱的拍擊聲……


    隨之而來的是整個窗戶的一陣顫動。


    顏佳璐神色緊張地看了我一眼,又繼續持槍瞄準。


    它在嚐試打開窗戶!


    單發模式,我關上保險,對準窗戶的位置開了一槍。


    顏佳璐也同樣開了一槍。


    兩聲劇烈的槍響將樓上的李振也驚地迅速下樓。


    窗外頓時傳來感染者的嘶吼,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在哪兒?”


    李振端著槍四處張望道。


    我用槍口指了指窗戶的位置。


    李振放慢腳步,走到書櫃旁,貼著牆聽著外麵的聲音。


    “怎麽樣?”


    我詢問道。


    李振搖了搖頭。


    書櫃被剛剛的兩槍打出拇指大小的兩個洞,月光也順著洞口穿進來。


    窗戶的玻璃已經碎了。


    李振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櫃正麵,微微低下身子,眼睛湊過去,透過小洞觀察外麵的情況。


    “它死了嗎?”


    顏佳璐詢問道。


    “別吵,正看著呢……我……”


    李振向後擺了擺手,正要說些什麽,身體卻忽然僵住。


    “臥槽!!!啊!!!”


    李振渾身一顫,猛地向後退去,舉起槍就是一頓掃射。


    甚至因為太過緊張,有的子彈沒有射向窗外,而是打到房間內的牆上,水泥碎屑,瓷磚碎塊,以及來迴撞擊的流彈到處噴濺。


    “艸!你他媽小心點!”


    我用手擋著腦袋怒罵道。


    “它……它剛剛在盯著我……”


    李振雙腿有些哆嗦,唿吸沉重地看著窗戶。


    “別他媽慌!子彈省著點!”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看向曉雨和顏佳璐,“你們沒傷到吧!”


    三個女孩搖了搖頭。


    書櫃基本被李振的掃射打爛了,支撐的結構被打斷,書架也折斷倒下,重重砸在地上。


    我鼓起勇氣走到窗戶前,感染者已經消失不見。


    “別他媽拿著槍口對著我!”我不耐煩地對李振說道。


    李振這才呆呆地放下槍,似乎還沒有緩過勁來。


    “它沒死,還在院子裏……”


    我深吸一口氣,貼著牆邊向窗戶一側的視野看去。


    但是並沒有感染者的身影。


    “可能被嚇跑了?”


    顏佳璐猜測道。


    話音剛落,客廳另一側的窗戶也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感染者瘋狂拍打著擋著窗戶的櫥櫃。


    李振又掏出手槍,對著另一個窗戶連開幾槍,直到聲音再次消失。


    接下來又是廚房的窗戶,玻璃被砸碎,擋在窗戶前的物架,上麵的東西被感染者搖晃得七零八落。


    “艸你媽的……”李振咬著牙,臉上表情兇狠又恐懼,舉著槍又不知道對著哪個窗戶。


    “別慌!佳璐你負責左邊,我負責右邊,曉雨張雅,你們倆盯著廚房位置!”


    我又轉身拍了拍李振的肩膀,“李振你去三樓或者二樓,看看能不能找到感染者的位置,看到直接開槍。”


    “好……”


    李振嚐試調整唿吸,身體也不再顫抖,徑直走上樓去。


    “我……我好怕……”


    張雅靠在曉雨身旁,緊張地看著廚房裏的窗戶。


    “沒關係,你站我後麵。”


    曉雨安慰道。


    “張雅,槍握好,注意槍口別對著自己人。”


    我瞥了一眼張雅說道。


    張雅有些慌亂,拿著槍的手緊貼著曉雨的腰,我甚至擔心她會擦槍走火。


    “好……”


    張雅抬起槍指著窗戶,但手仍有些顫抖。


    “完全聽不到聲音……”


    顏佳璐向左側窗戶走了兩步道。


    下一刻,房子正門忽然受到猛烈的撞擊,同時伴隨著感染者恐怖的咆哮。


    幾人迅速轉身,死死盯著大門。


    可沒響幾聲,一切又歸於平靜。


    仔細辨別,可以聽到門外有浠浠碎碎的腳步聲,但神出鬼沒,很難判斷感染者的位置。


    沒一會,大門再次受到撞擊。


    曉雨對著門中間果斷開了兩槍,感染者嘶吼聲再次傳來。


    與此同時,樓上的李振也開槍向下射擊,連續開了六七槍。


    “我剛剛好像打中了。”


    曉雨盯著大門說道。


    “我也感覺到了……注意後麵的窗戶。”


    我提醒曉雨道。


    感染者速度很快,一個飛身從左側窗戶旁略過,我甚至都沒來得及抬起槍。


    很顯然剛剛的幾槍都沒有對它造成明顯的傷害。


    我們現在沒有很好的辦法,隻能守在房子裏,死死盯著每個缺口。


    右側牆角處,感染者的腳步聲很明顯,但我們之間隔著牆,沒辦法看到它。


    衝出去開槍也行不通,它的速度比我們都要快。


    忽然,二樓陽台發出怪異的聲音。


    砰砰砰砰!!!


    “染哥!它跳上二樓了!!!”


    三樓,李振撕心裂肺地喊道。


    眾人心裏一沉,大事不妙。


    房子的陽台都是開放的,這個感染者居然可以跳上接近三米高的陽台。


    我迅速轉身,緊盯著樓梯口。


    我們一樓有四個人,但三樓隻有李振一人。


    李振的處境很不妙,即使手裏有槍,但感染者速度太快,根本無法瞄準,而且除非爆頭,否則開槍用處也不大。


    何況這種較為昏暗的環境,光源隻靠著外麵的月亮,樓梯口處根本看不清。


    我本打算打開手電筒,但仔細想想這些可能會起到反作用。我們四人已經熟悉了晚上這種程度的視覺狀態,這時候再用手電筒,局部的亮光會形成強烈的明暗對比,反而會在混亂的環境裏晃眼睛。


    二樓不時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音,好像是感染者撞到了房間裏的茶幾。


    它在二樓客廳。


    我迅速沿著樓梯爬上去,在樓梯轉角處停了下來,貼著牆麵,謹慎地向二樓看去。


    杯子落地的聲音,以及輕微的腳步聲。


    但我不敢繼續上前,稍有不慎,自己便會成為獵物。


    吼!!!


    感染者忽然變得狂躁,在二樓憤怒地砸東西,下一秒又一個飛身撲向三樓樓梯。


    我下意識後退了兩步,但還沒來得及開槍,感染者就不見了。


    “糟糕!!!”


    我向樓上大喊,“李振!它在三樓樓梯口!!!”


    三樓隨即傳來槍聲。


    “艸!!!我艸泥瑪!!!”


    李振在三樓大喊道。


    顏佳璐也跑了上來走到我身邊。


    這也讓我有了些底氣,繼續向上走,到達二樓,地上各種雖碎片散落。


    我死死盯著三樓樓梯口,但烏漆麻黑,什麽都看不到。


    二樓客廳,陽台的窗簾被風吹得來迴晃動,使得客廳裏的光線忽明忽暗。而兩側的臥室和書房則同樣是一片漆黑。


    “快來救我啊!!!”


    李振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


    感染者的嘶吼聲從三樓樓梯口位置傳來。


    現在可以確定它不在二樓。我又迅速躲在二樓臥室門後,盯著三樓樓梯,一刻也不分神。


    “艸泥瑪!!!來啊!!!老子弄死你!!!”


    李振瘋狂咆哮道。


    手槍聲又繼續響起。


    我向樓梯口處也開了兩槍,但是遲遲不敢繼續向上。


    離得太近,槍的用處反而不大,感染者可以瞬間飛撲過來。


    感染者似乎退了下來,樓梯口看到一團黑乎乎的身影。


    機會難得,我打開連發模式,迅速開槍。


    但它實在太過迅速,雖然打中幾槍,但不夠致命。感染者一個飛身從樓梯躍下。顏佳璐隨即持續掃射,感染者怒吼著衝到陽台上,再次跳了下去。


    我立刻跑到陽台觀察,但是沒有看到它的蹤跡,謹慎地後退了兩步。


    “怎麽樣?”


    顏佳璐跑過來問道。


    “又不見了……”


    我低聲道。


    “糟糕了!一樓!曉雨和張雅還在那!”


    顏佳璐忽然看向我道。


    “靠……”我晃過神來,立刻向一樓衝過去。


    “啊啊啊!!!”


    一樓,張雅恐懼地喊著。


    緊接著是持續的槍聲,我剛走到樓梯口,一顆流彈從牆麵擦過,嚇得我立刻停下了腳步。


    “林染!它在這裏!”


    曉雨叫喊道,同時繼續開槍,直到撞針空擊了幾下。


    曉雨的子彈用完了。


    我又繼續衝下樓去,卻正眼看到感染者蹲在廚房門口,向著曉雨和張雅撲過去。


    “小心!!!”


    我大喊道,同時迅速拿起身旁的防爆盾,向兩人的位置衝了過去。


    防爆盾剛好撞開感染者,而巨大的撞擊力也使得我腳下不穩,壓在了張雅的身上。


    曉雨也迅速移動到顏佳璐身旁,拿起鋼叉又衝了過來。


    感染者發瘋一般撲過來,奮力捶打著我手中的防爆盾,我隻能翻過身,死死扣住防爆盾。


    可感染者力量太大,怒吼著輕鬆扯開了我手裏的盾牌。


    要不是曉雨用鋼叉及時擋住感染者的腰部,這個怪物幾乎要砸在我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


    顏佳璐迅速開槍,感染者胸部中了好幾槍,有兩槍射中了其頸部和頭頂。


    感染者嘶吼著不斷躲避,最終從右側的窗戶口逃離了這裏。


    我這時才想起來拿槍,但看到感染者已經離開了房子,瞬間泄了氣,癱倒在張雅的胸口,再也沒力氣站起來。


    而張雅隻是抓著我的手臂驚恐地抽泣著。


    顏佳璐直接打開房子大門,舉著槍向外掃視著。


    而此時感染者早已翻過圍牆,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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