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南京城中的許多居民區,已然是一片的廢墟,這裏有鬼子飛機早先轟炸的原因,有鬼子炮火無差別轟擊的原因,更多的卻是在攻城戰中,雙方的士兵在城區內進行著拉鋸般的巷戰造成的。


    如今,蕭淩虎帶著自己的幾個兄弟就穿行在這麽一大片的廢墟裏,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是硝煙焦炭,到處都是屍體殘肢,盡管此時是寒冬季節,但是那種刺鼻的腐臭的味道還是時不時地鑽進人的鼻孔,令人聞之作嘔。


    平日裏整齊的坊街,如今也無法辨識,隻能憑著依稀的印象踩著廢磚『亂』瓦而過。


    正走之時,忽然聽到廢墟中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蕭淩虎渾身一顫,馬上想到了自己久未見麵的兒子。


    一枝梅轉迴頭,看到蕭淩虎站在那裏並沒有再動,明白他在想什麽。


    “如今咱們可是在逃命呀!”他提醒著自己的營長,後麵的話不用多言,也是讓他惦量著來辦。


    所有的人將目光投向了蕭淩虎,這個時候,大家的心裏頭都是同樣得矛盾。


    蕭淩虎走了兩步,猛然迴身,再不猶豫,向著哭聲尋去。


    張順和楊根生馬上緊隨其後,快速地進入一了片被炸得麵目全非的民房區,翻動著瓦礫,找尋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那個還存活著的嬰兒。


    這個嬰兒大約五六個月大,被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緊緊地抱在懷裏,隻是這個女人已然沒有了氣息,一枚彈片打在她的頭頂,隻現出一片血肉模糊的樣子。


    她蜷縮在一個半塌的屋子一角處,手裏還摟著自己的孩子。


    蕭淩虎走到近前,將這個還在啼哭的嬰兒從母親的懷裏抱起,這才發現孩子的嘴還叼著母親的**,原來,在母親臨死之前,還沒有忘記給孩子喂『奶』。


    孩子是因為一直嘬不出『奶』來,餓得急了,所以才會如此啼哭。


    看到這個場景之時,瞬間,張順和楊根生齊齊地哭出了聲來,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淚水竟然也悄悄地滑出了蕭淩虎的眼眶,他用手擦去了臉上的淚水,還是狠下心來,將這個孩子抱到了自己的懷裏。


    立時,嬰兒哭得越發得響亮,仿佛是知道被陌生人從自己母親的懷裏搶走了一樣。


    林驚寒和馮熠從後麵過來,同時伸手接孩子,他們都是有兒子的人,對於別人家的孩子也有同樣的憐惜。


    蕭淩虎還是將孩子交給了林驚寒,馮熠把自己的壺拿出來,用壺蓋倒了點水,小心地喂到孩子的嘴裏,孩子『舔』了『舔』水,暫時止住了哭聲。


    林驚寒抬頭與馮熠四目交織,在這一刻,兩個人把原來的恩怨盡數得忘卻了。


    “咱們帶著個孩子怎麽走?孩子一哭,咱們都會暴『露』!”一枝梅有些急迫,問著蕭淩虎。


    蕭淩虎沒有迴答,他也無法迴答,他知道一枝梅說得不錯,如今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如何還能夠救下這個孩子呢?


    張順憤怒地罵著:“你這個臭賊,你還有沒有人『性』呀?”


    “現在是談人『性』的時候嗎?”一枝梅也怒了。


    “別吵了!”很少說話的沙文華開了口,看了看被林驚寒抱在懷裏的孩子,十分果斷地道:“帶著他!”


    聽到沙文華都這麽說了,一枝梅隻得閉上了嘴。


    蕭淩虎微微想了一下,道:“前麵太平路上,應該有一座聖公會的教堂,把這個孩子送那裏去吧!”


    “聖保羅教堂?”一枝梅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是呀,我怎麽沒有想到?那個教堂裏還有美國牧師呢,那些東洋鬼子不敢惹西洋人,正好咱們也可以到那裏先躲一躲,這大白天的,想要往秘道去藏身也不容易,路上不知道會遇到多少的鬼子兵,還是等天黑以後再行動的好!”


    眾人一起點著頭。


    這個嬰兒喝了點兒水,好了許多,哭聲也漸弱,不久便在林驚寒的輕拍中睡了過去。


    蕭淩虎解下了自己的綁腿,要把孩子捆到自己的身上,但是馮熠卻自告奮勇,將孩子抱到了自己的懷裏,蕭淩虎隻得把孩子綁在了他的身上。


    一行人繼續小心得穿過廢墟,向南麵『摸』索前進,生怕會遇到鬼子兵。


    從碑亭巷探出頭來,一枝梅馬上發現了中山東路上正有一隊鬼子兵從中山門的方向向新街口走去,他連忙縮迴了身子,示意著後麵的人掩藏身形。


    蕭淩虎特意地讓馮熠遠離巷子口,生怕孩子突然啼哭。


    他悄悄地來到了一枝梅的身後,透過斷壁殘垣,可以清楚得看到了那些走過的鬼子兵的臉,這些鬼子部隊隻沿著南京的主幹道向前推進,並沒有分散往兩邊的廢墟搜尋,因為他們也知道這些廢墟裏一定藏著無數的國軍士兵,他們如今要緊的當然還是先占領南京城,等控製了局麵之後,再分別派出小股的部隊,對整座城市裏隱藏的國軍士兵進行搜捕。


    “立花俊!”一枝梅突然低低地道。


    蕭淩虎一怔,向街上看去,果然看到了走在隊伍之中的立花俊,隻是此時的立花俊並沒有一點兒得興奮,反而十分緊張地四下張望著,生怕會有人突然對他們放槍。


    這是一個中隊的編製,蕭淩虎知道此時的立花俊就是一個中隊長,他可以肯定,立花俊應該就是這支隊伍裏最高的指揮官。


    “我真想一槍把他打死!”一枝梅恨恨地念叨著。


    蕭淩虎卻沒有這樣的想法,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戴在手中的腕表,這支表還是當年立花俊離開南京的時候,送給他的紀念物,當時,他也把自己的一塊珍貴的懷表送給了立花俊。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走在中山東路上的立花俊停了下來,竟在同一時刻,掏出了一塊懷表來,仿佛是在看著時間。蕭淩虎馬上認出,那塊懷表正是他送的。


    也不知道立花俊在看著那塊懷表的時候,會不會跟他看到自己的腕表一樣,想到自己呢?


    “噠噠噠!”“轟!”“轟”……


    猛地,前麵傳來了機槍響起和手榴彈的爆炸聲,眼見著走在前麵的許多鬼子兵如被風吹倒的麥草一樣,紛紛倒斃在地,其他的鬼子兵立即散開來,臥倒下去。


    “是財政部大樓!”蕭淩虎馬上認了出來,那裏分明埋伏著一支國軍的敢死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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