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幕恰巧被明止津看在眼裏,他眸光微閃,心底愈發懷疑,這麽想著,他也就試探著開口了,“前輩似乎並不看好此事?”


    厚德老祖聽到這話,原還有些焦躁的情緒頓時轉移了,他死盯著幽冥老嫗,眼眸中似有幾分逼迫之意,這老婦是又想整什麽幺蛾子?


    不錯,幽冥老嫗在他心裏就沒什麽好形象,但也不知他自己都腦補了些什麽,臉上的神情竟是愈發駭人起來,連帶著幽冥老嫗也不得不暫退一步。


    沒辦法,若是先前,在她實力巔峰之際,她未必會讓,可偏是現在,她尚是虛弱,真打起來,她不見得可以贏,想清楚這一點,幽冥老嫗會退讓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於是,便見她眸色淡淡地道:“沒什麽,就是覺得修煉怨靈體實屬不易罷了。”


    這倒是!


    厚德老祖對此深以為然,但嘴上卻仍用一種鄙夷的口吻道,“你懂什麽?婦人之仁!”


    阿疆在他心裏自然是頂頂好的,哪怕時光匆匆眨眼已過千載,但明月疆的天才之名亦是深存他心,是以,便聽得他驕傲地吹噓道,“區區怨靈體,阿疆自然手到擒來!”


    幽冥老嫗嗬嗬一笑,對此並不予理會,可恰是這種冷眼相待的態度觸怒了厚德老祖,“你不信?”隻聽得他咄咄逼人地質問道。


    事實上,厚德老祖也就是求個答案,隻要幽冥老嫗暫時放下身段,假模假樣地哄上一句,“自然是信的”,也足以糊弄過去了,可偏偏她不作任何應答。


    而那眉眼間顯出的漠視與輕鄙,又仿佛昭示著她並不十分以為然的態度,可不把厚德老祖氣得夠嗆,但見此刻他握緊拳頭,掌間似有靈力隱隱浮動,氣氛仿佛帶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


    幽冥老嫗心底暗罵一聲“瘋子”,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迎戰。


    雙方之間嚴陣以待的架勢,看得明止津還有些心驚,怎麽忽然就吵起來了呢?


    木兮牽著白慈福的小手迴到岸邊時,首先入目的就是眼前一幕,她好奇地掃視眾人,清澈的眸中還倒映出幾分遲疑,“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厚德老祖這才故作鎮定地冷哼一聲,其實說到底,方才他也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別看他修養調息過,可木兮那時可是差點把他體內的靈力給抽幹的。


    幽冥老嫗心底亦是暗鬆一口氣,但見著木兮,也不知為何,一股怒氣與委屈陡然而生,她嗬嗬一笑,語氣無不諷刺,“也沒什麽,就是有人看不慣我,想沒事找事而已。”


    她說得那般風淡雲輕,話語間的暗指亦有如明嘲,木兮嘴角不由無語一抽,這兩位少說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前輩了,怎還有如此幼稚的一麵?!


    再瞧一眼厚德老祖,聽到這話果然又要瞪眼,幸得明止津開口相攔,而且,他還生硬地把話題轉移到了明月疆身上,他就好奇,木兮不需要在船上守著嗎?


    “不需要啊。”木兮望著仍被水流卷裹在內的明月疆,聲音中還透有幾分感慨,“接下來得靠他自己,我是幫不上忙了。”該做的,她掃把星君都已經做了。


    能否修成怨靈體,就看明月疆本人的意誌夠不夠堅定了。


    不過,就如她先前所說的那般,“事在人為。”木兮著實強調了這一點,厚德老祖聽完自又是一番激昂,“不錯,事在人為,我相信阿疆一定可以辦到的!”


    他不止自己說,還要求明止津附和他的話,明止津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動,點頭應道,“老祖說得對!我們要相信月疆老祖的實力!”


    而他話音才落,河中心忽然迸開一股猛烈的大浪,大浪衝天而起,激起水花朵朵,而在水之央,則裹挾著一道黑色的身影,木兮眼尖地看到,頓時驚奇地咦了一聲,“成功了?”


    但聽這語氣,似是她自己也不太確定,厚德老祖就無語了,“你連成功沒有都看不出來?”


    “我應該看得出來?”木兮眨著眼,還有些心虛,這不是第一次知道怨靈體,沒有經驗嗎?


    最後,還是修成怨靈體的明月疆主動出現在眾人麵前,他看著木兮,眼中儼然滿是感謝,“我做到了!”說著,他還有些想哭,闊別千年的複生,他居然做到了!


    哪怕是以怨靈體的形式活著,可千年以來,他從未覺得世界如此美好過!


    眾人紛紛緊盯著眼前這道黑色身影,幽冥老嫗瞪圓了眸子,明顯地難以置信,厚德老祖則是老淚縱橫、激動不已地反複念叨一句,“我就知道阿疆一定可以的!”


    其中,或許明止津的心情是最複雜的,他沒想到,來一趟幽冥山,除了如願以償地解開詛咒,還能偶遇到一名月字輩的明家老祖。


    說不意外那當然是假的,但細想,這對明家又何嚐不是一件喜事?想來,倘若明家眾人得知還有一位如此強大的老祖存活於世,亦會為此心生歡喜的吧?


    事實上,早在幽冥老嫗自願解開明家詛咒後,明家就開始洋溢在一種劫後重生的慶幸中。


    明止淳與一眾明家子弟反複確認了好幾迴,才終於意識到,靈魂深處那似是褪去一層枷鎖的感知,並不是他個人的錯覺,所以,“大哥,大哥他是真的辦到了嗎?”


    可惜,這個問題,目前沒人能給出肯定的答複。


    要說本來,大夥都已經絕望到準備英年早逝了,熟知,柳暗花明,不過數日他們就等到了生的希望,雖然已經心有預感,可就算如此,他們也還是執著地想親耳聽明止津說上一句:


    “是的,詛咒解除了,以後,明家子弟日後再不會受詛咒之苦了。”


    而此時,明止津探究的視線恰好對上了明月疆的眸子,後者似是詫異地閃了閃眸光,問,“你是明家的孩子?”


    “是,晚輩明止津。”明止津收了思緒躬身一拜,並言辭懇請地喚了一句,“月疆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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