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新仇舊恨,總得有個理由吧?”木兮語氣中無不好奇,就是不知道這幽冥老嫗與明家究竟有何恩怨糾葛,竟值得她記恨這麽多年?


    然而,話音落下,又是許久的沉默,木兮皺著眉頭,不由再次一問,“她這是又離開了?”


    但這個問題,誰知道呢,氣氛似有冷落,半晌,還是厚德老祖沒忍住地嘟囔了一句,“大豬蹄子!”但他也是真的想不明白,一個人怎麽能為恨執著到這份上呢?


    就比如他,雖然過去沒少受情傷,可也從未像幽冥老嫗這般為報複不折手段啊!


    木兮默了默,詢問的視線轉而向明止津投去,而明止津在幾度沉吟後,卻是緩緩開口道:


    “前輩,冤家宜解不宜結,不論您與我明家祖上有何舊仇,我明家子弟都是無辜的,詛咒之事,還請您高抬貴手……”


    但話音才落,幽冥老嫗就怒不可遏地開口了,“無辜?你們明家人也配在我麵前提這兩個字?!”


    她的聲音裏依舊帶著一股濃烈的恨意,“你知道你們明家是怎麽發跡的嗎?那是踩著我夫君的骨血起來的!無辜?”


    說著,一陣冷冽的笑聲接二連三地響起,而其中透出的無限諷刺,又深深刺痛了明止津的心,他不自覺地攥緊拳頭,但再開口,聲音卻平靜依舊,“前輩……”


    隻是,幽冥老嫗卻不想給他任何出聲的機會了,隻見那一刹那,保護罩外本就漸趨於平緩的冷風,竟是再次展現出肆虐的一麵,那般地凜冽,無情,且動人心魄。


    木兮隻覺得太陽穴忽然一鼓一鼓的,所以,中間是還摻雜了殺夫之仇?她微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格外複雜。


    但沉吟片刻,想到幽冥河下埋著的萬千枯骨,木兮就忍不住要問了,“可為報複明家,你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以至無數生靈慘遭牽連,你就不會良心不安麽?”


    這正是她最想不通,也最難以接受的一點,有仇報仇不一定就不好,比如她掃把星君就很記仇,可也要選擇正確的方式,無端牽連他人,算怎麽一迴事?簡直徒增孽障!


    許是木兮那話當真戳中了幽冥老嫗內心的某一處,氣氛再一次沉默,但與此同時,保護罩外那凜冽的冷風,也仿佛肉眼可見地變得緩和許多。


    木兮忽而眼前一亮,興奮地認定了這或是勸幽冥老嫗迴頭是岸的一抹契機,熟知,隻片刻後,就聽得幽冥老嫗冷笑著開口了,“我隻為複仇,旁人?那與我何幹!”


    聲音幽幽,似是毫無溫度可言,木兮臉上的神色呈現出更為明顯的不讚同,她皺著眉,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麽,耳邊卻忽而傳來一聲複雜的歎息,如訴如泣,哀轉綿延。


    明止津幾度握拳,才堪堪控製住自己內心的劇烈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道:“既然如此,就請前輩讓我死個明白吧。”


    他太想知道幽冥老嫗和明家之間的糾葛了,不論如何,他都不願自己就這般糊塗地死去。


    就連木兮也忍不住開口勸了兩句,她掃把星君可一向是很公正的,在她看來,且不管明家和幽冥老嫗之間的恩怨糾葛究竟有多深,可那至少都是九代以前的事了。


    “你要學會放下,學會向前看。”木兮一針見血地勸道。


    為了進一步說明幽冥老嫗,她甚至列出了盛師鐸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他何嚐不是差點把自己活成了一樁笑話?可萬幸的是,經她點撥,書生終得以開啟新的人生。


    然而,幽冥老嫗卻好似沒把木兮的話聽進耳裏,隻自顧自地歎道,“也好,就讓你死個明白。”隻是,隨即而來的又是好一陣沉默,木兮等人也不急,隻當是習以為常。


    片刻後,一縷輕柔的聲音緩緩傳來,“那應該是數千年前的事了。”


    彼時,她還隻是幽冥山中一株不起眼的野草,是她夫君日日澆灌,悉心栽培,再集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她才得以一朝化形,而為報此恩,她選擇以身相許。


    哦對了,她的夫君,原是幽冥山中的一個樹妖,而幽冥山,則本是悠鳴山,取悠悠自然之意。


    迴想往事,幽冥老嫗的聲中難得流露出幾分由衷的懷念,那是多麽快樂的一段歲月啊,這麽多年過去了,時至今日,她也依舊堅信,和夫君共結連理,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每逢夜深人靜,她都忍不住要想,如果時光可以永遠定格在那一刻,那該多好!


    可惜,所有的美好,都被那個叫明英須的男人給毀了!


    再說起這個名字,幽冥老嫗也依舊恨意難消,“他慘遭追殺,誤入悠鳴山,是我夫君好心相救!可他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居然還反過來算計我夫君!”


    “你們知道我夫君是怎麽死的嗎?”幽冥老嫗的聲音中透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切,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夫君他死前到底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但更讓她氣憤填膺的是,“明英須用來困住我夫君的陣法,還是我夫君一手教授!”


    “那個傻子,人家想學,他就毫無保留地教了,一點都不懂得人心險惡的道理!”那時,他怕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死於自創的陣法之下吧?!


    而且,為防她上門報複,明英須還用她夫君的血為明家立下保護大陣!


    所以,說明家是用她夫君的骨血堆砌起來的,那是絲毫都不為過!且若非如此,她何至於一門心思地研習詛咒?潛心修煉,功法大成後直接殺上門去,難道不更快慰她心嗎?


    幽冥老嫗訴盡了所有,到最後,語氣也變得愈發淩厲和悲切,“你們說,我難道不該恨嗎?”


    “就憑那等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徒,就活該斷子絕孫!”她冷笑了一聲,無不咬牙地哼道,“無辜?最不無辜的就是你們明家人!”


    就是不知道,倘若明英須知曉今日之種種,會不會心生悔意?


    可惜,這個問題,注定是無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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