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在漆黑的樹林裏站著一個黑袍人,他的頭上戴著一個金色的龍頭麵具。


    武淵從另一邊匆匆走來,然後跪下,畢恭畢敬的說道:“屬下參見教主。”


    教主淡淡的說道:“不用多禮,起來吧。”


    武淵站起身來,有些疑惑的問道:“教主,這麽急著召屬下來有何事?”


    “剛剛得到消息,李中軒死了。”


    嘶啞的聲音從金色龍頭麵具後麵傳了出來,教主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沮喪,看來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很意外的消息。


    聽到這話,武淵頓時驚叫道:“不可能,我昨天才見過他。”


    教主斬釘截鐵的說道:“此事千真萬確,他是在迴客棧的路上被殺的,現在江湖上都以為是你殺的。”


    武淵咬牙切齒的問道:“誰幹的。”


    教主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從目前得到消息來看,這個殺手武功極高,李中軒一招都沒有擋住。”


    “一招斃命?”


    武淵心裏一驚,臉上頓時露出凝重之色。


    李中軒的武功雖然不如武淵,但在江湖上也算是好手,武淵自問沒本事一招就殺了他。


    教主看著武淵,用很凝重的語氣說道:“我急著找你來,就是想告訴你,針對福遠鏢局的行動立刻停止。”


    聽到這話,武淵頓時麵如死灰,臉上露出不甘心的模樣。


    殺子之仇,不同戴天,武淵現在做夢都想著把方家叔侄二人碎屍萬段。


    但是在猶豫掙紮了片刻之後,武淵歎了一口氣,很無奈的說道:“好吧,我去把人撤迴來。能夠一招殺了李中軒的人不容小視,貿然行動太危險了。”


    “這次的事是我思慮不周。福遠鏢局在京城人脈很廣,所接觸的都是達官貴人。本來以為幫李中軒奪取總鏢頭的位子後,可以讓福遠鏢局為我教所用,沒想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害得你兒子慘死。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報仇。這次福遠鏢局正好是去雲南沐王府,我們有的是機會。”


    知道武淵心裏不好受,教主用很抱歉的語氣安撫了一番。


    “多謝教主。”武淵一臉苦澀的說道。


    教主看了武淵片刻,突然有些感慨的說道:“哎!要是其他人都像你這麽明事理就好了。”


    放下殺子之仇,以大局為重,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聽到教主的語氣有些低沉,武淵一臉凝重的問道:“教主,出了什麽事?”


    教主沉默片刻,然後用略帶悲痛的語氣說道“鄧茂七死了,黃蕭養也快完了。”


    聽到這話,武淵大驚失色,他失聲叫道:“不會吧。鄧大哥去年在福建沙縣起兵,數月就連下二十多座城,麾下十幾萬人,怎麽會敗得那麽快?”


    教主淡淡的說道:“鄧茂七被手下的人出賣,中了明軍的埋伏。”


    “被人出賣?”


    武淵眼中閃過一絲兇光,語氣中更是流露出一絲殺氣。


    “聽說是朝廷買通了鄧茂七身邊的親信,慫恿他率軍攻打延平,結果剛剛上任的總兵董興帶領兩萬精兵設伏。十幾萬軍隊一戰而潰,鄧茂七率軍斷後,當場戰死。”


    教主簡單把福建起義失敗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武淵一臉凝重的問道:“那個董興什麽來頭?鄧大哥手下十幾萬大軍,他居然敢用兩萬人去偷襲,真夠狠的啊。”


    教主長歎一聲說道:“人多有什麽用,十幾萬人倉促成軍,缺乏訓練,軍紀散漫,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戰事順利也就罷了,一旦受挫,馬上潰不成軍。董興什麽來頭,我還沒有查到。但我知道他帶來的兩萬軍隊,都是曾經在北京城下和瓦刺鐵騎血戰到底的精銳之師。以逸待勞,還設下埋伏偷襲,鄧茂七再厲害,也無力迴天啊。”


    農民起義軍就是這樣,一開始聲勢浩大,但由於缺乏訓練,更沒有軍紀可言。打仗不是光靠人多就可以的,像這種農民起義軍,如果不嚴加訓練,遇到精銳部隊,根本就不堪一擊。


    “去年鄧大哥去沙縣前,我們還一起喝過酒。後來聽說土木堡大敗,瓦刺大軍入侵中原,原本以為鄧大哥趁勢而起,大事必成。沒想到……哎!”


    武淵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之色,看樣子他和這個鄧茂七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


    教主用很沉重的語氣繼續說道:“去年瓦刺大軍兵敗之後,我曾寫信告訴他,大明氣數未盡,一旦駐守京城的軍隊南下,局勢一定大變,讓他趕緊抽身而退。可惜他不願丟下跟隨他起義的百姓獨自逃生,想要帶著他們殺出一條生路,結果落得如此下場。”


    去年明軍土木堡大敗,瓦刺大軍入侵中原,原本以為天下大亂,於是教主就派出了得力手下去南邊的福建沙縣起兵反明,意圖趁著北方大亂,趁勢席卷南方。


    最初的計劃是在攻下福建全境後,把隊伍整編訓練,組成精銳之師,再北上攻打京城。


    但沒料到的是,於謙居然在北京城下大敗瓦刺大軍,之後又說服草原大汗脫脫不花反叛。接下來於謙趁著草原內亂的機會,派遣悍將,抽調精兵南下平亂。


    這樣一來,福建的起義軍在沒有時間休整訓練的情況下,和大明的精銳部隊正麵交鋒,而且還中了埋伏。在這樣的情況下,豈能不敗啊。


    武淵有些焦急的問道:“那廣東的黃蕭養呢?他那邊又出了什麽事?”


    “哼!別提他了。”教主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然後用很憤怒的語氣說道。


    “鄧茂七是不忍丟下百姓獨自偷生,而黃蕭養根本就是自尋死路。去年我派人勸他暫緩起事,他不聽。今年於謙派楊信民去招降,我勸他暫時詐降,保存實力,避免不必要的犧牲,他也不聽。以為自己手下有二十多萬暴民就天下無敵了,還自稱順天王,現在正帶著大軍攻打廣州城呢?”


    說到最後,教主更是冷笑連連,笑聲中充滿了譏諷。


    廣積糧,緩稱王,此乃造反第一天條。


    從古至今,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一統天下,並建立強大王朝的人就兩個,一個是劉邦,另一個就是朱元璋,而他們兩個都無一例外都遵守了這個天條。


    昔日楚霸王項羽君臨天下,劉邦夾著尾巴,卑躬屈膝做了好幾年的窩囊廢,這才找到了反敗為勝的機會。


    至於朱元璋就不用說,廣積糧,緩稱王,就是當時朱元璋手下的謀士給他出的主意。


    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稍微取得幾場勝利,尾巴就翹到天上了,像黃蕭養這種人根本沒有皇帝的命。


    “這不是白白送死嗎。”


    聽到這話,武淵臉色煞白。廣州城乃是整個廣東最重要的城市,城池不說修的固若金湯,但也不是一群缺少大型攻城器械的農民起義軍,可以輕易攻下的。


    要是造反有那麽容易的話,大明早就改朝換代了,哪裏輪到他黃蕭養啊。


    教主冷冷的說道:“他以為自己是第二個朱元璋,什麽人的話都聽不進去。我得到消息,董興剿滅了福建沙縣的義軍後,正率軍火速趕往廣州,我倒要看看黃蕭養還能囂張多久。”


    看樣子黃蕭養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以為大明的軍隊都不堪一擊。他不知道,去年所有的精銳部隊都去保衛北京城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


    如今在北京城下用血肉之軀硬擋瓦刺鐵騎的百戰之師來了,黃蕭養的末日也就不遠了。


    武淵滿臉憤怒的大罵道:“蠢貨。沒有本教暗中協助,他哪來的二十萬大軍。他自己想死不要緊,還連累了跟隨他起義的窮苦百姓,真是罪大惡極。”


    鄧茂七是教中弟子,但是黃蕭養不是。他跟也先一樣,和這個神秘教派是合作關係。而很明顯的是,黃蕭養比起也先差遠了。大事還沒成,就開始目空一切,真是蠢到家了。


    教主歎了一口氣,說道:“行了,別說了,現在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你馬上去雲南,按照原定計劃行事。福建和廣東兩地,我們已經一敗塗地,我可不希望雲南這邊重蹈覆轍。”


    武淵斬釘截鐵的說道:“教主放心,我馬上出發。”


    教主看了武淵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千萬不要大意,雲南這邊的情況並不比福建和廣東好多少。若不是因為計劃已經開始,現在停不下來,我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倉促起事。”


    “還有從去年起,一直有人暗中和本教做對。說服脫脫不花投靠大明、救出朱祁鎮、買通鄧茂七身邊的親信應該都和他們有關。最可恨的是,我居然一點都查不到他們的來曆。這次李中軒被神秘高手所殺,很可能也是他們幹的,所以你這次去雲南一定要多加小心。”


    今年得知也先把朱祁鎮放迴來後,教主就緊急傳令,讓教中弟子全部蟄伏。


    隻不過雲南離塞外太遠了,等命令到時,雲南的沐王爺和岷王全都已經死了。他們兩個一死,雲南立刻大亂。此時若是強行停止計劃,不但功虧一簣,而且還損失慘重,所以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武淵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屬下明白。”


    “去吧。”


    “是。”


    武淵向教主行了一個禮,然後轉身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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