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事多著呢,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胡濙臉上露出了一絲譏笑,他淡淡的說道:“別的我們先不說,我問你,前幾年於謙因為得罪了王振,結果被抓進錦衣衛的詔獄之中,此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當時聽說於大人被判了死刑,天下百姓群情激憤,文武百官跪於宮外求情,連各地藩王都……”


    說到一半,方雲傑愣住了,他看著胡濙,一臉驚訝的說道:“難道是胡爺爺暗中相救?”


    胡濙點了點頭,很平靜的說道:“於謙愛民如子,深得民心。是我在民間散布消息,引得民怨沸騰,然後暗中聯係朝臣,跪在午門外求情,這才讓王振心生忌憚,放了於謙。此事你二叔還幫了些忙,當年是我讓他在走鏢的時候,沿途把於謙被抓的事情散布出去的。你如果不信,迴去可以問他。”


    “我信。當年王振權傾朝野,此事若無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也不可能弄出那麽大的聲勢。”


    方雲傑臉上表情顯得很凝重。


    在經曆過那麽多事之後,方雲傑早就不是當年的無知少年了。


    現在迴想起來,當年的事,的確是有人在暗中策劃的。


    首先,於謙被王振陷害,被判死刑,關入大牢的事情,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傳遍大江南北。大明疆域遼闊,若無人故意散布消息,京城發生的事情怎麽可能那麽快傳到地方上去。


    第二,在消息傳到地方上後,當地百姓幾乎在同一時間集結,聲討王振。若無人在暗中組織煽動,當地百姓怎麽可能有那麽高的效率。


    第三,文武百官跪在宮外,為於謙求情,這件事本身就不尋常。要知道當時王振權傾朝野,與他正麵為敵,那可需要一定的勇氣。


    能夠在朝中為官,基本上都是人精,他們跪在宮外其實不是為於謙求情,而是借勢打壓宦官集團。這其實是文官集團和宦官集團的一次正麵交鋒,而結果是王振服軟放人,文官集團大勝。


    先散布消息,讓天下百姓群情激憤。等地方上鬧起來,再利用文官集團和宦官集團的矛盾借題發揮,慫恿文武百官出麵,以救於謙為借口,向以王振為首的宦官集團宣戰,最後逼的權傾朝野的王振低頭放人。


    這樣一個環環相扣,精妙絕倫的計劃,背後若無一個德高望重,才智無雙的人出謀劃策,方雲傑絕不相信。而這個人,很明顯就是胡濙了。


    “你明白就好。”胡濙臉上露出了笑容,他長歎一聲,說道:“在朝堂上鋒芒畢露,不是一件好事,想要活得長,就必須要低調。我承認,我怕死,我沒有於謙那麽剛正不阿,可是這不代表我屍位素餐。我做事不喜歡張揚,之前救於謙,現在拆散於冕和玉仙郡主,將來還要靠你們暗中追查那群叛逆的下落,都是暗中行事。或許我做事的手段很卑鄙,但我問心無愧。”


    聽到這話,方雲傑沉默了下來,臉色上表情顯得很複雜。


    於謙忠肝義膽,剛正不阿,為國為民,奮不顧身,甚至不惜以身報國。方雲傑心中雖然極為敬佩於謙的為人,但他並不想做第二個於謙,他可不想把自己的人生弄得那麽慘。


    相反,胡濙這種圓滑世故的處事態度,還有近乎卑鄙的做事手段,卻很對方雲傑的胃口。當然了,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這種卑鄙的手段別用在自己身上。


    就在此時,錢玉仙走了進來。


    雖然錢玉仙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但兩眼紅腫,臉色依然很難看。


    看到方雲傑穿好衣服坐在床邊,錢玉仙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你怎麽起來了?”


    “我……”方雲傑頓時啞口無言。


    方雲傑離開錢家,表麵上是不想被連累,可實際上是擔心自己把持不住,趁虛而入。


    可是這兩個借口都沒辦法說出口。


    就在方雲傑左右為難的時候,胡濙開口說道:“是這樣的,東廠的人雖然沒有對他下狠手,但他全身的筋骨都受到重創,若不好好調理,日後恐怕會落下病根,所以我想把他接到我那兒去。”


    錢玉仙愣了一下,很快臉上露出了苦笑,然後說道:“這樣也好。”


    胡濙的借口雖然不錯,但錢玉仙也不傻。方雲傑一開始支支吾吾,甚至一臉愧疚的模樣,已經暴露了一切。當然了,錢玉仙也隻猜到方雲傑是擔心被連累。


    “對不起。”


    方雲傑沒有試圖解釋,隻見他低著頭,一臉愧疚的說道。


    錢玉仙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很平靜的說道:“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弄出這個樣子。我家的情況,我自己知道。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留你。原本是準備把你交給於伯伯照顧,既然胡爺爺肯代勞,我求之不得。”


    方雲傑一臉擔憂的問道:“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二嫂去年剛剛生了一個男孩,這幾年我應該會留在家裏。”


    雖然錢玉仙極力讓自己的神色和語氣顯得很輕鬆,但方雲傑的眼神依然顯得很沉重,就連胡濙都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留在家中照顧嫂子和侄子,隻是一個借口,其實錢玉仙已經被變相軟禁了。


    看著兩人這副模樣,錢玉仙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她很平靜的說道:“不要這樣,這次能夠保住性命已是萬幸。我現在隻希望我的侄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長大,為我們錢家傳宗接代,其他的我也沒有什麽奢求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重逢,你要保重。”


    方雲傑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的。”


    “你行動不方便,我讓下人準備馬車吧。”


    “好。”


    錢玉仙對著方雲傑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去安排馬車。


    望著錢玉仙離去的背影,方雲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留下的衝動,但是他最後依然放棄了。


    留下又能怎麽樣?


    錢玉仙早就把於冕刻在了心裏,沒有人能夠取代於冕的位置。


    就算方雲傑留下來,趁虛而入抱得美人歸,這樣的結局也不會改變。


    與其得到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還不如就此放手,說不定過個幾年,事情會峰迴路轉,錢玉仙和於冕還會有機會在一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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