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宮外麵,胡濙一個人站在走廊上,扶著石欄杆,望著下麵的廣場。


    此時一個蒼老的身影從後麵走過來,此人就是東廠督公成敬。


    走到胡濙身邊,成敬很平靜的說道:“皇上已經決定等太上皇迴京後,就把他囚禁在南宮之中。”


    “那就好。”胡濙點了點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時成敬看了胡濙一眼,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不怕皇上真的斬草除根,殺了太上皇以絕後患?”


    “不會的。”胡濙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後緩緩的說道:“殺了太上皇,那麽就要把太後和太子一起殺掉。消息傳開後,像於謙這種耿直的家夥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樣一來,皇上還要再殺一批朝臣,才能夠震懾群臣。當年永樂帝登基後,殺了幾萬人才穩定住局勢,我不信皇上有這樣的魄力。”


    當年朱棣攻入京城之後,大肆屠殺建文帝的餘黨。當時名滿天下的大儒方孝孺不肯屈服,結果十族被誅殺,光方孝孺一案就牽連了一千三百多人。


    雖然說現在的情況不能和當年相比,可是朱祁鈺也不是當年的朱棣啊。


    朱棣的皇位是自己起兵謀反,真刀真槍,血戰數年,憑本事打下來的。所以他才敢在攻入京城後,大開殺戒,血洗京城。


    而朱祁鈺呢?他的皇位是天上掉下來的,本身並無半點根基。也正因為根基淺薄,聽到自己的哥哥要迴來,朱祁鈺才會那麽惶恐不安。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


    殺了朱祁鎮這個太上皇,雖然可以斬草除根。可是孫太後和朝中耿直的大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京城勢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事情真要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朱祁鈺能不能控製得住局麵,那就不好說了。


    對,沒錯。東廠和錦衣衛是控製在朱祁鈺手裏,可是別忘了,京城還有十萬守軍啊,他們才是決定勝負的力量。


    一邊是皇帝,一邊是太上皇和太後,兩邊可以說是都占著大義名份,而且兩邊都有弱點。


    朱祁鈺這邊殺兄弑母,是大逆不道。


    而朱祁鎮之前寵幸王振,禦駕親征,導致幾十萬將士慘死土木堡,差點葬送了大明江山。


    都有著大義名份,又都有著致命的弱點,雙方半斤八兩。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那就是於謙。


    於謙去年力挽狂瀾,大敗瓦刺大軍,保住了大明江山,不管是在軍中還是民間,威望極高,他倒向誰,誰就會贏。


    最關鍵的是,朱祁鈺雖然知道於謙至關重要,但也不敢先下手為強。不管是奪他兵權,還是幹脆一刀殺了,隻要消息傳開,這十萬大軍肯定倒向另一邊。


    既然不能殺,那麽隻能盡力爭取。可是朱祁鈺幹得是殺兄弑母之事,而於謙的兒子於冕又和錢皇後的妹妹情投意合,在這種情況下,朱祁鈺可沒有半分把握,讓於謙站在自己這一邊。


    可是如果忍一時之氣,把朱祁鎮這個太上皇囚禁起來,那麽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首先朱祁鈺的皇位一時半會是不會動搖了,畢竟朱祁鎮之前犯得錯太大,大到人神共憤地步,朝野上下不會讓他再當皇帝了。


    孫太後那邊可能會不甘心,或許會搞些小動作,但隻要小心防範,還是可以控製住局麵的,總比魚死網破的強吧。


    得失利弊那麽明顯,隻要朱祁鈺不傻的話,都會明白如何選擇。


    “看來一切都在胡公的掌控之中。”成敬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多謝公公出手相助。”


    胡濙一麵說著,一麵向成敬行禮。


    在這個世上,能夠勸住朱祁鈺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他的母妃吳太後,另一個就是從小撫養他長大的成敬了。


    成敬趕緊扶住胡濙,然後一臉感激的說道:“胡公不必如此。當年晉王謀反,我牽扯其中,若非胡公暗中相助,我們全家都已經滿門抄斬了。大恩大德,成敬銘記在心。更何況,這次的確是皇上做得不對,我盡力勸諫也是分內之事。”


    胡濙長歎一聲,有些愧疚的說道:“哎!其實你根本就沒必要謝我。當年吳太後住在宮外,有了身孕,需要人照顧。先帝不想讓宮內的人知道,讓我安排一個人過去。我見你才高八鬥,卻被無辜牽連到逆案之中,一時心軟就向先帝舉薦了你。先帝見你進士出身,逆案又牽扯的不深,就讓你淨身後去侍奉吳太後母子,順便讓你教郕王讀書認字。你能活下來是機緣巧合,絕不是我有心相救。”


    聽到這話,成敬臉上露出了苦笑,然後很認真的說道:“不管怎麽樣,若非胡公舉薦,我也不可能保住性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日後若有差遣,隻要不是對皇上不利,必定全力相助。”


    胡濙緩緩的說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既然我們已經打消了皇上的殺念,那麽下一步就要想辦法消除皇上對於謙的猜忌之心。”


    “有必要嗎?我覺得皇上現在已經想通了,應該能夠明白於大人救太上皇是一心為國,不是故意違抗皇命。”


    成敬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剛才在寢宮之中,朱祁鈺雖然談不上大徹大悟,但也算是解開了心結,應該不會再為難於謙了吧。


    胡濙長歎一聲,臉色變得有些複雜。


    “太上皇是皇上的心魔,若是可以輕易化解,那就不是心魔了。當年永樂帝明知道建文帝不可能東山再起,依然要挖地三尺把他找出來,還不是因為心魔難消啊!”


    朱祁鈺是解開了心結,在處理太上皇的問題上,也不再會那麽衝動。可是他對自己哥哥忌憚絕不會消失,反而會加深。


    而朱祁鎮是於謙救迴來的,若說朱祁鈺不會對於謙有猜忌之心,恐怕三歲小孩都不信。


    聽到這話,成敬恍然大悟,他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你準備怎麽做?”


    胡濙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他冷冷的說道:“拆散於冕和玉仙郡主的婚事。”


    成敬歎了一口氣,說道:“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恐怕不容易吧。”


    此時胡濙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然後淡淡的吐出幾個字。


    “事在人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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