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不會那麽快就改變主意了吧?”


    方雲傑迴過頭,看著也先,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太上皇?”也先一臉憤怒,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絲殺氣。


    “這個時候就別裝模作樣了。”


    看著也先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方雲傑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笑完後,方雲傑很平靜的說道:“現在情況很簡單,太師能做的,無非就是,殺,留,放。殺了太上皇,隻會讓皇上稱心如意。留下太上皇,那大家就這麽耗著,皇上會繼續支持大汗,時間拖得越久,大汗的部落也就越強大。要是太師貿然率軍攻擊,那麽大同關守軍就會出動,大不了一起同歸於盡。放太上皇迴去,邊關守軍就不會出動,太師和大汗有什麽恩怨,就可以自己解決。現在就看太師怎麽選了。”


    利用孫太後救子心切的心情,以朱祁鎮這個太上皇的性命來威脅,這應該是也先最後一招了。


    但也先還是失算了。


    由始至終,方雲傑都對朱祁鎮沒有任何好感,甚至還覺得朱祁鎮死在草原上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


    就是因為對朱祁鎮的生死毫不關心,所以方雲傑說走就走,沒有任何猶豫,這一下也先反而為難了。


    此時也先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臉色更是陰晴不定,很明顯心中正在權衡利弊。


    就像方雲傑說得那樣,目前隻有三條路,殺,留,放。


    殺,肯定是不行的,因為對於瓦刺族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這就不多說了。


    留,屬於有利有弊的一個選擇。留下朱祁鎮這個太上皇,將來在入侵中原的時候,可以打著朱祁鎮旗號。但與此同時,也就代表著局勢會繼續僵持下去,也先想要消滅脫脫不花必須另外想辦法。


    放,其實也是屬於有利有弊的一個選擇。放了朱祁鎮,大同關的守軍就不會出動,那麽也先就可以專心致誌的對付脫脫不花了。但與此同時,也就代表著在平定草原之後,也先想要入主中原,那就沒有辦法投機取巧,必須和大明硬碰硬。像成吉思汗那樣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打了。


    是放,是留,其實就是遠慮和近憂的選擇。老實說,現在也先心中充滿了糾結。


    就在此時,方雲傑眼中閃過了一絲精芒,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說道:“太師猶豫不決,是不是還沒放棄南下進攻南京,擁立太上皇登基,然後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計劃?”


    “你怎麽知道的?”也先的眼神有些慌亂,看樣子方雲傑猜的沒有錯。


    方雲傑笑著說道:“當然是大汗跟我說的。大汗還說太師在中原有盟友,等攻下南京,擁立太上皇登基後,他們就會起兵響應,對吧。”


    也先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在心裏又把脫脫不花碎屍萬段了一百遍。


    與此同時,一股不安的情緒漸漸湧上心頭。


    南下攻打南京的計劃,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可是現在計劃已經泄露,還有必要繼續進行下去嗎?


    看到也先臉上的猶豫,方雲傑明白自己的攻心之策已經成功了。


    於是方雲傑收起臉上的笑容,然後一臉凝重的說道:“那些人可以在皇宮裏安插內應,可以幫你在兩天內攻陷紫荊關,可以在守備森嚴的京城裏組織上百人偷襲火藥庫,還可以在太師攻陷南京後揭竿而起。能做到那麽多事,可見他們根基深厚,而且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恕我直言,太師你何德何能,可以讓他們為你打天下?”


    也先看了方雲傑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又想挑撥離間?”


    方雲傑看著也先,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後說道:“還是那句老話,如果你們真的情比金堅,我也不可能有機可乘。我就不信,以太師的才智,沒有想過這一點。”


    在後麵的於冕,錢玉仙和石守臉上再一次露出敬佩之色。能把挑撥離間說得那麽理直氣壯,恐怕也隻有方雲傑了。


    也先臉色變得很陰沉,他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有些慌亂。


    看到此情此景,方雲傑繼續說道:“很明顯,太師早就想到了。隻是入主中原,君臨天下的誘惑太大了。太師覺得以自己的才智和實力,足以擋住他們的反撲,所以想賭一把,我說得沒錯吧。”


    也先還是一臉陰沉,沉默不語。


    此時方雲傑笑著了,他明白也先的心已經亂了。


    在來之前,方雲傑就已經很清楚的知道,想要把太上皇救出來,那麽就必須讓也先死了入侵中原的念頭。


    於是方雲傑用一種戲虐的眼神望著也先,然後別有用心的問道:“之前瓦刺族兵強馬壯,土木堡一戰,太師更是名揚天下,草原各個部落全都馬首是瞻。有這樣的實力和威望,太師當然有底氣賭一把。可是在北京城下,太師大敗而歸,各部落的聯軍損失慘重。大汗趁勢而起,投靠朝廷,自立門戶,其他部落又心懷不軌,草原上亂成一團。在這種情況下,太師真的有自信可以笑到最後?”


    也先死死的盯著方雲傑,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心中的怒火已經熊熊燃燒,唿吸開始變得粗重,也先甚至都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也先就經曆了一次大起大落,這其中的滋味,恐怕隻有過來人才能夠體會。


    看到也先快要氣炸了,方雲傑臉上閃過一絲譏笑,然後淡淡的說道:“我曾經和大汗說過,江山要自己打下來才坐得穩,這句話同樣也適用於太師。當日土木堡大勝之後,太師若不急著入侵中原,而是把草原上的部落整合在一起,然後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說不定已經占據了大明半壁江山了。隻可惜太師過於心急,孤軍深入,想借著外力,一戰定乾坤,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住口!”


    一聲暴吼在大帳內炸響了。


    在方雲傑冷嘲熱諷之下,也先終於爆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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