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同關總兵府內,一個太監正拿著聖旨,抑揚頓挫的念著。


    郭登,陳公,門達,於冕還有大同關一些高級將領都跪在下麵,低著頭聆聽聖訓。


    “大同關總兵郭登,力守邊疆,智勇過人,氣吞強虜,以寡勝眾,揚我國威,故特封定襄伯。”


    在太監念完後,郭登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大聲喊道:“謝皇上隆恩。”


    謝完恩後,郭登站起來,雙手接過聖旨,心中激蕩不已。


    郭登雖然身出豪門,但卻一心報國。年幼學文,長大後投筆從戎,領軍打仗。


    然而投身軍旅之後,郭登卻見識到了官場的黑暗。祖上的餘蔭隻能讓郭登自保,卻無法讓他一展所長。


    看著王振權傾朝野,陷害忠良;看著大同關劉總兵和監軍相互勾結,私販軍械,通敵叛國,郭登毫無辦法。他能做的隻有和士兵同甘共苦,盡力保護那些忠貞的武將,努力練兵,恪盡職守。


    土木堡大敗,太上皇被俘,劉總兵突然被殺,整個大同關一片混亂。


    是郭登勇闖總兵府救出了身陷監牢的同僚,也是他整頓軍務,讓大同關上下齊心,最後更是親率八百騎兵以一敵十,大破敵營,救出五千俘虜,繳費大量戰馬軍械。


    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封侯拜將,這是一個武將最大的追求。多年的心願,如今已經達成,郭登這一刻心中百感交集。


    此時這位太監看了一眼旁邊的陳公,說道:“奉皇上口諭,令大同關監軍陳公立刻返京,不得延誤。監軍一職,由咱家接任。”


    陳公渾身一震,臉色大變。


    老實說,陳公怎麽也沒想到,他向皇上打小報告後,郭登不但平安無事,而且還加官晉爵,被封為定襄伯。


    不,這不可能。他們私販軍械,通敵叛國,皇上怎麽還會下旨封侯。我據實以報,反而被召迴京城。蒼天啊,這還有天理嗎?皇上,您糊塗啊!


    這一刻,陳公心中憋屈到了極點,他甚至有了一種荒天下之大謬的感覺。


    老實說,雖然是為了報私仇,但這應該是陳公這輩子第一次恪盡職守,做了一個監軍應該做的事,而且上報的內容千真萬確,沒有任何虛假。


    但結果卻讓陳公大失所望。


    雖然心亂如麻,但陳公還是哭喪著臉說道:“奴才遵旨。”


    把皇上的旨意全都宣讀完後,這位太監不再理會陳公,而是笑嘻嘻的走到郭登旁邊,尖著嗓子說道。


    “郭將軍,咱家來之前皇上曾經明示,大同關一切事務,郭將軍可自行決斷,事後知會咱家一聲即可。咱家這次來,隻帶了眼睛和耳朵,絕不會插手任何事務。”


    雖然這位太監也不知道為什麽朱祁鈺在知道郭登和門達私販軍械後,不但不怒反而重賞,但不明白又有什麽關係呢。


    皇上都說了,不要插手,不聽皇命,這位陳公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如果再不懂怎麽做,那就太愚蠢了。


    “多謝皇上信任,郭某必定鞠躬盡瘁,以報皇恩。”郭登激動的一塌糊塗,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在這一刻,郭登心中暗暗發誓,一定恪盡職守,為國盡忠,不負皇恩。


    “如此甚好。咱家,告退了。”


    說完後,這位太監轉身離開了。


    等人走遠了之後,陳公帶著滿臉的怨毒,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說道:“你們不要得意的太早。之前你們打開城門,營救太上皇的事,咱家迴去一定稟明皇上。”


    此時陳公已經冷靜了下來,朱祁鈺這道反常的聖旨,已經讓他有些明白了。


    雖然來大同關時間不長,但對於郭登的為人,陳公還是有些了解的。若說門達這個錦衣衛千戶私販軍械,通敵叛國,這個陳公相信。但是若說郭登這個大同關總兵也跟著同流合汙,說出去恐怕連陳公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那麽多的武器從庫房運出去,若說郭登不知情,那絕不可能。更何況,那天在總兵府,不但有郭登,還有於謙的兒子於冕,他們居然全都站著門達這一邊,這就太讓人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陳公突然想到,門達私販軍械,還從南方運了那麽多糧食,布匹和鹽,被自己扣下後,居然還敢帶著錦衣衛打上門來搶。能夠把私販軍械,通敵叛國的事做得那麽囂張,那麽張揚,這本身就很奇怪。而像郭登和於冕這樣的忠貞愛國之人,始終視而不見,甚至充當幫兇,這就更不合情理。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件事另有內情。


    前些日子,草原上的大汗脫脫不花上表求和,朱祁鈺龍心大悅。想起脫脫不花和瓦刺族也先之間的關係,陳公一下子就明白了。


    脫脫不花不甘心受製於也先,和朝廷暗中結盟,這些貨其實是給脫脫不花的。


    陳公是很壞,但他不是傻瓜。這麽多不合情理的事情擺在一起,他自然猜到了真相,也明白自己輸在哪裏了。


    不過明白歸明白,但這次栽了那麽大的一個跟頭,這口氣陳公可咽不下去。


    朱祁鈺從小就被朱祁鎮踩在腳下,謹小慎微,膽戰心驚的活了二十多年。逢年過節,別人都可以興高采烈,但唯獨朱祁鈺惶恐不安,就怕自己的哥哥心血來潮,賜一杯毒酒,送自己上路。


    陳公仔朱祁鈺身邊服侍多年,對朱祁鈺很了解。他很清楚,朱祁鈺無時不刻都在擔心自己的哥哥會迴來搶自己的皇位。


    老實說,這種擔心實在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朱祁鎮在位時,寵信奸臣王振,弄得朝野上下怨聲載道,後來更是荒唐透頂,搞什麽禦駕親征。結果幾十萬將士慘死土木堡,自己做了俘虜,還差點葬送了大明江山。


    而朱祁鈺臨危受命,登上皇位後,勵精圖治,重用於謙,在北京城下大破瓦刺鐵騎,挽救了大明江山。


    就算朱祁鎮真的迴來,也不可能有人會擁護他為皇帝。


    可是多年來內心的陰影,並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既然太上皇是朱祁鈺心中的逆鱗,那麽陳公也就知道怎麽做才能報仇雪恨。


    郭登冷冷的說道:“請便,郭某一心為國,問心無愧。”


    “哼。”


    丟下一句狠話後,陳公轉身離開了。


    可是當陳公轉過身來的時候,他正好看到方雲傑站在門口,正用冷冷的眼神盯著自己。


    方雲傑的身份特殊,所以剛才太監在宣旨的時候,他沒有在大廳之中。


    等宣旨的太監走了後,方雲傑走了進來,正好聽到陳公那句狠話。


    陳公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眼中甚至閃過一絲恐懼。


    和門達一樣,陳公也曾經花大力氣去調查方雲傑這個人。沒有辦法,可以當眾命令錦衣衛殺人,還可以讓於冕畢恭畢敬的人,陳公當然要重視起來,更何況方雲傑當時要殺掉人還是自己。


    可惜的是,陳公始終都查不到方雲傑的一絲一毫的消息。


    查不到消息,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現在陳公最忌憚的人,不是郭登,不是門達,甚至也不是立下大功的於謙,而是眼前這個查不出底細的少年。


    這一次,陳公連狠話都不敢說,隻是瞪了方雲傑一眼,然後匆匆離開。


    望著陳公的背影,方雲傑眼神頗為淩厲,臉色更是充滿了殺氣。


    於冕走了過去,輕輕的說道:“一頭瘋狗,不用理他。”


    方雲傑看了於冕一眼,冷笑不語,但眼底的殺氣卻更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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