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冕現在很狼狽,身上的那一身白色長衫此時已經是灰蒙蒙,臉色疲倦,眼圈發黑,灰頭灰臉,翩翩公子的模樣蕩然無存。看來為了能夠盡快把皇上的旨意傳遞到大同關,於冕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


    然而此時石守和錢玉仙麵麵相覷,他們兩人看著於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表情尷尬到了極點。


    看著石守和錢玉仙沒有反應,於冕焦急的喊道:“你們發什麽愣啊。方雲傑呢?叫上他,我們趕緊出發去見脫脫不花,一定要趕在也先前麵。”


    瞞肯定是瞞不過去了,此時錢玉仙走到於冕麵前,小心翼翼的說道:“於大哥,其實在你走了以後,雲傑已經開始和脫脫不花合作了。他用一萬石糧草為餌,把紫荊關外軍營裏大部分士兵調開,然後我們和郭將軍夜襲軍營,救出了五千俘虜,還繳獲了大量戰馬和武器盔甲。”


    “什麽!!!”


    於冕失聲叫道。


    晴天霹靂,這絕對是晴天霹靂,於冕如遭雷擊,整個人一下子呆住了。


    為了盡快趕迴京城,於冕每到一個驛站,都帶著兩匹快馬前進,路上換著騎。一天隻睡兩個時辰,好不容易連夜趕到京城,把求和的國書交給於謙和胡濙,並把脫脫不花暗中結盟的要求說了出來。


    在了解情況後,於謙和胡濙知道事關重大,沒有耽擱,立刻進宮麵聖,而於冕則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三個時辰後,於謙從皇上那裏得到了旨意,同意和脫脫不花暗中結盟。


    就這樣剛剛睡了三個時辰的於冕又帶著旨意,像之前迴京城那樣,快馬加鞭趕迴大同關。


    可是等迴到大同關後,卻得知自己被人耍了,方雲傑已經把事都辦完了,於冕此時的心情如何,傻子也能猜到。


    深唿幾口氣,把心中狂怒壓下,於冕惡狠狠的瞪著錢玉仙和石守,怒氣衝衝的問道:“你們早就知道了?”


    “我們也是事後才知道。”錢玉仙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從小到大,這是錢玉仙第一次看到於冕暴跳如雷的模樣,她趕緊撇清關係。


    “方雲傑人呢?”於冕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看樣子是準備找方雲傑算帳了。


    然而此時錢玉仙卻臉色一暗,然後幽幽的說道:“他還在脫脫不花身邊做人質,脫脫不花說如果瞞不過也先,要他一起陪葬。”


    於冕一下子愣住了,臉色由憤怒變成了驚訝,最後又變得有些複雜。


    人質?!


    和錢玉仙一樣,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於冕心中充滿了震撼,他完全沒有想到方雲傑居然會冒著生命危險,留在脫脫不花身邊當人質。


    看的於冕臉色稍緩,石守開口勸道:“於公子,你也別生氣了。雲傑騙你的確不對,但他也是有苦衷的。剛剛接到探子迴報,也先攻打居庸關失敗,此時正前往紫荊關,應該是要迴去了,如果等你迴來再行動肯定來不及。不過你放心,等他迴來後,我一定好好抽他一頓,給你出氣。”


    於冕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疲倦之色。


    雖然心中還是一肚子火,但此時於冕已經冷靜了下來。


    平心而論,這一次方雲傑真的做得很不錯。


    逼著脫脫不花以戰敗國的身份寫下求和國書,讓皇上和朝廷有麵子,這已經是外交上一次重大的勝利。


    用一萬石糧草調走大部分士兵,然後偷襲軍營,救出五千俘虜,繳獲七千匹馬和一萬多件武器盔甲,這又是大明在戰場上取得的大捷。最重要的是救迴五千俘虜,讓他們免於奴役和欺淩,那更是功德無量。


    如果方雲傑能夠成功幫脫脫不花騙過也先,然後把生意做起來,那麽以後大明可以源源不斷的從脫脫不花那邊獲取戰馬,而脫脫不花在壯大實力後也可以和也先自相殘殺。


    這一件件的功績擺在眼前,就連心高氣傲的於冕,也不得不說一句好。


    此時若再計較方雲傑騙自己的事,那的確有些不應該了。


    想到這裏,於冕歎了一口氣,有些疲倦的說道:“那也不用,他畢竟立了大功,我還不至於那麽小家子氣。不過他真的是膽大包天啊,要是再這麽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出事。”


    於冕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方雲傑的膽大包天,讓於冕心中有些害怕。


    當初就是他一怒之下,把劉總兵殺了。雖然劉總兵罪有因得,但方雲傑這麽一動手,讓整個局勢變得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把這件事壓下去了,一轉眼他又開始了。


    對,沒錯,這次方雲傑立了大功,不管是皇上還是朝臣都不會追究他擅自作主的事情。


    但下一次呢?下一次方雲傑還會那麽走運?


    隻要方雲傑錯了一次,那他就萬劫不複,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周圍的人。


    比如這一次,如果脫脫不花耍詐,拿了糧草後又在軍營設伏,夜襲的明軍肯定全軍覆沒。消息傳到京城後,皇上一定大發雷霆,到時候錢家必定受到牽連,大同關內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腦袋。


    於冕的擔憂,石守心中也很清楚。方雲傑的確很聰明,但他做事毫無顧忌,無法無天,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栽跟頭的。


    是要好好教訓一下了。


    想到這裏,石守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他沉聲說道:“你放心,我會看住他的,不會讓他亂來。”


    此時於冕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他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岔開。


    “也先老奸巨猾,他真的有辦法幫脫脫不花騙過也先?”


    “這小子賊得很,如果沒有把握,之前兵荒馬亂的時候肯定開溜了。他現在都沒迴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了。”石守這話雖然說得輕鬆,但臉上依然浮現出擔憂之色。


    也先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不然也不可能橫掃草原,還差點入主中原,想要瞞過他的確不容易。


    方雲傑這個兔崽子,雖然無法無天,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吊起來用鞭子抽一頓,但石守也不願意看到方雲傑死在外麵。


    於冕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長歎一聲說道:“但願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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