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有本事別跑!”


    一聲怒吼在喧鬧的集市中炸響,一個蒙麵少年從人群中竄出,而在他身後跟著一個長相兇惡,滿臉橫肉的光頭大漢。


    集市中人來人往,蒙麵少年靈活的在人群中穿梭,還時不時迴頭看看後麵的光頭大漢,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充滿了挑釁。


    “滾開,都給我滾開。”


    少年挑釁的眼神讓光頭大漢非常憤怒,隻見他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粗暴的將前麵避讓不及的路人撞開,然後像發了瘋一樣追了過去。


    聽到身後那個惡霸憤怒的吼聲,在前麵跑的方雲傑眼中閃過一絲冷笑,然後他加快速度拐進一個小巷之中。


    在進入小巷之後,方雲傑一腳踩在牆上,借力一個縱身飛躍到房頂上。


    兩層高的小樓,毫不費力就飛躍上去,若是讓別人看到,肯定嚇得目瞪口呆。


    等那個光頭大漢追進巷子後,看到前麵沒有人,他一下子愣住了。


    就在光頭大漢還在發愣的時候,方雲傑從屋頂跳下來,淩空一腳踹在了光頭大漢的頭上。


    “啊!”


    隨著一聲慘叫,光頭大漢暈倒在地上。


    “小爺要是從小練武,早把你打趴下了!”


    方雲傑一麵小聲罵著,一麵飛快的從昏迷的光頭大漢上搜出錢袋,然後迅速離開。


    跑到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裏,方雲傑把蒙在臉上的布拿下放入懷裏,然後大搖大擺的從巷子的另一頭走了出去。


    在街道的另一角,一個四十多歲的菜農倒在路邊,頭上流著血,奄奄一息,顯然是被人打了。筐裏的大白菜散落在地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在菜農旁邊,一麵哭泣,一麵擦拭著菜農頭上的血跡。


    街上人來人往,每一個路人臉上都是一副搖頭歎息的模樣,但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忙。


    此時方雲傑走了過來,輕輕的說道:“別哭了,這筐菜我要了。”


    “好,好。”


    聽到有人要買菜,那個小女孩趕緊抹去眼淚,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白菜放迴筐裏,方雲傑掏出那個光頭大漢的錢袋,把裏麵的幾塊碎銀倒出來,遞給那個小女孩。


    看著眼前足夠買二三十筐白菜的銀子,小女孩怯怯的說道:“公子,太多了。”


    方雲傑抓住小女孩的手,將手裏的碎銀子塞在她手裏,然後笑著說道:“拿著吧,趕緊給你爹找個大夫。下次別和你爹出來賣菜了,你那麽俊俏要是被壞人瞧上,那就麻煩了。”


    想起剛剛那個嚷著要把自己買迴家的光頭大漢,小女孩頓時瑟瑟發抖。隻見她一麵點頭,一麵感激的說道:“多謝公子。你人真好。”


    在小女孩和菜農的千恩萬謝之中,方雲傑把那筐白菜背在背上,然後轉身離開。


    背著一筐白菜,方雲傑迴到了自己的家--富貴客棧。


    在客棧內,幾桌客人正在吃飯,身為店小二的小虎正站住一旁端茶倒水。


    看到方雲傑背著一筐白菜走進來,小虎立刻迎上來。


    “雲傑,你迴來啦。”


    “是啊。”


    方雲傑一麵說著,一麵把背把上的那筐白菜放地上。


    看著客棧的少東家居然背著一筐菜迴來,小虎有些疑惑的說道:“雲傑,你這是……”


    “哦,剛才趙霸把一個菜攤給踹了,我看那對賣菜的父女蠻可憐的,就把他們的菜全買下了。”方雲傑很隨意的說道。


    雖然年紀不大,但方雲傑並沒有像普通少年那樣,炫耀自己痛打地痞流氓的事情,隻是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作為一個小客棧的少東家,方雲傑很小就在客棧裏幫忙招唿客人了。每天在客棧裏迎來送往,方雲傑比一般的少年成熟很多,他很早就已經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


    人已經打了,氣已經出了,沒有必要再逞口舌之快,給家裏惹麻煩。


    “哎!趙霸那無賴又在欺負老實人了,遲早有一天要遭報應。”聽到這話,小虎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憤憤不平的模樣。


    報應?哼,小爺我已經替老天爺教訓過他了。


    方雲傑一麵心裏暗暗得意,一麵笑著說道:“好啦,小虎,別說了。拿到廚房裏吧。”


    “好!”小虎答應了一聲,背起筐就往後麵廚房走。


    “爺爺呢?”


    “老爺子在後院。”


    “知道了。”


    …………


    在客棧後院,一個發髻蒼白的老者正坐在院中,一麵喝茶,一麵依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悠閑的曬著太陽。


    溫暖的陽光讓方老爺子渾身軟綿綿的,舒服的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


    哎!老啦!


    方老爺子心裏發出一陣歎息。


    想當年自己闖蕩江湖的時候多威風啊,方狂刀的名號在江湖上也有那麽一點名氣,可如今誰能想到以前放蕩不羈的狂刀,現在開了一家小客棧,成了一個躲在院子曬著太陽,混吃等死的老頭。


    “爺爺!”


    一聲響亮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剛剛還昏昏欲睡的方老爺子,聽到孫子的聲音立刻來了精神,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笑著說道:“今天怎麽那麽晚才迴來?”


    “路上有點事耽擱了,現在開始嗎?”


    方雲傑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岔開,然後脫去了外衣,露出穿在內裏的背心。


    背心上綁著一圈鉛塊,前胸十塊,背後十塊,若按照每個鉛塊十斤重來計算,那就是兩百斤。


    兩百斤,和一個普通人差不多重。要是有人知道,方雲傑背著兩百斤的鉛塊還能上躥下跳,估計會嚇一跳。


    把衣服丟到一邊,方雲傑又拿出一塊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然後背負雙手站住院子中間。


    看著方雲傑躍躍欲試的模樣,方老爺子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隻見方老爺子站了起來,從牆角提來了一個大籃子,籃子裏全是雞蛋大小的鵝卵石。


    “準備好了嗎?”方老爺子從籃子裏拿出幾塊石頭,然後問道。


    “來吧!”方雲傑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興奮。


    嗖的一聲,鵝卵石帶著唿嘯之聲直奔方雲傑臉麵而去。


    方雲傑頭一偏,很輕鬆的躲了過去。


    嗖,嗖,嗖


    又有三個石頭分別射向雙腿和胸膛,隻見方雲傑也都一一躲過。


    方老爺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手中的石頭扔得也越來越快,而方雲傑躲閃的速度也跟著加快,一時之間院子裏都是方雲傑的身影。爺孫二人就在這小院裏,一個扔石頭,一個蒙眼躲石頭,玩得不亦樂乎。


    此時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走進院子,剛進院門,一塊石頭就迎麵飛來。


    中年大漢虎目一閃,右手閃電般的伸出,把迎麵飛來的石頭牢牢接住。


    方老爺子看到中年大漢後,依然繼續向方雲傑扔著石頭,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甚至還有意把石頭往中年大漢那個方向扔。


    不過那個中年大漢也不是省油的燈,方老爺子扔過來的石頭,他全都一一接住。


    當接住五六個石頭之後,那個中年大漢衝著方老爺子使了個眼神,對麵的方老爺子會意的點了點頭,雙手伸進籃子,抓起兩把石頭。兩人一前一後,同時把手中的石頭扔向院子中間的方雲傑。


    從後方突然出現的石頭讓方雲傑心裏一驚,前後一共十幾塊石頭更是把所有的出路封死,此時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隻見方雲傑大喝一聲,騰空躍起,在半空中一腳把一塊飛來的石頭踢開,然後借力再向空中跳去。


    十幾塊石頭在方雲傑下麵唿嘯而過,而身在半空中的方雲傑翻了一個跟頭,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好!雲傑的輕功又有進步了。”身後的中年大漢看到方雲傑躲得那麽幹淨利落,不禁鼓掌喝彩起來。


    “二叔。”


    方雲傑取下蒙在眼睛上的布,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然後衝到中年大漢麵前,這個中年大漢就是方雲傑的二叔--方勇。


    方勇是在鎮上一家鏢局內擔任總鏢頭,常年在外押鏢,每次迴來方雲傑都會纏著二叔,聽他講一些江湖上的奇聞趣事。


    看到方雲傑那麽興奮,方老爺子卻微微皺了皺眉頭,他沉聲說道:“雲傑,時候不早了,出去招唿客人。”


    “哦。”


    雖然很想和二叔聊聊江湖上的見聞,但爺爺發話了,方雲傑隻能悶悶不樂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往外走去。


    不過方雲傑在臨走之前衝著方勇使了個眼色,方勇微微點了點頭,方雲傑立刻露出笑容,然後很開心的離開了院子。


    等方雲傑離開後,方老爺子立刻憂心忡忡的問道:“打聽清楚了嗎?我大明軍隊真的敗給了瓦刺?”


    方勇一臉陰沉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皇上禦駕親征攻打瓦刺,在土木堡大敗,幾十萬人全軍覆沒,連皇上都被瓦刺抓住了。”


    “怎麽會這樣!”


    方老爺子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眉宇之間更是流露出一絲擔憂。


    方勇臉上露出一絲悲憤,他很痛心的說道:“聽說是王振那奸賊胡亂指揮,我大明幾十萬精銳才會命喪土木堡。”


    方老爺子長歎一聲,然後說道:“哎!幾十萬士兵啊,就這麽沒了。”


    “我大明幾十萬精銳命喪土木堡,現在京城空虛,瓦刺的大軍很快就會打過來。這裏是前往京城的必經之路。爹,我看,你和雲傑還是迴揚州老家先避一避吧。”方勇有些擔憂的說道。


    一下子死了那麽多士兵,而且還都是精銳,大明這次可以說是元氣大傷,瓦刺那邊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一旦瓦刺大軍入侵中原,那中原必定生靈塗炭。


    “別那麽急,這個時候要是走了,客棧怎麽辦?先看看再說,朝廷那邊有什麽動靜?”方老爺子臉上充滿了猶豫。


    “雖然已經立郕王為君,但京城裏還是人心惶惶,聽說朝中還有人提議南遷避禍。”方勇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全部說了出來。


    雖然南遷隻是傳言,但就在今天,京城裏的大鏢局突然派人找上門,說要和他一起去押鏢。派來的人連銀子都帶來了,而且還是平時的五倍價錢,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方勇手下的鏢師馬上出發。


    同行是冤家,平日裏各大鏢局為了搶一單鏢恨不得大大出手,現在卻捧著銀子上門。這說明京城內的達官貴人正帶著萬貫家財往外跑啊,不然要那麽多鏢師幹什麽。


    聽到方勇的話,方老爺子臉色變得非常凝重。


    南遷避禍!那就是要放棄大明半壁江山啊!


    “你在鏢局做事,朋友多,多注意一點,聽到什麽消息趕緊迴來說一聲,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這家客棧雖小,但卻是方老爺子的心血,他半生積蓄都砸在上麵,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走的。


    “好!”方勇點了點頭。


    正事說完之後,方勇想起之前方雲傑的囑托,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對了,爹,你真的不打算教雲傑武功啊?”


    聽到這話,方老爺子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怎麽?雲傑那兔崽子又找你啦?別理他,就他那性子,要是學了武功,那還不翻了天。”


    方勇有些惋惜的說道:“我隻是覺得雲傑天資那麽好,他的輕功連我都望塵莫及,不學武功真的有點可惜了。”


    “我教他輕功,隻是讓他以後遇到危險時可以保住性命,不是讓他去闖蕩江湖的。再說了,天資好有個屁用。沒有上乘武功,沒有名師指點,就算練得再好,遇到真正的高手,還不是死路一條。”方老爺子很固執的說道。


    “可是……”


    方勇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可是方老爺子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了,隻見他打斷了方勇的話,一臉嚴肅的說道:“好了,別說了。你大哥是怎麽死的,你妻兒又是怎麽死的,你難道都忘了?你要在江湖上混,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但雲傑是你大哥唯一的兒子,是我方家唯一的血脈,我決不允許他踏上江湖。”


    方老爺子的話讓方勇臉色大變,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絲悲傷。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方勇開口說道。


    “爹,我明白了。此事我不會再提。”


    浪費天賦和傳宗接代,孰輕孰重,方勇還是明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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