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過後,跡部景吾算是軟下了心,看著那時莉苗的委屈模樣,他還是舍不得再過分嚴厲地管製對方。終於在這之後,跡部景吾鬆下口表示,可以給莉苗自由時間,想去哪裏都可以,隻是必須有大久保陪同。


    當然跡部景吾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一次是兩個人都出了問題。看著才到家渾身是傷的莉苗和大久保,哪怕已經是二十七歲的跡部景吾也控製不住情緒皺緊了眉毛,慍怒的神色讓他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低氣壓。


    其實傷勢嚴重的是大久保,頭上和手臂都裹著厚厚的繃帶,本來就身形發福臃腫的大久保此刻看起來就更像個粽子了。莉苗的外傷倒是不嚴重,臉上擦破了點皮,最嚴重的也莫不過手臂上的劃痕。劃痕是車窗玻璃碎片刮到留下的,是了,這兩個人在迴家的路上出了車禍。


    “所以,你們是去了哪裏?”跡部景吾靠在皮椅上,下巴微揚,質問的口氣因為生氣顯得有些銳利。


    大久保本是想如實迴答,不過被莉苗瞪了幾眼,隻好長歎了一口氣,垂下頭沒有說話。


    跡部景吾搖了搖腦袋,轉而將視線掃向莉苗,他挑眉打量了一會目光在不停亂瞟的莉苗,開口以一種肯定的口吻質問:“去了三夜町?devilrose?”


    被說中了事實,莉苗的神色僵了僵,很快又定了神,然後滿是委屈地開始控訴似的轉移話題,“我的車都報銷了,跡部叔叔你好歹心疼一下嘛……”


    那輛被莉苗寶貝得緊的紅色瑪莎拉蒂直直地撞上隧道牆壁,大概從此之後都不可能恢複原來的模樣了。


    車壞了是小事,人要是出問題了,跡部景吾是無法容忍的,他本就已經無法原諒自己沒能保護好十年後的她了。即便現在莉苗是沒有出什麽大問題,隻是十年後不複存在的現實頓時勾起了跡部景吾悔恨和無力感,這讓他完全地暴躁了起來。


    被跡部景吾不悅地瞪了一眼後,莉苗馬上義正言辭地改口道:“不是我開車,這是大久保的鍋。”


    大久保:“是是是我的鍋……”


    跡部景吾:“……”


    去devilrose的必經之路包括一條是三夜町最長的隧道,而大久保和莉苗出事的位置,就是在隧道裏。


    大久保本該是不會出現這樣失誤的,作為一名優秀的管家,他擁有各種優秀出眾的技能,能比任何人都照顧得好自家大小姐。據他本人所說,在經過隧道的時候,方向盤突然不受控製,好像有人強迫他似的。


    隧道內是陽光無法直射到的地方,最容易聚集那類東西了。至於是不是靈異事件,經過隧道的時候莉苗在睡覺,什麽也沒有看見,根本就是被車身劇烈的震動和玻璃劃破手臂痛醒的。


    “這件事到此為止。”跡部景吾邊揉著眉心說道,伸出另一隻手向下揮了揮,“以後不準再去devilrose,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如果莉苗和大久保這起事故隻是偶然的話,那在這之後,三夜町隧道在一個禮拜之內,包括莉苗和大久保在內,連續發生的一共四起車禍都是偶然嗎。這四起車禍都不是普通的隧道追尾,全部都是橫打方向,車身撞在了隧道牆壁上。


    “不讓我再去……跡部叔叔你是預知了三夜町的事了嗎?”晨報上已經報導了三夜町隧道頻發的詭異車禍,莉苗會關注到也是因為這件事上了頭版。她翻看了報紙,一邊吃著早餐一邊這麽問跡部。


    跡部景吾動作優雅地繼續著自己的早餐,本來不想迴答,可是考慮到莉苗要是心血來潮要去調查……想到這裏,跡部景吾已經完全腦補出了莉苗為了要上報紙頭條跑去調查的場景,他猛地搖了搖腦袋,聲線低沉地囑咐道:“不準去那裏調查。”


    莉苗癟了癟嘴沒有迴話,跡部不放心地皺起了眉毛,加重語氣再次叮囑:“不準去三夜町,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


    不要說莉苗覺得不耐煩,連跡部景吾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囉嗦過頭管的太多了一些。現在的莉苗在他看來就是個小孩子,和十年後那個溫柔大方落落有禮的女人比起來,太跳,他簡直要操碎了心。


    莉苗照著日常去了冰帝之後,跡部又算是鬆了口氣。對他而言書房是十年前的擺設,但卻一樣是他在思考問題時會待的地方。此刻他靠在寬大書桌後的真皮靠椅上,抬起一隻手用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皮上。


    十年後莉苗的筆記跡部景吾依然沒有想通,平島正人這個名字也還沒有在這個時空出現在莉苗的視線內。所以,事發的起因究竟什麽時候才會開始?


    跡部景吾煩躁地皺緊了眉,他看了看手腕上入江正一給他的腕表,倒轉的指針意味著他能留在十年前的時間在逐漸縮短。如果在自己留在十年前的時間裏,沒能阻止莉苗和委托人的見麵……照理來講不可能等不到的,還是說,他的到來,已經改變了未來的軌跡?


    “可惡。”捏緊了拳,用力地敲在桌麵上。


    視線無意掃過莉苗放在書櫃上的膠片相機,十年後跡部景吾把相機上的符文砸壞致使相機再也無法拍到靈體。而這是十年前,那台相機完好無損。


    跡部凝眉又沉思了一會,站起身走到書櫃前,把相機取了下來。或許,這台相機對並不是靈媒體質的他而言,可能有可用之處。


    x


    因為臉上劃傷的關係,莉苗去上學的時候帶了個巨大的口罩,細碎的劉海又擋住了部分額頭,至此她的臉上就隻露出了滿是怨念的墨黑雙瞳。事實上莉苗的確是受了傷,雖然這點小傷完全不會影響到她的日常行動,但是,這足夠成為不上課的借口了,比如,保健室就很歡迎她。


    不過,這天保健室的值班老師不是瀧本真司。莉苗進到保健室,看到辦公桌前戴著紅色鏡框眼鏡的成熟女性時,足足愣了三秒。對方胸前的工作牌上寫著她的名字,林田芽衣。


    “瀧本呢?”莉苗有掃視了一遍保健室內,確認隻有林田一個人。


    “瀧本老師請了病假,暫時由我代班。”


    林田的聲線辨識度不算特別高,能讓人一眼記住她的是她豐滿的身材,就像瀧本那標誌性的拉渣胡子和沙啞得像感冒的聲線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嘖,還是高達奈奈發育得比較好……”莉苗掃過林田的胸部,搖了搖頭,口中小聲嘟囔了一句之後,熟稔地走向床榻,然後躺了上去。


    林田也沒有多管莉苗,見她帶著口罩,自然而然就把她歸作病號來看。看著莉苗在床上躺下後,林田便也轉迴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隻是莉苗躺下才沒多久,便被她自己塞在裙袋中沒有開上靜音的手機吵得煩躁起來。手機鈴聲是這個時空的跡部景吾在和十年後的他交換之前,給莉苗設的一段莉苗本人完全欣賞不來的古典樂,不過光看莉苗的外表的話,配合著這個音樂倒也沒有什麽違和的地方。


    莉苗從袋中掏出手機,皺起眉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號碼備注的姓名讓莉苗瞬間瞪大了眼睛,她驚訝地直接從床上直起了身體。


    工藤新一,她曾經想要把這位被稱作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先生請(pian)進她的偵探事務所。工藤新一的手機號碼在莉苗買下事務所之後讓大久保查過,她也親自打過,不過,這個號碼一貫都處於語音信箱的狀態。


    莉苗扯下口罩,沒忍住得意地勾起了嘴角,將臉側的發絲撩到肩後,然後接聽了通話,“麽西麽西?”吐字清晰,聲線柔美。當然,莉苗若是知道對方是個早就和自己熟識的人,也不會要特別擺出裝模作樣的女神姿態了。


    “你好,天下一莉苗桑是嗎?我是工藤新一。”清朗的少年音直白地先介紹了自己的身份,莉苗應聲之後,少年很快又繼續說了下去,直奔主題,“關於三夜町隧道的事故,想必天下一桑已經聽說了。”


    莉苗當然聽說了,晨報頭條一直都是她關注的對象,況且,她本人就是連續車禍的當事人之一。


    “sowhat?”臉上的劃傷讓莉苗對隧道的車禍更是反感,她微微挑眉,語氣有些不快。


    “算是個不情之請吧,三夜町的事件,希望天下一桑能夠協助調查。”


    “調查那是警視廳的事吧。”


    “難道天下一桑不想弄清真相嗎?”說到這裏,自稱工藤新一的少年頓了頓,隨之放低了語調,才接著說:“而且,有些調查,我想隻有天下一桑才能辦得到。”


    至此,莉苗斂起了臉上的笑,突然沉默了下來。對方也沒有說話,亦沒有掛斷通話。隻有天下一莉苗能夠辦到的事,倘若知道實情,對這句話的暗示完全能秒懂。


    莉苗和其他偵探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能夠看到死者的靈啊,靠靈來解決事件,隻有天下一莉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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