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蒼穹如墨染。


    迴去的路上,張耀輝一直唉聲歎氣。


    高瑞國看不下去了,嗬斥道:“看看你要死不活的成了什麽樣子!若楠看到了心裏能好受?你應該為有這樣的女兒感到驕傲!”


    “爸,若楠幾年都不迴一趟家,難道您就不想她嗎?”


    聽到女婿這麽問,高瑞國也是忍不住一聲歎息,到了他這個年紀,自然是希望兒孫承歡膝下的。


    “高書記,張伯伯,優秀的人交給國家,平庸的人才承歡膝下,若楠妹妹應該是太優秀了。”


    季平安給出一句連自己都覺得毫無營養的安慰。


    偏偏何江龍還附和上了,“平安說的是,你們倆不要這樣子,若楠還年輕,等野夠了就會迴家的。”


    “還年輕?!”張耀輝差點哭出來,“她也就比平安小幾歲,跟她一般大的人家小孩都上幼兒園了。”


    看到張耀輝這麽激動,大家都沉默下來,有些事,還得自己想通了才行。


    另一部車子上,何少堂顯得有些激動。


    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


    來的路上經過一家店鋪,看到門口立著個一人高的“聖誕老人”,體型比他略胖,但也勉強可以穿上對方的衣袍。


    今夜,他要化作聖誕老人,給薩達摩亞那些可憐的孩子送溫暖去,盡管這地方根本沒有寒冬,一直水深火熱。


    活了二十多年,終於可以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了,他有種按耐不住的亢奮。


    車子迴到使館,高瑞國自行迴到房間處理一些公務,還有一些事情要向上級匯報。


    張耀輝喊著要喝酒,把何江龍、季平安都拉上了。


    若是往日,見自己被排除在外,何少堂一定心裏不平衡,但今晚沒有,他跟門口的安保人員說自己出去逛逛,就離開了。


    安保人員也沒太在意,科林雖小,境內治安還是可以的。


    張耀輝的房間,他端著一杯加冰的威士忌,跟妻子高曉雨接通了視頻。


    “見到閨女了?”


    “嗯。”


    “她怎麽樣還好吧!”


    “黑了也瘦了。”


    “這個死丫頭,就是不聽話。”高曉雨的眼睛瞬間紅了。


    “不過她說自己過得充實又愉快。”


    “希望如此吧!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高曉雨歎了口氣,“你這是幹嘛,借酒澆愁上了?”


    “這個丫頭真是讓人鬧心啊!”


    “往前開,會好的。”


    “行,沒什麽事兒,先掛了,我跟江龍還有平安一起喝點。”


    “平安也在啊!”高曉雨有些激動地樣子,“快讓我跟他說兩句。”


    很快,季平安再次從手機屏幕裏看到了這個貌似隻有三十多歲的漂亮女人,優渥的家境,讓她沒能留下什麽歲月的痕跡。


    “你比你爹可帥氣多了。”


    這是高曉雨開口的第一句話,不過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趕忙找補,“平安,阿姨不是故意勾起你的傷心往事。”


    “阿姨,沒事的。”


    “好孩子,你這麽帥,又那麽有本事……”高曉雨突然眨眨眼睛,“你有沒有可能讓若楠愛上你?”


    “什麽!”


    不說季平安,就連張耀輝、何江龍都被震驚的無以複加。


    “阿姨,你……您開什麽玩笑。”季平安一陣汗顏,他自認也沒有那麽大的魅力好吧!


    “老張!”高曉雨來勁了,直接喊丈夫張耀輝,“你覺得我這個提議如何?如果你寶貝女兒愛上了平安,豈不是要追隨平安迴到國內。”


    “餿主意!”張耀輝沒好氣地說道。


    季平安也是哭笑不得,“阿姨,若楠是有大愛之人,我算個什麽東西,而且,我是有女朋友的。”


    “算了算了,真沒勁,掛了,我還有個案子。”


    視頻結束,季平安這才想起曾經聽說過,高曉雨在省高檢工作,還是一位檢察長。


    “平安,別理你阿姨,她是被女兒整神經了。”


    張耀輝跟季平安碰了一杯。


    “好,我敬您。”


    “帶我一個。”


    三十多度的威士忌,加了冰塊,口感依然不咋地。


    兩杯酒下肚,張耀輝臉就紅了,同時紅起來的還有眼眶,他看著何江龍說:“龍少,我想忠少了。”


    何江龍一聲歎息,眨眨眼睛,“我也想啊!”


    張耀輝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想當年我們蓮花三少,再加上年紀最小的許老大,我們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我們苟富貴勿相忘,我們……”


    他哽咽著,好半天才繼續說道:“這一晃都過去二三十年了,我們都老了。”


    “是啊,我們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何江龍也忍不住一聲感慨。


    季平安端起酒杯,“兩位伯伯,平安敬你們,我真羨慕,我爸能有你們這樣的至交好友,還有……”


    “什麽至交好友!”張耀輝擺手打斷他,“我們是兄弟,歃血盟誓的生死兄弟!”


    季平安驚訝不已,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什麽痛飲血酒的八拜之交?


    但是看到他們為自己,為奶奶做的一切,季平安對他們之間真摯的兄弟情義深信不疑,同時也羨慕非常。


    “平安,你張伯伯說的沒錯。”何江龍拍打著他的肩膀,“我們和你爸那是兄弟,所以你就像是我們的孩子,以後有什麽事,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


    “嗯嗯,何伯伯。”季平安不住點頭,“那要是違反原則甚至違法亂紀呢?”


    “你小子!”何江龍當然知道這家夥是在開玩笑,也因為他的這句話,現場氣氛沒有那麽壓抑了。


    何江龍、張耀輝說起季永忠年少時期的趣事,還有跟小護士方霏相識相戀的過程,讓季平安從另一個角度了解到了父親母親更真實的一麵。


    他們很偉大,但首先是個有著七情六欲有血有肉的人。


    ……


    何少堂套著不合身的聖誕老人服裝,戴著聖誕帽,三十幾度的高溫下,還背著米麵零食,早已經是汗流浹背。


    但想到薩達摩亞那些餓肚子的孩子得到這些時,那種滿足的神情,他覺得付出再多都值得。


    做賊一樣來到一個黑黢黢的角落,打量一番,發現四下無人,先將東西丟過去,然後開始徒手攀爬。


    不得不說,他的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


    三米高的柵欄,加上頂部的尖刺,他都有驚無險的通過。


    隻是剛落地,還沒撿起口袋,就看到七八個紅點落在身上。


    “who are you?(你是誰?)”


    緊跟著一道怒吼響起。


    何少堂差點嚇尿,丟下口袋,舉起雙手,打著結巴:“別開槍,oh……don''t fire!i……i am a father christmas……(哦,別開槍,我是一個聖誕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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