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意識到了她話中的意思,他沉默著將腕上的鐐銬鐵鏈纏在手上,朝著方才他丟棄饅頭的方向爬去。


    他的小腿因為毒物的沉澱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他爬得很艱難,一點點匍匐靠近那一個角落,手不斷摸索著尋找那一個被丟棄的饅頭。


    冥月站在原處一聲不吭地看著他一點點接近那個被汙水浸透的饅頭,目光有些迷離,為了別人他可以不顧一切,為什麽麵對她卻截然相反。


    他輕咳一聲,抬手向前摸索,終於在一個水坑裏麵摸到了那個濕透了的饅頭。


    她看著他,他想怎麽做。


    泠崖捏著那一個饅頭,攥在手裏,背對著她深吸了一口氣,便要將那個饅頭放進嘴裏。


    “作踐自己。”她搶先一步,一腳在他的手腕上,那個饅頭被他一鬆掉在了地上。


    他按住右手的手腕,隻是微微皺眉,便要低頭繼續去摸尋剛剛被她一踢而掉落的饅頭。


    即使是這樣,明明之前是那麽高傲的一個人,現在卻那麽卑微地匍匐在地上,即使麵對這樣的折辱,依舊不卑不亢。


    她咬牙,其實他不知,他的食物每一樣都是她親自下廚做的。


    “夠了!”她用力地扣住了他的右手腕,銀牙緊咬。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將頭側向一邊。


    她無聲地自嘲一笑,一把將他按在身下,不容許他有任何的反抗,左手死死牽製住了他的雙手,壓到頭頂,俯身一吻封住了他的嘴唇。


    他一驚,想要掙紮卻被她緊緊壓製住,眼眸一沉,狠狠咬破了她的唇瓣。


    “嘁。”她起身,抹去嘴角的血,鄙夷地凝視著身下的泠崖,“師傅,我的血——那味道可還熟悉?”


    泠崖的口中滿是血腥味,他不屑地扭過頭,心裏泛起一抹莫名寒意,這味道,讓他想吐。


    “隻不過師傅你可曾忘了,我們那一夜共赴巫山行那雲雨之樂。”她咯咯地笑出了聲,看著泠崖逐漸陰沉下來的臉,伸手輕輕撫上,“情兒到如今都是記憶猶新呢。”


    “閉嘴。”


    她笑靨如初,現在她已經完完全全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美眸微眯,“隻是,這就是我對師傅的報複呢。”


    泠崖渾身不自覺一顫,刹那的不適感襲來,如今的情兒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藏不住心事的小姑娘,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


    “我恨你!”她忽的拽住他的衣領,麵孔上滿是猙獰的扭曲,貼近他的臉,“我恨那個拋棄我的你!”


    他隻是漠然地麵對著幾近瘋狂的她,任憑她死死攥著他的衣領,胸口一陣發悶。


    “所以我要報複你,我就要讓你體會到你帶給我的痛苦,”她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聲音嘶啞著,“不!我要加倍奉還給你!”


    他深吸了一口氣,苦澀地抿唇。


    “然後呢……”


    “這一切你都做到了……”


    “你開心了嗎?”


    “你心滿意足了嗎……”


    冥月愣住了,開心?心滿意足?其實她很痛苦,痛苦地都快要發瘋了!


    “難道說你隻有殺了我,才會放下這所有的恨!”


    她怯怯地收迴了手,鬆開了他被製住的雙手,從他的身上移開,自我嘲諷一般地掩麵,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要殺了他,即使她被傷得那麽深,那麽痛。


    “我不會親手殺你的。”她說話的聲音極輕,“因為你不配。”


    泠崖從地上坐起,一手捂著胸口,臉色略略有些慘白,強裝鎮定,被她這樣一來二去的推搡,體內的劇毒被牽引出來。


    她的餘光落在泠崖的身上,從衣袖之中取出兩枚顏色不一的藥丸,掐住泠崖的下巴逼著他吞咽下。


    “你給我吃了什麽!”


    “解藥。”


    服下解藥不多時,體內的疼痛漸漸平息下來,極寒與極炎交織的感覺也蕩然無存,剛剛那兩枚藥果真是解藥無疑。


    他錯愕地看著她,這時給他吃解藥也不知她安的什麽心,“你想做什麽?”


    她走到他的麵前,無悲無喜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泠崖,輕哼一聲。


    “當然是讓你活下去,你死了我不就沒人報複了麽?”她說罷,一揮手擊暈了泠崖,扶住了失去知覺的他。


    南楚?寧心小築


    沈長風徐徐睜開了雙眼,眼前是白色的床帳子,他一轉頭,嘴角微抿起一縷淺淺笑意。


    白瀟瀟趴在床沿睡著了,黑色的發有些淩亂的遮住了俏臉,她睡得很香,讓他不忍心打擾她。


    身上的傷口纏著紗布,一大動作還是隱隱作痛,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想來這傻姑娘肯定一直守著他好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了吧。


    他想要伸手替她撩開長發,才一觸碰到白瀟瀟,她就從睡夢中驚醒,一看見坐起的沈長風瞬間撲了上去。


    “你醒了。”她哽咽著,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著轉。


    “嗯。”他輕聲應了一聲,拭去了她眼角的眼淚,“我哪有那麽容易死呢。”


    白瀟瀟轉過身,吸了吸鼻子,“沒有下一次了。”


    他微微一怔,隻是點頭,“嗤”一聲笑了。


    “這不是有你嘛,我們大神醫還醫不好我麽?”


    見他還有心思打趣,她沒好氣地輕哼一聲,“就不怕我醫死你?”


    沈長風一時語塞,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說什麽反駁她。


    她笑出了聲,平素裏冷著一張臉的沈長風也會有如此吃癟的時候,不過若是換作他人怕早就被他一刀砍了。


    “對了。”她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情,從懷中掏出那一枚龍鳳呈祥,拉過沈長風的手鄭重其事地放在他的手心裏,“這個給你。”


    他接過那枚龍鳳呈祥,摸過上麵的紋路隱約有些熟悉,這似乎與那一塊母親贈與他的一樣。


    兩塊玉佩一對,竟然絲毫不差地接連在一起,這分明就是天生一對。


    白瀟瀟驚訝地看著合並成一對的龍鳳呈祥,原來母親說的都是真的,這龍鳳呈祥本身就是兩塊玉的合並。


    白玉為龍,赤玉為凰。龍鳳呈祥,天地姻緣。


    他垂眸眼中滿是笑意,緣分就是那麽不經意之間,她果然是那個與他命裏相逢之人,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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