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一輪圓月懸在半空中。山中的風吹拂著窗紙,窗外傳來沙沙樹葉的清響,泠霜躺在榻上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他冷,不是一般的冷。


    今日是月圓之日,每一個月的月圓之夜總是他最難以忍受的日子,他從睡夢中驚醒,拉扯著薄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每到月圓之時,他就會渾身透涼,冷到幾乎感覺不到溫度。


    這是昆侖一族的詛咒,也是昆侖一族最弱的時候,他顫抖著,眼前不斷浮現起那一夜,月圓之夜,一抹緋紅,血色飛濺。


    很可怕的人,揮刀斬殺著所有的一切。


    他要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你怎麽了?”白瀟瀟聽到了聲音,從睡意之中轉醒,一抬頭就看見泠霜緊緊裹著被子縮在牆角,臉色蒼白憔悴,雙眼緊閉一直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他這是怎麽了……她不明白為何他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起身想要安慰他重新睡下,然而才一碰到他的手,就一驚,刹那間收迴,他的身體好冷,就好像結冰了一樣。


    “別碰我。”他驟然睜眼,蔚藍色的眸子裏麵滿是恐懼。


    她失神地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眸子是湛藍色的,是不同於中原人的異瞳,他雙目之中寫滿了恐懼。


    他是看見了什麽?她暗自想著。


    “阿泠。”她喚著他的名字。


    他錯愕地抬頭,“岸哥。”那是讓他無比熟悉的眼瞳,許久許久了未曾再見過。


    “你沒死,太好了。”他撲過來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岸哥。”


    她一臉茫然地看著如此失態的泠霜,心裏也還不是滋味,正想要說什麽,身前的泠霜忽的一側身,倒在了白瀟瀟的懷裏。


    “你!”


    “冷,好冷……”他喃喃念著,渾身縮成一團,一直不住地顫抖著,這時她才發現他毫無意識,口中一直止不住地喊冷。


    這天並不冷,而此時此刻他的身子卻冷徹的像冰塊一樣。


    她垂眸,兩指搭在他的脈上,一切正常。不知他到底經曆過什麽,他的脈象很平穩,也沒有什麽異樣,既是這樣她也無處用藥。


    她將他平躺在床榻上,自己躺在她的身邊,也就隻能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


    似乎感覺到了暖意,泠霜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貼近了白瀟瀟,一進一出的唿吸吹在她的臉上,他的雙手將白瀟瀟緊緊擁在懷中。


    他的懷抱很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就讓他任性一次吧。


    不過,現在的他看起來真的俊……她不由俏臉泛紅,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人靠的那麽近,不過他長得那麽俊,這似乎還是她占了便宜。


    困意襲來,她緩緩合上雙眼,沉沉睡去。


    密林之中,銅雀閣的弟子在辰溪的帶領下,一路尋找著泠霜的下落,這濃密的林子間抬眼也看不見天。


    辰溪微微皺眉,沈初沉給他限定的日子也馬上就要到了,明明已經是到嘴的熟鴨子難道就這樣飛了,錯失了這一次機會,以後再想要可就難上加難。


    他怎麽可以失去那麽好的機會!


    按理說這已經在林子裏尋了也有三日,怎麽會一點線索都沒有。


    嗯?他的目光落在被人刻意破壞的樹幹上,這似乎是一個血印,看樣子他應該就在這附近了,以泠霜受的傷根本不可能特意破壞血印,也就是說有人救了他。


    “倒是有趣。”他冷哼一聲,望向密林深處。


    林間木屋


    泠霜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抱著什麽,很溫暖,就好像昨天晚上那般,猛然睜眼,看見的是依舊睡著的白瀟瀟。


    一瞬間空氣凝固了,他的眼前,白瀟瀟枕在他的胳膊上,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間,兩個人相擁枕臥,僅僅隔著薄薄的衣物。


    她的睡顏很美,一張秀氣的俏臉上勾勒出柳眉,額上隱隱約約有一些熱出來的細汗,臉上微微泛著紅暈,玲瓏小嘴抿起似乎還在夢中吧唧吧唧吃著什麽。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頭一陣脹痛,忽的想起昨夜似乎是月圓之夜,難道他發病的時候對她……


    他不敢動生怕吵醒她,這些天也怕是因為自己的傷累壞了她,還是讓她好好再睡一會兒。


    “嗯……”白瀟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睜眼就可以泠霜看著自己,那雙眼眸卻不同於昨夜的蔚藍,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黑眸。


    “你看我幹什麽呢?”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醒了。”泠霜嘴角微揚,勾起一縷漸暖的笑意。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她還在泠霜的懷裏,忙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俏臉羞得緋紅,“登徒子。”


    “瀟瀟,我會對你負責的。”泠霜的語氣很平靜,幾乎是波瀾不驚。


    她被他這樣一說倒也是糊塗了,迴想開來,她不由得掩唇輕笑。原來他以為毀了她自己的清白,昨夜隻不過看他冷的不行,可憐他一起相擁而眠罷了。


    “阿泠,你倒是要怎麽負責?”她半似挑逗地說。


    聽她這樣反問,更是讓他坐實了自己心裏的猜想,神色變得凝重,“對不起,我不能娶你為妻,但是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保護我?”她眯著眼,“就你自己傷成這樣還要保護我?”


    “是,因為我無論什麽事情,都是敢作敢當。”他的眼神沉了沉,認真地說。


    她的笑意一瞬間收斂起來,衝著他搖了搖頭,“昨夜你渾身不正常的冷,而且意識不清,口中念念有詞還叫我岸哥,因為現在正值夏季,根本沒有火盆,所以隻能抱著你睡了。”


    “你我之間並沒有你所想的事情,你以為我白瀟瀟是這麽容易就以身相許的麽!”她不自覺地揚了揚頭,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雖然說你的確還是挺滿足本姑娘喜歡的類型。”


    他一愣,不由得笑出聲,這個女孩很有意思,胸口處又隱隱一陣抽痛,他不敢再去想,不然再引動彼岸花毒,怕是難以壓製了。


    兩人雙目相對,不由得都笑了。


    雖然說阿泠的身上還有許多秘密,但是現在這樣挺好,她也不覺得孤獨,如果這一刻永遠停留,或許她也不會覺得一個人是最好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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