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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鵝毛大雪般的白色花瓣從天而降,落在全數黑衣致祭的送行人員身上——原來是低空飛行的無人機盤旋在半空,打開底部艙室,源源不絕地向下邊的人群拋撒著花瓣。


    美亞編年曆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聯合政府安排了在海市蜃樓最古老的龍澤寺為“同盟日暴動”中犧牲的將士舉行送別儀式。龍澤寺依山而建,山門外由總督直屬的機械之心部隊荷槍實彈把守。一大早山下就停滿了前來哀悼的賓客及其隨從的轎車,所有人均在此下車,跨過單孔石拱橋進入寺廟,沿路走上擺滿花圈花環的正殿石階,便到了大雄寶殿。殿外佛教僧侶誦頌《地藏王菩薩本願經》,超度死者安心告別塵世,安然升向天界。


    負責賓客的司儀依次念著到場的重要人物姓名:


    “viceroy_william_jones.威廉.瓊斯總督大人。”


    “mr.stevens.史蒂芬斯先生。”


    “lieutenant_brunhild_jones.布倫希爾德.瓊斯上尉。”


    “lieutenant_colonel_zhongjiu_jones.仲久.瓊斯中校。”


    “senator_wilson.威爾遜議員先生。”


    。。。。。


    當各位主公進入主殿後,隨行人士整齊的列隊等在殿外,


    “喂,那是誰啊?”


    當叫到colonel_victor_jones.維克多.瓊斯上校時,青蛇向身旁的邦尼發問,一張口哈氣在冬日裏就變成了白白的霧氣。他指的是維克多的隊伍中一個頭發高高束起的美達布索亞少女,毛發近乎銀白,連眉毛都是如此,目光銳利。她的服飾也與眾不同,從貼身到外分別是白色短內衣,白色外衣和寬大的被稱為“袴”的黑色連體服,腰間由寬大的帶子係好露出纖細腰肢,陪白色平底鞋。整個人猶如立於人群中的銀狐一般,非常引人注目。


    “她是維克多的貼身保鏢,據說是特地被維克多從美達布索亞帶迴來的,其他的底細不是很清楚。”邦尼迴答他。


    “哦,維克多的排場好大啊!”


    “別小看一場葬禮,表麵上是眾人前來哀悼,內裏則是各界實力比拚。”


    果然如邦尼所說,以維克多為首的美達布索亞隊伍和仲久的混血兒為主的一幹人等分別列隊於大雄寶殿東西兩側。從屬於布倫希爾德的魔鬼魚小隊點綴其中。


    大雄寶殿重簷廡殿頂,黃琉璃瓦綠剪邊,進入正殿時可以看到上簷掛有“逝者安息”的字匾,東方殿內正中供奉的卻是高大直近屋頂的美達布索亞神合金塑像,雙手交叉於胸前,莊嚴肅穆,而神像左右分立塑高約3米的亞寧四大天王神像——“與其消滅殖民地的神明,不如讓其臣服於美達布索亞神靈之下”,這一直是威廉總督的行事原則。


    諸神之下,告別台之上,是一字拍開的陣亡將士遺像和將士家屬,台下則是前來哀悼的重要賓客,在主持的引導下詠唱美達布索亞聖歌。


    “all_people_that_on_earth_do_dwell,(普天之下,萬民萬族)”


    “sing_to_the_lord_with_cheerful_voice;(都當向主,歡唿頌揚)”


    臉部遮著黑紗的布倫希爾德一邊唱著,一邊瞧了一眼身邊的仲久,今天的仲久與以往不同,竟也真得穿了一整套正式黑色西裝前來,但是依然不守規矩地帶著墨鏡。


    盡管大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布倫希爾德依然注意到當仲久臉轉向台上亞寧人“阿傑”的照片,和他痛哭流涕的年輕夫人時,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所幸當時同去舊城的律師kevin被和女武神共同出擊的救援小隊成功救迴,但由於身負重傷現在還未出病房,所以未能參與這次的送別儀式。


    “him_serve_with_fear,his_praise_forth-tell,(敬畏侍奉,虔誠頌讚)”


    e_ye_before_him_and_rejoice.(到主麵前,高聲歌唱)”


    布倫希爾德隱藏在內耳的耳麥中這時傳來訊息:“報告,檢測對象正獨自前往後山。”


    頌歌一直傳向大雄寶殿外的後山,從這裏縱目遠眺,寺廟及遠山盡收眼底。


    從寶殿借口溜出來的布倫希爾德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悄聲前行,果不其然,走了不久就看到洪月笙的身影,她趕緊找了個角落隱藏了起來。


    洪月笙正獨自蹲在後山用手挖了一個坑,然後打開隨身帶著的神秘包裹準備埋進去,布倫希爾德正在好奇之際,突然一個聲響驚動了洪月笙和她兩人。洪月笙抬起頭,布倫希爾德皺了下眉,準備隨機應變。這時洪月笙卻發現是一個大約隻有六七歲的亞寧小男孩,正躲在山石後邊看著洪月笙,布倫希爾德並沒有暴露。


    “喂。”洪月笙向小男孩打招唿,小孩子不吭聲,也不敢靠過來。


    “你也是來參加葬禮的嗎?”洪月笙問。


    小孩子點點頭。


    “為了誰呢?”


    小孩子不說話了,但盯著他手中的包裹。洪月笙低頭看了眼包裹,想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露出裏邊的東西。出乎布倫希爾德的意料,包裹中竟然是一朵梅花,一罐小麥啤酒,和一個縫得亂七八糟的布鴿子。


    洪月笙也不再特意搭話,而是轉過身去,逐一小心翼翼的把啤酒和梅花放進坑中,當正準備把那隻布鴿子放進去時,小男孩終於處於好奇小心翼翼地蹭過來了。洪月笙友善地讓小男孩摸了摸鴿子,那是昨天他用從艾米麗那裏借的針線親手縫製的。


    “它好醜啊。”小男孩說。


    “它好醜啊!”妹妹靈子興奮地尖叫聲和小男孩的聲音在洪月笙腦海裏重合起來,


    “你確定不想換個禮物?”鳳蝶在旁邊一邊笑得肚子疼,一邊咕嘟咕嘟灌著小麥啤酒。


    “我不,好醜,可是我喜歡!”靈子咯咯的笑起來。


    幾天前還在耳邊迴蕩的聲音,而如今恍若隔世。


    “這是給我妹妹和。。。“姐姐”的。”洪月笙對小男孩說。


    布倫希爾德一聽心中頗感意外,她之前並不了解洪月笙親人的情況。


    “你妹妹和姐姐也去天上了嗎?”小男孩指向主會場的煙囪。焚屍爐剛剛點燃,燃起的白煙經由高高的煙囪飄向天際。“媽媽說,爸爸先去天幕了。。。”這時候洪月笙才明白小男孩以為天上就是頭頂上倒扣的天幕。


    “你爸爸是軍人嗎?”


    “我爸爸是大使的貼身侍衛哦,很帥氣的。”


    被他這麽一說,洪月笙隱約從小男孩身上認出五天前偷仲久錢包時,他身邊那個麵容黝黑,年輕力壯留著斷寸的亞寧侍衛阿傑的樣子:“是啊,你爸爸很帥氣的。”


    “可是,媽媽說我們去不了天幕,所以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小男孩說著說著吸溜起鼻子,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洪月笙伸手揉揉小男孩的頭:


    “你知道,有時候,會發生些不好的事情,”


    洪月笙以前沒怎麽勸過人,但是昨天淩曉玥的話讓他印象很深,他心裏想著如果是淩曉玥講話會如何來說:“這些不幸可能會帶走我們身邊最親愛的人,會讓我們覺得日子變得很難過,好像心碎一樣的疼痛。”


    機械心髒齒輪的旋轉提醒著他心碎的疼痛並非單單一個形容詞。


    “但是,這些痛苦會帶給你別人沒有的東西,讓你考慮你以前不需思考的事情。也許等有一天,等你變得更出色的時候,你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抵達天幕。”


    躲在陰影中的布倫希爾德睜大眼睛看著洪月笙的臉,從沒想到她腦海裏的頭腦簡單的野蠻人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洪月笙自己也沒想到怎麽會說出這些話,在十幾天前他絕對說不出來的。盡管小男孩並非全然聽得懂,卻被有一天能抵達天幕見到父親的想法所打動。他也蹲下來,幫著洪月笙一起把紀念靈子和鳳蝶的物件埋入土中。


    隨著敲鍾的聲音,主會場的火葬儀式正式開始了。很多在暴動中陣亡或消失的屍體都未能送迴,因而燒去的也隻是生前的遺物。洪月笙,小男孩和布倫希爾德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從煙囪裏噓噓燃起的白色煙塵,第一次體會看屍體及遺物燃燒時的心情,靜靜的感受著逝者被一寸寸燃盡,好像在燒一張寫滿一個人一生的紙片,無論以前做過什麽,現在都塵歸塵,土歸土了。


    “他是怎麽死的?”當仲久在大雄寶殿內排隊到靈位前寄托哀思,經過阿傑的妻子身前時,她突然伸手抓住仲久的手。


    “美瑛,他人已經不在了,怎麽死的還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美瑛眼中含著淚,固執地說。她本是個小鳥依人的亞寧女人,在阿傑剛從軍校畢業時兩人就結了婚。


    舊城中心廣場後台,一隻變異的夜叉嘴中咬著阿傑那隻印有太陽圖騰紋身手臂的那一幕掃過仲久眼前。


    “他就死在我眼前,死得很安詳。”仲久平靜的迴答。


    “謝謝你。。。”美瑛靠在仲久胸前哭起來,仲久抬手拍拍美瑛後背,臉向上方仰著,避免有淚水滴下來。


    葬禮在僧侶和神父分別給予超度和祈禱之後,整整一天已經過去大半了。


    龍澤寺主持以:“remember_how_fleeting_is_life.讓我們記住生命的短暫。”的結束語讓儀式告一段落,然後緊接著就是對應媒體的新聞發布會。


    洪月笙走下後山時,正好看到成群的記者被準許放入龍澤寺。


    “發生什麽事了?”他正巧看到艾米麗,便問道。


    “總督大人正要解釋舊城的情況和今後的政策。”


    洪月笙於是也豎起耳朵認真的聆聽——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被迫背井離鄉的過去的家怎麽樣了。


    總督威廉.瓊斯走上講台,清了清嗓子,選擇了亞寧語作為他在海市蜃樓講話的第一語言,美達布索亞語做同聲翻譯:


    “諸位,如你們所知,我們已經平定了幾天前發生的少數極端民族主義者叛亂。“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雄壯有力。


    “但是,為了恢複海市蜃樓地區可貴的和平,我們的人民,士兵及和平使者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今天所有的陣亡將士就是例證,而其中少數幸存下來的勇士中,有一位就在這裏,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舊城和平大使:仲久.瓊斯先生!”


    聚光燈照向隨後上台的仲久。


    “是大當家的哎!”白虎興奮地拉著青蛇喊到。


    “怪不得要選今天做媒體招待會。”仲久低聲自言自語,並不太情願的向媒體和圍在山門外的民眾招招手,台下爆出熱烈的掌聲。但他明白這是他獲得權力的代價——幫助父親得到混血兒和亞寧人的支持:“我作為親身參與了同盟日和平活動的一員,對於發生的事情深表遺憾。。。。”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威廉打斷,顯然父親並沒有讓他過多講話的意思:“刺殺大使的陰謀行動雖使仲久先生傷痕累累,但是並未擊潰他的信念。因為像他一樣的戰士的頑強,海市蜃樓的人民才能享有今天的和平。”


    台下再次爆出熱烈的掌聲。威廉繼續說道:


    “複興會及其支持者就像黑手黨之於犯罪一樣。他們的目標不是為了亞寧的繁榮,而是為了一己之私重新改造這裏,把他們曲解的極端民族主義教義散播給亞寧的人們,還啟用被禁用的生化武器“夜叉”奴役支持者的身心!”他邊說著,背後的全息屏幕上就投射出同盟日當天成群夜叉撲向防爆警察的影像,台下媒體一陣驚唿。


    仲久用手擋住聚光燈強烈的光線,看到了台下的維克多,正露出冷冷的笑容,心中突然湧現出不安的預感。


    “今天,我向你們保證,殘餘的叛亂分子將會被追捕和消滅。而且,為了維護亞寧及其首都海市蜃樓安全和長期的穩定,我們將重組“機械之心”安保係統。”


    威廉停頓了一下,向台下做了個手勢,布置在演講台兩側的巨型集裝箱立刻被打開,露出裏邊嶄新的“機械之心”新型機甲,全方麵都得到大規模強化。人群中傳來不斷地驚歎,包括已經數日沒機會再開過機甲的洪月笙,單獨從感官角度,就可以感受到新型機甲的強大。


    “這些原型機將很快成為我們新成立的安全防禦機構的標準配置,而新組織將由兩部分組成:


    其一是海市蜃樓安全局,它的職責將包括全範圍收集情報,在海市蜃樓內部審查,拘留並判處可疑的恐怖分子及其支持者罪行,維克多.瓊斯上校將擔任該組織負責人,直接向我報告。”


    聚光燈轉移到正在走上台的維克多身上時,維克多的手下爆發出熱烈的歡唿聲。


    “其二,我們將不再坐以待斃,根據安全局的情報,我們在今後將主動出擊打擊恐怖主義,讓他們沒有藏身之地,這將由一個特別行動隊伍完成,並由我們榮譽歸來的戰士仲久中校領導!”


    青蛇,白虎和仲久的支持者也爆出如雷掌聲,仲久側過頭去,恍然大悟:“原來所謂混血兒和亞寧事務官的任命是要用我借刀殺人啊。。。”


    維克多也正暗自嘀咕著:“一主內一主外,權力分散,老爺子的如意算盤不錯麽。”


    威廉牽起左右兩個兒子的手,同時高舉向上,台下媒體的閃關燈猶如繁星。


    待到維克多和仲久握手時拍照時,僵硬的笑笑客套迴應:“今後合作愉快啊,哥。”


    維克多露出魔鬼般的笑容:“讓我們走著瞧,仲久中校。”


    威廉以最後一句“亞寧全體人民,你們現在處在一個抉擇的時刻,你們要麽和我們站在一起,要麽就是和複興會同流合汙。從今天開始,美亞聯合政府將對所有複興會及其支持者毫不姑息!


    cottmituns(與神同在)!”


    威廉的講話在人們震耳欲聾的掌聲中。


    不知什麽時候,紅發艾麗婭發現布倫希爾德也迴到她身邊。


    “暴風雨要來了。”她聽著台上父親的講話,緊鎖著眉頭說道,“伴隨著如雷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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