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於黑夜中拂過,帶起絲絲血腥氣味,漂浮於月光之下。


    段奕環胸抱劍欣賞著夜景,同時說道:“公子之名,今夜之後必定再度盛放於天下,一如今晚這璀璨的月光。”


    後天無敵之路,由今夜開啟。


    顧晚風卻毫不在意,隻是淡淡說道:“如果這夜空下能少些血腥,多些星光該有多好。你能聞到這空中的血腥味嗎?這是我最討厭的味道。”


    如今的他,雙手可謂是沾滿鮮血,因為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


    自從於齊城外展開第一場殺戮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停下過。


    無論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他都沾滿了鮮血。


    段奕閉上雙眼,語氣也很淡然,道:“公子知道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是什麽嗎?”


    顧晚風沉默,沒有出聲。


    段奕繼續說道:“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那洪荒野獸,也不是那鮮卑匈奴,最可怕的其實是我們的內心。人心的可怕,超越一切。”


    顧晚風依舊沉默,長發微微隨著晚風擺動,心情說不上好壞。


    段奕依舊繼續開口道:“殺人和被殺是這個世上無法了斷的事情。要麽殺人自保,要麽被殺身亡,這就是江湖人一直在做的事。公子既然踏上了這條路,那便已經身不由己了。就算是劍聖這種人物,不也無法逃脫嗎?”


    劍神也好,劍聖也罷,甚至於劍魔,哪一個不是這江湖,這天下最頂尖的人物?


    可他們依舊無法逃脫殺人於被殺之間,因為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


    顧晚風相信,如果可以,離青陽絕對不會非要踏入那道門檻。若不是有一定要去的理由,他必然不會棄他而去。


    段奕睜開了眼,笑道:“人心就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存在,它更傾向於哪一方都是可怕的。我也不喜歡血腥味,我記得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我整整吐了一天,做了三天的噩夢。但三天之後我明白了,如果我不能變的更強,遲早有一天也會被比我更強的人斬殺。而我不想死,就隻能在這條路上越走越強。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也沒錯吧?”


    顧晚風歎了口氣,說道:“如果這些人明知道自己會死,今夜還會選擇來到這裏嗎?”


    窗沿的下方全是屍體,而這些屍體全是他的傑作,皆是死於他的劍下。


    段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因為我不了解他們,我不了解他們對於變強的執著和對生命的珍惜。但如果是我,在明知道會死的情況下,一定不會來。我這個人很怕死,也沒什麽不好意思說的,畢竟能活這一世就已經是幸運的了,有沒有來生對我而言不重要,我隻想活好當下。”


    顧晚風看著他道:“你知道為什麽我同意你跟在我身邊嗎?不是因為你實力強,也不是因為你幫過我,而是因為你說話真,句句都是真話。就連你奉承我的時候,也是那麽真。”


    段奕笑道:“我知道隻有跟在公子身邊我才能變得更強,遇見公子我有機會晉升先天。那先天之後呢?我認為先天不應該是終點,應該作為起點。可我自己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必須要找一個能夠跟隨的人,公子就是最好的選擇。人啊,最難能可貴的是看的清自己,看的清形式。”


    顧晚風收迴心思,收迴惆悵,淡淡說道:“隻要你不背叛我,我也不會讓你失望。”


    這一刻的顧晚風又有些不同了,他的心境隨著一件又一件事的更改,直到如今能夠輕易斬殺四境巔峰之後,再次有了變化。


    之前他並不願意讓段奕當自己的追隨者,或者說他更想以朋友相處。


    這是他自己的想法,卻不是段奕的想法,他沒能感受到段奕的心思。


    因為看的清楚自己,也看的明白將來,段奕知道他和顧晚風之間必定無法成為朋友。


    什麽是朋友?是必須能夠跟上他的腳步,兩人一起變強,差距不會太大。


    別看如今段奕境界超過顧晚風,但他很清楚,顧晚風用不了多久就會把他甩在身後,並且越甩越遠。


    所以他明白,想要做顧晚風的朋友,他不夠資格。


    到時候漸走漸遠可不是段奕願意看到的,倒不如在如今顧晚風還不曾有追隨者的時候,以一個更好的姿態追隨他的身後。


    所以段奕是一個聰明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並且不會有盲目的自信。


    顧晚風之前沒明白,但今夜忽然悟了,他在這個江湖中無依無靠,就連劍聖也是虛無縹緲的借助,並非真實的。


    若是真想在這個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他必須開始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


    而有勢力的同時,就一定要有追隨者和能用之人。


    這一刻顧晚風是真正的接受了段奕這個追隨者,這個即將踏入先天的追隨者,也是他這一生第一位追隨者。


    段奕在聽見顧晚風所言之後喜形於色,直接單膝跪地行禮道:“公子,段某願意以性命擔保,一生追隨公子身後任勞任怨,絕無怨言。盡綿薄之力,效犬馬之勞!”


    顧晚風笑著將段奕扶起,說道:“如今我一無所有,你可要想清楚,真的選擇追隨我之後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否則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必殺你!”


    說到最後一句,顧晚風殺意綻放,直逼段奕。


    段奕神情嚴肅,不受殺意所惑,語氣堅毅的說道:“從段某選擇追隨公子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段某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也絕不怕再死一次!但死也要死的有所價值,也要為公子而死!”


    “好,我信你!”顧晚風收迴殺意,又將目光轉於窗外,笑道:“我相信今夜之後的江湖會更有趣,倒是有些期待了。至於這天寒玉魄究竟是怎樣出現於晉陽城內的,我倒是頗為好奇,這幕後之人……我更有興趣了。”


    要說之前他無暇去想這些事,如今他已經有這個資格去思考了。


    並且他要弄清楚,羅刹堂要天寒玉魄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


    而綁架劉杜娟和衛光,又是出於什麽心思。


    他現在可不是之前那個白紙少年了,而是一個睥睨天下,行無敵之路的天才劍客。


    可以說如今的他鋒芒畢露,劍徹底出鞘了。


    既然是無敵,就不允許他的前方有任何人的阻攔,包括羅刹堂!


    如今天寒玉魄在司徒空的手中,他也無法去尋得司徒空,隻能期望他不負所托,並且安全逃離。


    若是他出事,劉杜娟和衛光恐怕也性命不保。


    想到這裏,顧晚風眼神殺意幾乎溢出。


    真有那一天,我必滅你羅刹堂滿門,雞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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