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又進來稟報:“皇上……”


    他看到皇上臉色不佳,話都說不清楚了。


    一個人吵也是吵,多一個人吵也是吵,那就都來吧。


    高偉揮揮手:“讓公主進來吧。”


    內侍答應一聲,去傳哭哭啼啼的公主進殿。


    “皇上……皇上……”公主非常熟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套路,一進來,跪在地上嚶嚶的哭泣起來,哭得泣不成聲,梨花帶雨。


    高偉被吵得心煩意亂,隻好哄起公主:“有話好說嘛,起來坐一下,喝杯茶吧,不要哭嘛。”


    公主也看到了段德舉,憤怒的指著他,控訴起來:“這個賊子,竟然要殺我夫君,可憐我的小孩,也就是皇上您的外甥才三個月大啊,天啦,我怎麽活下去啊,皇上,要為我做主啊。”


    韓鳳看到兒媳來了,就站在一旁不說話了,反正皇上和公主是血緣關係,難道會幫理不幫親不成?


    段德舉沒有和女人爭辯的習慣,牛脾氣上來了,瞪了公主一眼,就氣唿唿的站在一旁,像是一個泥菩薩一般。


    公主還在家長裏短的控訴,如何和韓寶信恩愛,如何家庭和睦,如何孩子可愛,段德舉如何可惡,非要毀了這麽幸福的一家,簡直是十惡不赦,高偉要是不放了韓寶信,殺了段德舉,那就是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高偉看著堂下三人,有些不解,你們都是親戚啊,要鬧得不可開交,讓朕傷腦筋嗎?


    不過,轉念一想,事情的根源出在自己身上,是自己下令嚴抓軍紀的,如果像以前,什麽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自己寄予厚望的百保新軍,才開張就遇上這麽一檔子事,處理不好,就裏外不是人了。


    嚴抓軍紀沒有錯,段德舉是沒有錯的,是嚴格執行自己的旨意,讓他退一步,就是打自己的耳光;但是公主的幸福也是不能耽誤的,沒有人情味的人是沒有凝聚力的,人們隻會口服心不服。


    這件事也沒有和稀泥的空間,要麽放人,要麽殺人。


    兩難啊,真是夠傷腦筋的。


    高偉苦苦的思索如何能夠兩全其美,甚至公主控訴完了,眼巴巴的望著高偉的時候,高偉也沒有察覺。


    冬日的暖陽讓天氣不太寒冷,高偉的額頭都冒汗了。


    難道朕真的想不出一個好主意嗎?


    突然,高偉靈光一閃,有了一個主意。


    “段將軍,你先迴去,韓寶信是殺是放明日朕就給你一道旨意,你先把他關入軍中大牢。”


    段德舉躬身答應,然後在公主和韓鳳的怒目下昂然退下。


    反正啥事皇上都兜著了,自己聽命就是了。


    等到段德舉退走了,高偉對韓鳳道:“韓郡王,你也先迴去,你兒子的事情,朕也會給你一個答複。公主傷心過度,暫且在宮中住幾天。”


    韓鳳看皇上態度和藹,以為兒子獲釋有望,也躬身謝恩:“謝皇上,臣代替小兒謝過皇上。”


    然後,韓鳳看了一眼公主,也退了出去。


    沒有外人了,公主就急切的問:“皇上,什麽時候放我的夫君啊?”


    高偉裝糊塗,“放?朕什麽時候說要放韓寶信了。”


    公主氣急,不顧禮儀怒吼道:“難道你忍心看著我守寡、看著你外甥無父不成?”


    高偉怕把公主惹急了,安慰道:“這事,朕自有安排,你記得守口如瓶,不得對外人說一句,不然朕就要翻臉了。”


    公主聽出了弦外之音,問道:“那什麽時候放人啊?”


    高偉兩手一攤,耍起無賴,“朕何時說過要放人了?”


    “皇上你……”


    “公主暫且去休息吧。來人,帶公主去偏殿休息。”


    等到公主走了,高偉喚過崔公公,如此吩咐一番,崔公公頻頻點頭,一口應承下來。


    送走崔公公,高偉靜靜的思考了一下,最後祈願一切順利,別再出岔子。


    第二天,不止是軍營,連同鄴城大街小巷都貼出告示,駙馬韓寶信違反軍規,毆傷人命,天子震怒,下旨午時三刻在金雀苑大校場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鄴城轟動了,開國以來,從來沒有貴戚以違反軍規被斬首的先例,而且韓寶信來頭挺大,大齊三大權貴之子,實在是夠震撼的了。


    人們議論紛紛,自然也傳到了韓鳳耳中。


    韓鳳暴怒,下人們都聽到昌黎郡王在書房中摔杯子,踢桌子,大發雷霆,連違禁的話都罵了出來。


    “高瑋小兒,不是老夫,你能安安穩穩在那皇位上坐著嗎?這就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


    罵歸罵,反正高偉聽不見,韓鳳手中無兵,也不能怎麽著。


    高偉的注意力在校場斬首上麵。


    許多人一看到告示,都搶著去金雀苑看熱鬧,等到到了現場,發現進不去——人太多了。


    校場一角搭起了一個高台,由宮內的禦林軍士兵嚴密的防守著,看熱鬧的人被隔離在兩百步以外。


    軍士們大聲吆喝著:“安靜,安靜,不得靠近,不然以衝撞聖駕治罪。”


    什麽?皇上也要來觀刑?


    人們的興致更高了,鄴城閑著的人似乎都想來看熱鬧了,小販們不失時機的兜售起來自己的貨品來,金雀苑快成了一個集貿市場。


    高偉聖駕姍姍來遲,他在禦林軍的護衛下,坐在離台子不遠的一個帳篷裏麵,周圍插著許多龍旗,彰顯著大齊皇帝的身份。


    “放我進去,放我進去!”一個蒼老而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一時間蓋過了人們的嗡嗡聲。


    大家都靜下來,想知道是誰這麽急切的要進去。


    有認識的人說道:“這是昌黎郡王,就是人犯的爹。”


    “哦,是他啊,養子不教,活該。”有人立刻不屑的評論上一句。


    “是啊,我兒子要是不學好,我非得親自打死他,免得被官府砍頭,丟人現眼。”


    韓鳳聽是聽見了人們對他的嘲諷聲,但他一心隻想見兒子一麵,不想和這些小民計較了。


    但是守衛的禦林軍並不給他這個麵子,仍然把他攔在防線之後。


    韓鳳幾時受過這種冷遇,大喊道:“我是韓寶信的爹,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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