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仰臉朝我伸出大拇指時,他看著我忽然愣了一會兒神。


    突然,他似是恍然明白了什麽,愕然指向我:“你,你不是來做戲本的,而是來!”


    他頓住了口,目光不停閃爍。


    我看這陳府尹也不笨嘛,這麽快,就已經明白我的來意了?


    我也冷冷一笑,看著他已經開始驚慌恍惚的神情,沉語:“不錯,我,是來審你的。我狄芸,奉皇上之命,重查少女失目案!你若是敢有半點隱瞞,今天先治你失職之罪!”


    “皇,皇上……”陳府尹徹底癱軟在我腳下,雙目在恍惚中已然失神。


    能做官的,都不笨。


    都是讀書讀出來的,考試考上來的。


    隻是,他們將那五車的學富用在升官謀私上。


    將那滿腹的經綸用在爭權奪利中。


    飛黃騰達之後,他們可以做這舒舒服服的位高權重者。


    他們隻要坐著,就有人來溜須拍馬。


    隻要想走,就有人趴在地上為他們做地毯。


    他們舒服久了,心理防線就會變弱,嚇一嚇,膽就碎了。


    我再次拿起小本本:“陳府尹,報上你的名字。”


    陳府尹麵對這熟悉的審問,他緩緩迴過神,眼神裏,也有了對我的不服與不甘?


    他別開臉,還帶著他府尹的官威:“下官姓陳名舂明,為上京府尹。”


    他的不服和不悅已經溢出全身。


    因為我隻是個小小縣令,隻是個暖床的女人。


    但他現在拿我沒辦法,因為我奉皇上之命,身後還坐著個太子。


    “在第一個受害者出現後,具體是誰在查辦?”


    陳舂明還是別著臉,沒好氣地答:“上京府總捕頭武龍。”


    我在記錄時,陳舂明猛地說:“上京出現刑案,通常都由捕頭先去查辦,我上京府尹事務繁多,我又豈能兼顧?這不是你的小小嘉禾縣,若是你來,你也無法分身!”


    他還狡辯了。


    祁箴忽然從我身後起身,嚇得陳舂明趕緊下拜,秒慫:“臣錯了,臣知罪,但臣真的已經盡力了,絕對沒有不作為啊。”


    祁箴晃到了陳舂明身後,黠趣地看兩眼,看向我:“你繼續審你的。”


    說完,他真的像是不再管一樣到處溜達。


    這是坐在我身後不太好看戲,轉為前排了。


    我俯視趴著的陳舂明:“確實如你所說,上京府尹事務繁多,但重大刑案,你不能不查吧。”


    “是是是。”


    我輕笑揚唇:“陳大人,我勸你現在最好說一些真話,沒準兒還能立功。”


    陳舂明背影一僵,慢慢抬臉看我,目光閃爍。


    我繼續問:“武捕頭在調查中可曾向你匯報過?”


    “有!”陳舂明又直起身體,變得認真,“武捕頭是上京第一神捕,在第三個受害少女出現時,他就懷疑是上京人做的。”


    “哦?”我忽然想會會這武捕頭了,估計現在秦昭已經在問他情況了。


    上京府還是得有幾個能做事,會做事的人。


    這點,這些官也是心知肚明。


    做好了,他們可以攬功。


    做不好,他們可以推責。


    所以,蠢的人,是真做不了大官的。


    “他說上京是個不夜城,人多繁華熱鬧,在上京哪怕是個小偷偷東西,也不可能沒一兩個目擊者,但這些少女遇害卻沒有任何目擊者,而且還是連續三個少女被害,都無目擊者。說明兇手對上京的布局非常熟悉,知道在何處拋屍不會被人發現。”


    我繼續點頭。


    “所以我們確實在認真調查,那時本官就已經重點關注此案,讓武捕頭全力追查!對了,武捕頭當時就猜測兇手下一個作案時間是七天後,那晚我們真的全城布防,武捕頭把兇手方便拋屍的位置都安排上我們的捕快,但沒想到,兇手還是拋屍成功了,依然沒有任何目擊者。”


    我筆一頓,看陳舂明:“你們的布防除了你們內部還有誰知道?”


    陳舂明想了想:“還有倪尚書。”


    “倪祖贇?”祁箴晃到了桌邊。


    陳舂明點點頭:“是的,已經有四個少女連續受害,這是重大刑案,必須上報刑部啊!”


    沒錯,這是正常程序和流程。


    “除了倪尚書呢?”我不疾不徐追問。


    陳舂明忽然心虛了,目光閃爍。


    太子祁箴站到了陳舂明背後,慢慢放落他的大長手臂,一把掐住了陳舂明的後脖子。


    陳舂明嚇得馬上把話蹦了出來:“還有曹大人,吳學士,方尚書……”


    他劈裏啪啦說出了一堆,我已凝固在座位上。


    我現在隻想去問武捕頭,你知道你領導是豬嗎?


    陳舂明說完就一臉死灰,看樣子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兇多吉少。


    “武捕頭行動的當晚,吳學士攢了個飯局,我這一喝多就……”陳舂明再次攤坐在地上,“我真是糊塗……糊塗啊!那晚也有黃太宰的人,第二天黃太宰就上折子把我給參了,現在想想,那場飯局,就是黃太宰在設計我!”


    陳舂明氣得捶地。


    我拿著炭筆在小本本上敲。


    “噠,噠。”


    太子祁箴悄悄繞到我身旁,終於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我手裏的這個小本本。


    我看看小本本上這一酒桌的官,我不認為這是黃太宰的精心設計。


    因為酒桌上,有吳學士。


    吳學士的兒子,是三目真教的人。


    所以,吳學士有嫌疑是狼。


    這場酒局倪祖贇並未露麵,所以大概率是倪祖贇讓吳學士來探陳舂明的口風的。


    而黃太宰的人,並不知道三目真教的事,隻是正好被邀請,於是抓住了這個機會。


    我看向陳舂明:“那晚誰是黃太宰的人?”


    陳舂明卻搖了搖頭:“不知道,狄大人你是不知這京圈的複雜,此人看似是這位大人的人,他其實是另一位大人的人,有的明裏是甲方,暗中卻又是乙方,那晚都是吳學士的好友,是真不知道誰又在背後背靠黃太宰。”


    有意思,所以那晚酒局裏,還有一個是吳學士都不知道的內奸。


    好一場狼人殺的酒局。


    “兇手是如何捉到的?”


    “群眾舉報。”


    群眾舉報?我怎麽一點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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