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沉思良久,劉宗敏方才下定決心,終究還是命人打出了這一路從不敢打出的旗號。


    然而奇怪的是,等到他們壯起膽子,將三四千人全部都開到了大河岸邊,等了半晌,也不見大河上有任何船隻的影子,更別說大河兩岸有人影閃動了。


    迎著寒風,尤其是冒著被可能的韃子與吳三桂聯軍追兵發現,以及被可能的韃子埋伏在此處的預設兵馬堵截的危險,劉宗敏足足等了一炷香工夫,終於失去了耐心,再也不敢貿然將自己暴露在這片河岸邊,閃身重新引著三四千殘兵敗將迴到了密林藏身處。


    將那幾名夜不收重新叫到麵前,劉宗敏有些慍怒道:


    “你們不是此前都偵測好了,這大河之上都有大大小小船隻交通麽,為何現在一條也見不到?”


    幾個夜不收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麵麵相覷道:


    “迴汝侯,此前職等的確是親眼所見,這大河之上來來往往的船隻,雖然算不上川流不息,但隔三差五還是不少的。”


    “尤其是那一艘怪頭怪腦似船非船的水上之物,簡直就像水麵之上的神行太保一般,瞬乎間過去,又瞬乎間過來,來來迴迴甚是快捷靈巧。”


    “而且,當時這大河上下的兩岸之間,職等還能隱隱約約發現在兩岸的密林、草木之間,有不少人影晃動,甚至還不是有嫋嫋炊煙騰空而起。照例來說,像這樣子一般都是在密林中有了人家才會如此這般的。”


    密林,炊煙,人家?


    劉宗敏聽了,不覺也是一陣恍惚,眯眼看了看這荒無人煙的大河與曠野,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在行軍圖上看過的這邊地形地貌,嘴裏若有所思道:


    “有水必有人家,這點倒是不會有錯。”


    “但這條大河若是真的被新兵營掌控了的話,當初狗韃子十幾萬大軍,又是如何從他們的腹地一路南下,還要渡河而過,新兵營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這樣大舉入關麽?”


    “再說了,就算拋開韃子必須涉水過河才能大舉入關這件事,若找你們偵測的那樣,這大河兩岸必是駐紮了不少神奇公子的兵馬。”


    “現在一個人影、船隻都不見,他們難道全都憑空消失了嗎?”


    幾句話問的個個直擊要害,幾個夜不收心裏無底,哪敢再開口多說半個字來。


    轉眼間,眼看又要太陽落山了。


    幾個幕僚終於也坐不住了,對視一眼,隨即齊聲道:


    “汝侯,此地尚未完全脫離韃子與那吳三桂聯軍追兵視野之內,還是要請汝侯速速定奪,要麽按照既定之策過河而去繞道繼續擺脫追兵。”


    “要麽,至少也要趕快順著這邊的河岸,迅速向京師方向繼續撤離才是!”


    劉宗敏看了幾個幕僚兩眼,忍不住澀牙道:


    “說得輕巧,爾等吃的就是幕僚的飯,你們倒是拿些主意出來呀——”


    “若是涉水過河,船隻從何而來?”


    “若是不過和,我們又如何能保證順著這邊的河岸向京師方向且戰且走,怎樣不被追兵發現?”


    幾句話,又像那幾個夜不收一樣,頓時將幾個幕僚問得啞口無言。


    眼見所有部眾全都愁眉不展,劉宗敏隻好又將目光集中在這一路上對他至關重要的三十名火銃手身上,以從未有過的商量口吻對他們的掌旅,和顏悅色道:


    “牛掌旅,是過河而去還是順流而下,你可有什麽好的想法?”


    牛掌旅其實心裏早就有了主意,不過也是一直在心底有些矛盾,尤其是眼前這莫名有些杳無人煙的大河,讓他遲遲不敢拿定主意。


    要知道,從他們手中這一杆新式火銃槍拿到手開始,其實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與新兵營的命運無形地綁在了一起。


    可以說,即便他們現在外表上依然還是闖營的悍卒,但骨子裏從他們裝備新式火銃槍並開始接受新兵營戰術戰法、一招一式手把手教習那一刻起,他們骨子裏其實就已經深深烙上了新兵營的印記而早已脫胎換骨了。


    這,從他們一路上的突圍中可圈可點的戰績,就可見一斑:


    僅僅三十人的戰隊,他們殺死的吳三桂與韃子聯軍,幾乎都快趕上整個突圍大軍所殺敵兵人數的總和。


    僅僅三十人的戰隊,至今沒有一人傷亡。


    更加難得甚至恐怖的是,這三十個人的戰隊,無論是戰或者不戰,他們都像一個人一樣整齊劃一,令行禁止。


    想想都覺得可怕。


    他們還不過是區區三十人,就已經展現出擋者披靡、一往無前的近乎無敵之勢。


    假若三十人變成三百人,三千人呢?


    所以,這一路,除了在殺敵和衝鋒時劉宗敏的腦子不在他們身上之外,其餘時刻幾乎都是在觀察著他們,琢磨著他們,掂量著他們。


    而且他十分的清楚,這一次,若不是這三十個火銃手猶如整體一人般的拚死衝殺,浴血奮戰,,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劍一直頂在最前麵,用手中的三十把堪比一門門小神機炮般的神槍,在圍追堵截的吳三桂與多鐸聯軍一層又一層包圍圈,撕開一個又一個口之,他們又如何能安然逃到了這裏來!


    況且,即使有如此的神槍開路,一萬多人的兵馬,也還是折損進去一大半,現在也就隻剩下眼前這不到三四千人的殘兵敗將。


    可想而知,如果沒有這三十杆神槍和三十個火銃手,他們的結局恐怕想都不敢想啊!


    想著,劉宗敏看向牛掌旅及其手下三十個火銃手的獨眼,不由得更是深沉了一下。


    看到劉宗敏這樣的軍中大佬,現在對自己越來越倚重,這牛掌旅自然也是心情十分的舒暢,加上眼前形勢所迫,根本就不是惺惺作態之時,於是不覺順著剛才那幾個夜不收的話頭再次提議道:


    “汝侯,卑職認為,當前迴歸京師之路,無外乎就是汝侯方才所言之兩條路耳——”


    “順流而下,然後在大河盡頭伺機掉頭南下迴歸京師。”


    “涉水過河,出其不意繞道韃子分界線腹地大搖大擺迴歸。”


    “但無論哪一條路,都是有利有弊,有好有壞,隻能是權宜之計,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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