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自成劈頭蓋臉一通訓斥,就差將手中鞭子唿扇到他臉上的李岩,臉色鐵青,轉身而出。


    等在數百米之外的紅娘子迎上來,一看他的臉色,不由得就是一歎:


    “公子,我早就說了,此時的闖王已非彼時的闖王,此時的闖旗也已非彼時的闖旗,更遑論這時的大順軍各部!”


    說著,她看了看四周,忽然低聲央求道:


    “公子,你還是聽我一次可好?我們不求聞達,但求無愧,如今大勢已定,你我索性掛了官印,扔掉這手中刀兵,兩人攜手歸隱江湖,再也不管這人間之事……”


    話音未落,李岩便紅了眼睛,瞪眼道:


    “娘子怎麽又說這話?你好生瞧瞧,現在的大順軍各部,與關外韃子和從前的官兵,又有什麽兩樣!”


    “你、你不要再說了,我是答應過你,將來與你一同攜手歸隱江湖,但絕非是現在——”


    正說著,忽然一陣地動山搖,緊接著,天地之間,就像晴天霹靂一般,響起一陣陣轟隆隆的打雷聲。


    兩人相顧駭然對視一眼,急忙抬頭看了看天空。


    萬裏無雲,哪裏有半點陰天的景象?


    定定神,腳下就感覺忽然像有萬馬奔騰,整個大地似乎都跟著抖動起來,而且刹那間有站立不穩之感。


    李岩慌忙伸手扶住紅娘子,張嘴對四周的親兵喊道:


    “快,到四周瞧瞧,到底出了什麽怪事!”


    話音未落,就從轟隆隆的聲音響處,亡命地潮水一般退過來一個又一個的大順軍,丟盔棄甲,驚恐萬狀,連哭帶喊地大叫不止:


    “老天爺爺發怒了,突然降下來鐵甲怪獸,嗚嗚嗚,要吃人了!”


    “不,土地爺,是土地爺,那東西好像是從地下鑽出來的,像地龍一般轟轟隆隆直叫喚,好像還會冒煙……”


    李岩隻覺得腦袋嗡地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一股突如其來炸了營的大順軍裹挾著,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盡管這樣,他還是奮力掙紮著,拚命抓住手中的紅娘子,在幾個悍不畏死的親兵拚力撕扯下,終於在這股四散逃竄的洪流中,找到了一處空隙,鑽出人流,閃避在幾棵大樹之間,才算驚魂初定。


    剛剛喘息了一口氣,李岩立刻就擔心起來:


    “壞了,我們退出來了,可闖王還在皇宮裏麵?”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拔腿道:


    “不行,我們連什麽都沒有看見,就被炸營軍士裹挾到此,若不趕緊去看個清楚,豈能對得起闖王?”


    “而且,萬一真有什麽怪事發生,闖王哪怕出半點岔子,都是不得了的大事,快走,快走,隨我迴去瞧瞧到底怎麽迴事……”


    紅娘子一個女流之身,哪裏擰得過李岩,隻好歎息一聲,拚死跟著他逆流而上,順著來路又向裏摸去。


    不過,走了一截,那奇怪的轟隆聲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李岩拚命又趕了一程,抬頭一看,才知道這奇怪的轟隆聲哪裏是消失了,而是轉了個方向,真的朝著皇宮外最大的承天門,冒著一股股噴吐的黑煙,轟轟隆隆地一路而去。


    承天門外,正是李岩與李自成分開之處。


    李岩楞了一下,扭頭看了看四周,正好發現幾個零星退過來的逃兵,其中一人還騎著大馬,急忙對親兵一指道:


    “快,攔下他,將馬取來!”


    誰知,騎馬逃兵竟然是一個參將,李岩過來見闖王又沒有打任何旗號,而且慌慌張張哪裏會去認人,麵對親兵,破口大罵:


    “你他娘的找死,連敏將軍的人都敢搶?”


    一聽是劉宗敏的人,即便是李岩的親兵,也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李岩大怒,上前戟指罵道:


    “既然是權將軍的兵,為何還這般竄逃,不知闖王就在承天門那邊嗎?”


    “趕緊下馬,現在你這匹馬被我征用了!”


    被李岩氣勢所懾,參將斜睨道:


    “你、你是誰?”


    李岩懶得再與他廢話,直接一把將他拉下馬來,翻身坐上去,這才橫眉冷對道:


    “我是製將軍李岩,現在我命令你,趕緊收攏你的兵,往承天門馳援!”


    李岩?


    參將不由得脖子一縮,不敢再對視,隻在嘴裏嘀咕道:


    “承天門,承天門那邊,人早就跑光了,隻有一個吐著黑煙隆隆作響的鐵甲怪獸,將、將軍此時上去,不、不是送死麽?”


    其實,李自成罵走李岩之後,想了想,還是決定得要親自去察看一番才放心。


    於是,穿過承天門,便向整個皇宮之外走去。


    隻是這一走,卻正好與收到了王承恩消息的孟遠,撞了一個正著。


    “將、將軍,咱家運氣好,照將軍說的一路趕過去,不僅沿途收羅到不少火器營故交,而且還真就一下子將那吳襄老兒給堵在了窩裏……”


    就這麽簡單一句話,斷斷續續折騰了好幾遍,孟遠才算連猜帶蒙全部搞清楚。


    但這已經足夠了,而且老王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老天照顧。


    當即,孟遠便迅速打開裝甲運兵車,將王承恩點名熟悉提督府的小太監直接提溜了出來,然後啟動坦克,牽引著後麵的戰車,開始了轟轟隆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征途。


    在衝破偽裝的第一時間,早就將皇宮圍得水泄不通的大順軍,立刻就發現了這個怪物。


    隻是,麵對怪頭怪腦張牙舞爪地伸著一個又黑又粗炮筒的坦克,聞聲而來察看情況的大順軍,沒有一個不當場嚇得屁滾尿流,眨眼間便一哄而散。


    同樣嚇得屁滾尿流的,當然還有被抓出來塞在坦克裏的那個小太監。


    盡管有孟遠一再打預防針,這小太監在坦克轟隆隆啟動的瞬間,還是尿了褲子。


    好在孟遠才剛剛發動,人還高坐在炮塔之上,一邊開動一段路,一邊上去拿著望遠鏡四處了望路況和正確的前進方向。


    直到一股刺鼻的尿騷味傳來,他才皺了皺眉頭:


    像他這樣爬上爬下的,坦克本來行駛速度就慢,他娘的什麽時候才能跑出北-京-城?


    看來,組建和訓練自己的隊伍,迫在眉睫了啊!


    而且現在就得趕鴨子上架,說什麽也得讓這個指路的小太監,臨時充當一次觀察手才行……


    不過眼下肯定來不及了,因為他忽然看到,在潮水般退去的潰兵洪流中,一麵寫著大大的“張”字大旗,突然逆流而上,悍不畏死地在一個小將手中,高高舉著,嗷嗷叫著直向自己衝了過來。


    孟遠盯著他看了一眼,隨即搖搖頭笑了:


    張?


    莫非是李自成帳下那個有名的小將張鼐?


    嗬嗬,看來大明土著,也不全都是見了怪事一窩蜂怕死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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