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罡目光閃了閃,忽然“哈哈”大笑,說道:“你的話大而無用,說出來徒惹人笑。雷某偏偏又願意相信,當真是怪事。”


    端木銘心也笑了出來,說道:“世道艱險,也總要心存希望,活著才有盼頭。你說是不是?”


    雷天罡也不答話,沉默一陣,低聲問道:“老和尚肯聽你的麽?”


    端木銘心長舒了口氣,答道:“隻要雷總舵主肯聯手對付黑火,我有把握說動少林、武當。等武林安定之後,再將那些礦山鹽場歸還十二連環塢。”


    “好”,雷天罡當即說道:“我便信你一迴。隻要少林、武當肯答應下來,十二連環塢便不計前嫌,與中原武林共進退。”


    端木銘心拱手說道:“一言為定。明日我便動身,先上少林寺。”


    雷天罡擺了擺手,說道:“小兄弟,先不急。”


    端木銘心怔了一下,問道:“雷總舵主,還有什麽條件?”


    雷天罡“哈哈”大笑,答道:“雷某酒癮犯了。小兄弟須得陪我喝盡興了,我才肯放你走。”


    端木銘心不禁笑了出來。酒狂之名,倒也貨真價實。


    大堂裏三個年輕人,都收起了兵器。


    林飛上前幾步,笑道:“小兄弟功夫俊得很,卻不知酒量如何?”


    端木銘心暗自感慨,自己早已戒酒了,可近來卻接二連三的醉酒,拱手說道:“不論酒量如何,一定奉陪到底。”


    眾人都大笑出來。陰森的大堂裏,頓時有了暖意。


    少室山下。


    幽靜的山穀之中,藏著一處別致的莊院。平日裏大門緊閉,幾個虎背熊腰的莊丁來迴巡查,尋常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山穀外的村民,偶爾來送些時令果蔬和山珍野味。迴去之後都說,莊院的主人是洛陽城裏的大老爺,出手極為闊綽,隻為燒香禮佛方便,才搬來此處住下的。


    這一日深夜。後院正房裏的燈剛剛熄滅,院中忽然起了動靜。接著“咚咚咚”三聲,又響起來敲門聲。


    很快,正房裏的燈又亮了。房內傳出孩子哭鬧聲,和婦人的責備抱怨。


    又過了一小會。“哐當”一聲,房門拉開了。走出來一個頭戴紗帽,衣袍不整的員外,喝道:“田彪,田虎,怎麽迴事……”


    話還沒說完,那員外突然愣住了。盯著院中一個閃著藍焰的銅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房內的婦人,又抱怨幾句。


    員外身體哆嗦一下,似乎吃了一驚,轉頭衝房內說道:“哎呦,我的祖宗。別說話了,帶好孩子,不許出來。”當即帶上房門,快步走到院中。左右掃視一眼,又朝西南屋簷角落裏走過去。


    員外神情緊張,也不敢走太近,衝角落裏躬身說道:“拜見九王。”


    角落裏傳出一聲冷笑。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卻是一身青袍的端木銘心。


    員外大驚失色,不由得後退兩步,驚道:“青袍客……”


    端木銘心也不答話,抬手拍出一掌。


    “唿”的一聲,勁氣激射而出。打掉員外頭頂的紗帽,又擊中了院中那隻銅爐。


    “嗞啦”一聲。藍色火焰上下翻騰,頃刻間又變成了碧綠色。將那員外光溜溜的腦袋,也映成了慘綠。


    員外猛地伸手摸了一下頭,怪叫一聲,轉身縱向另一側的院牆。身法頗有些根底,看上去武功修為不弱。


    “阿彌陀佛”,院牆上響起一聲佛號。接著一道淩厲的掌風,將員外逼迴院中。


    少林寺弘慈方丈也從屋簷下緩步走了出來,輕歎一聲,說道:“弘信師弟,迴頭是岸。”


    院牆上縱下來一人,將員外夾在中間,衝他怒目而視,卻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座弘渡。


    兩邊的院牆上,相繼跳下來七八個青衣漢子,燃起火把,守住後院四周。另有兩個青衣漢子,把住正房房門。


    房內婦人似乎也察覺到出了大事,隻驚唿一聲,便不敢再亂說話。很快,又把燈也熄滅了。


    火光照耀下,端木銘心看得很清楚。那驚魂未定的員外,的確是換下了僧袍的少林寺菩提堂首座弘信。


    端木銘心跟在弘慈身後,走到院中,也不急著說話。


    等了一會,弘信突然衝弘慈跪了下來,哽咽幾聲,說道:“方丈師兄,我知錯了。”


    弘慈長舒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很好。你可知道哪裏錯了?”


    弘信抬頭看著弘慈,猶豫一下,答道:“我持戒不嚴,請師兄責罰。”


    “還不明白麽”,弘慈搖了搖頭,伸手指向院中冒著綠焰的銅爐,問道:“這又做何解釋?”


    弘信愣了一下,轉頭看向端木銘心,說道:“這人裝神弄鬼,擺明是要栽贓陷害。請方丈師兄替我做主。”


    弘慈也沒接話,側頭看了端木銘心一眼。


    端木銘心笑了笑,說道:“我不過是燃了一爐南疆的碧幽焰,可沒逼著你拜見平等王。”


    弘信額頭上滲出汗水,眨了眨眼睛,指著銅爐大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鬼火的?又為何要設計陷害我?到底是誰派你來誣陷少林寺的?你快如實說來。”


    端木銘心輕歎一聲,慢慢說道:“相傳無間煉獄中,有一位三目鬼王,因偷聽地藏說法,得開天眼洞悉人心。今夜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弘信愣了一下,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胡說八道。我是少林寺菩提堂首座,你無憑無據的,就要毀我清譽麽?好你個賊子,還把少林寺放在眼裏麽?”


    弘慈神情凝重,默不作聲。


    端木銘心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六年前四海盟圍攻少林,你身為知客堂首座,卻私自勾結黑火,縱容座下弟子引那平等王入大雄寶殿。兩個月後,便收了南宮家這座宅子。一應人證物證,都已送到了戒律堂。”又轉頭看向弘渡,問道:“弘渡大師,可查實了?”


    弘渡點了點頭,答道:“此事確已查實。”


    弘慈輕歎一聲,看著弘信,問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弘信臉色煞白,發呆一陣,猛地伸手指著端木銘心,說道:“好你個賊子,定是那黎木拓的同黨。對我百般陷害,無非是要替他報仇。當年黎木拓勾結雷胡子圍攻少林,我不想讓他陰謀得逞,這才私下裏去聯絡黑火的人打聽消息。那平等王果然在大雄寶殿裏,揭穿了黎木拓的奸計。我冒險這麽做,都是為了少林著想,可不怕你來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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