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冷笑幾聲,接著說道:“一年之後,影月公主有了身孕。那人便帶她迴昆侖山,拜見師父,卻在山腳下,先遇到了兩位師兄。師兄弟久別重逢,對酒當歌,相聚甚歡。那人無意間,透漏了影月公主的身份。他卻不知道,兩位師兄與聖教有血海深仇。他們在山腳結廬習劍,就是想練成絕世劍法,報仇雪恨。當晚,兩位師兄設計擒住了小師弟,用他來要挾懷有身孕的影月公主。”


    說到這裏,黑袍人忽然停了下來,不再說下去了。


    寧無塵麵無表情,冷哼一聲,說道:“正邪相爭,用些手段也不足為奇。”


    “說得好”,黑袍人大笑幾聲,又往下說道:“那人卻愚不可及,為了讓愛妻全身而退,竟自斷心脈而死。影月公主痛不欲生,與二人血鬥數百迴合,重傷倒地。原本隻等一死與夫君相聚,誰想到有劍仙從天而降,驚退二人,救了影月公主一命。”


    寧無塵心中感歎,原來授劍之人一直在試劍峰上,卻不知後來去了哪裏,心念一轉,沉聲問道:“勝邪劍到底在哪裏?”


    黑袍人“嘿嘿”笑了笑,答道:“影月公主生下一個男嬰後,以自己肉身為引,將勝邪劍與神刀合鑄為一,終於有了毀天滅地的威能。這把神兵,如今就在少林寺達摩洞內,不見天日已有百餘年了。”


    滅世魔刀竟是用勝邪寶劍鑄成的。寧無塵吃了一驚,思量片刻,不覺冷笑幾聲,說道:“魔刀有如此威力,竟是拜昆侖派所賜。”


    黑袍人冷哼一聲,說道:“最懼怕神刀威能的,也是昆侖派,每次與聖教相爭,必定竭盡全力。”


    寧無塵明白了,難怪天風要等待時機,卻擔心魔教餘孽上門尋仇,輕輕一笑,說道:“武林劍宗首昆侖。昆侖神劍所向無敵,區區魔教餘孽何足道哉?”


    黑袍人沉默片刻,忽然說道:“劍宗之首的昆侖派,偏偏設了劍掌拳三門,寧掌門可知其中緣故?”


    寧無塵怔了一下,低聲問道:“什麽意思?”


    黑袍人笑了笑,慢慢答道:“當年昆侖山腳的兩位師兄,套問出了小師弟的劍法訣要,所以才收了三個徒弟,一人傳了一門劍術。三個徒弟創立昆侖派後,為了掩人耳目,才分設了劍掌拳三門,暗中將三門劍術融會貫通,昆侖的劍術這才大放異彩,力壓崆峒和華山兩派。可惜他們能瞞過世人,卻瞞不住那位劍仙,從此昆侖之墟再無劍仙蹤跡。”


    寧無塵大吃一驚,登時忿忿不平,原來昆侖派不單獨得三門劍術,還氣走了授劍之人,居然瞞了崆峒華山幾百年,深吸了口氣,盯著黑袍人,喝道:“當年熊世清英雄蓋世,卻不似你這般拐彎抹角,到底想怎樣?”


    黑袍人接話說道:“熊世清的確英雄蓋世,所以才會身死教滅,遺笑後人。”


    寧無塵冷笑幾聲,問道:“你不想實現他的夙願麽?”


    黑袍人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答道:“我們從地獄裏爬出來,隻想在南疆也找一塊立足之地。”


    寧無塵點了點頭,說道:“聽說南疆的九黎族人,與漠北那一支勢如水火?”


    黑袍人也不答話,隻問道:“倘若寧掌門做了劍宗之主,可否助我們一臂之力?”


    寧無塵大笑不已,說道:“有昆侖神劍在,何時能輪上我做劍宗之主。”


    黑袍人也笑了出來,低聲說道:“所以,我才約了寧掌門,商議一件事情。”


    寧無塵收起笑容,問道:“什麽事情?”


    黑袍人答道:“為我族影月公主報仇之事。”


    寧無塵目光一閃,沉聲說道:“滅世魔刀,真能毀天滅地?”


    黑袍人答道:“對付天風,綽綽有餘。”


    寧無塵盯著黑袍人,說道:“連昆侖神劍都不是對手,這天下還有誰攔得住你?”


    黑袍人擺了擺手,接話說道:“那也未必,熊世清魔刀在手,不也死在棲鳳山上麽?”


    寧無塵沉默片刻,說道:“不錯,敢與中原武林為敵,任誰也隻有死路一條。”


    黑袍人接話說道:“寧掌門是個聰明人,跟聰明人才能做買賣。”


    寧無塵點了點頭,說道:“各取所需,才是長久之計。”


    兩人同時大笑出來。


    寧無塵暗想,等融匯五門劍術,成就真正的昆侖神劍,誰還敢跟崆峒派談條件,當即收起了笑容,低聲問道:“你有什麽打算?”


    黑袍人答道:“那要看寧掌門想怎樣了。”


    寧無塵理了理思緒,不覺傾下身子,與黑袍人低聲交談起來。


    京師,外城。


    入冬後第一場大雪,下了整整一天,將天地混成白茫茫的一片。萬花樓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生意卻似比平日都要好幾分。畢竟,這麽一個天寒地凍的夜裏,哪裏還有比溫柔鄉更好的去處?


    萬花樓外園,臨河的一間雅間。大圓桌上,堆滿了山珍河鮮,美酒佳釀。十幾個漢子喝得麵紅耳赤,圍坐在桌旁,側身聽著三個少女彈琴唱曲。


    聽了一會,好漢們個個索然無味,卻又不敢大聲放肆,怕驚擾主賓座上一位中年員外。那員外眼睛微閉,不時隨著曲調點點頭,聽得頗為入迷。


    一曲終了。員外睜開眼睛,拍了拍手,稱讚幾句。


    一眾好漢也跟著起哄,胡亂誇讚,“好啊,唱的比我娘好。”“你娘唱十八摸的,你懂個屁。”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主座上一個精悍漢子,抬了抬手,說道:“去,打賞十兩銀子。”


    下首一個年輕人當即掏出一錠銀子,拋給三個少女。


    一個少女彎腰拾起銀子,欠身謝道:“謝白二爺賞。”


    精悍漢子姓白,正是京城鍾山門的二當家,也算萬花樓的常客,許多姑娘都認得他。白二爺擺了擺手,又端起酒杯,說道:“兄弟們,再敬潘財神一杯。”說完與那員外碰了碰杯,仰頭喝掉。


    其餘的漢子也跟著幹了一杯。


    中年員外姓潘,揚州城裏有名的鹽商大戶,人稱潘財神。潘財神隻喝了一口,說道:“白老弟,太客氣了。”


    白二爺“嘿嘿”笑了笑,湊近了說道:“老哥,這幾個小丫頭怎麽樣,喜歡就帶迴去。”


    潘財神點頭直笑,卻也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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