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小半時辰,牡丹樓三樓突然傳出“轟”的一聲悶響。樓下眾人都抬頭往上看。“哢嚓”又一聲巨響,雷天罡從三樓破窗而出,將一扇木窗撞得粉碎。


    宋謙搶先喝道:“雷胡子。”


    雷天罡落地之後,林飛第一個反應過來,閃到了雷天罡身後。手中握著短劍,盯著六扇門眾人。


    緊接著,青袍人也從三樓躍下,落在大門外。


    雷天罡仰頭大笑幾聲,衝青袍人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我是老了。”


    青袍人拱了拱手,說道:“天罡戰氣,著實霸道。”


    雷天罡擺了擺手,說道:“若說霸道,天罡戰氣比昊陽神拳,還要差一點。”


    “哦”,青袍人問道:“莫非你還想再賭一場?”


    不等雷天罡答話,宋謙喝道:“都聽好了。不論是誰,隻要能擒下朝廷通緝要犯,燕王定有重賞。”


    一眾捕快頓時眼睛紅亮,慢慢散開將雷天罡等人圍在中央。還有幾個從背囊裏取出短弩,端在手上。


    雷天罡毫不在意,說道:“來日方長,不必心急。”又轉頭看向顧晴三人,拱手說道:“三位姑娘辛苦了。雷某明日讓人送上黃金百兩,略表心意。”


    顧晴淡淡一笑,當即欠身答謝。


    宋謙又喝道:“大胡子,你以為今天能走得了麽?”


    雷天罡也不生氣,隻掃了青袍人一眼。


    青袍人又拱了拱手,說道:“如此,倒讓你破費了。萬花樓開門做生意,一向和氣生財。”


    雷天罡大笑幾聲,說道:“願賭服輸,你也不必客套。告辭了。”側頭看了林飛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宋謙臉色陰沉,喝道:“還等什麽,緝拿重犯。”


    一眾捕快齊聲應諾,卻又沒人敢動手。


    “吒,”雷天罡大喝一聲,仿佛晴天霹靂,領著林飛徑直朝捕快們衝了過去。


    眾捕快搖搖晃晃,卻似喝醉了酒一般。


    “天罡戰氣”,宋謙先反應過來,當即側身避開,一邊喊道:“都閃開。”


    有兩名捕快躲避不及,被雷天罡撞得倒飛出去,摔在地上慘唿不已。


    雷天罡衝出人群,也不糾纏,大笑而去。兩人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隻聽到漸漸遠去的笑聲。


    一眾捕快驚魂未定。宋謙眉頭緊皺,大聲喊道:“賊人落荒而逃了,都打起精神來。我迴去請令,調馬步軍圍堵他們。”


    老十三嗤笑幾聲,接話說道:“好,你快去請令。我去追那賊人。”說完帶著身邊幾個人追了上去。


    宋謙盯著老十三的背影,低聲咒罵幾句。又吩咐兩名捕快跟上去,喝令抬走受傷的捕快,轉身衝青袍人拱了拱手,徑自領著眾捕快離開。


    等了片刻,雪靈突然衝到青袍人身前,眨了眨眼睛,問道:“你為什麽,不攔住那個大胡子?”


    青袍人答道:“因為我攔不住。”


    雪靈想了想,又問道:“你武功不如他,那為什麽還敢上樓去找他?”


    青袍人答道:“因為我不能不去。”


    雪靈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有話要說。顧晴走上前來,輕輕拉了拉她。


    青袍人笑了笑,低聲說道:“你們記住,這件事情,不許跟任何人提起。”


    顧晴怔了一下,欠身說道:“明白。萬花樓向來替客人保密,所以才會生意興隆。”


    青袍人不再說話,身形晃了晃,瞬間就沒了蹤影。雪靈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接下來半日裏,萬花樓裏一片忙亂,還有不少六扇門公差進進出出。整個外城也遭了殃,大隊兵馬在街上來迴巡查。各路好漢們都不敢多事,畢竟任你武功再高,總也敵不過朝廷的千軍萬馬。


    夜深了。


    蘇三娘一手抱著兩壇酒,一手拎了隻食盒,推開木門,走進小樓裏。


    桌上點著燈,端木拓倚坐在桌旁,手裏拿著書卷,看得頗有些出神。


    蘇三娘輕輕走到桌邊,放下酒壇,掀開食盒,取出幾碟精致的小菜,擺上兩副杯筷。又拍開酒封,往杯子裏倒酒。


    像是聞著酒香了,端木拓放下書卷,抬頭看著她,說道:“這幾日,辛苦你了。”


    蘇三娘搖了搖頭,挨著端木拓坐下,笑道:“總算把那大胡子打發走了。”


    端木拓也不說話,端起酒杯,跟蘇三娘幹了一杯。


    蘇三娘又添上酒,一邊說道:“雷胡子真送來一百兩黃金,也不知打的什麽主意?”


    端木拓輕輕一笑,說道:“一百兩黃金,包下牡丹樓三天,讓他占大便宜了。”


    蘇三娘也笑了出來,又說道:“不少江湖朋友都打聽,擔心雷胡子再來鬧事。剛剛宋謙又派人來問了一遍。”


    端木拓抬了抬手,說道:“萬花樓開門做生意,總不能嫌棄客人罷。”


    蘇三娘不再想這事了,隨手夾了一塊桂花糕,送到端木拓嘴邊。


    端木拓吃了一口,說道:“最近事情很多,我明天就走。”


    蘇三娘登時緊張起來,低聲問道:“我聽人說,西北永親王的妹妹,就是那個蘭心郡主,又要迴京城看太後了。你不去陪陪麽?”


    端木拓神色自若,說道:“郡主這次迴來,也是永王的意思。她跟銘心自小就投緣,永王打算把親事定下來。”


    蘇三娘吃了一驚,原來是跟他弟弟定親,卻不知他心裏是怎麽打算的。


    端木拓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這件事耽擱不得,你盡快找人去趟徽州,帶那個小丫頭迴來。”


    蘇三娘迴過神來,忍不住說道:“程家的大小姐,苦等了這麽多年,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端木拓輕歎一聲,點頭說道:“這些年,是委屈了她,也該接她過門了。”說完又輕輕拉著蘇三娘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蘇三娘記得很清楚,那年他們第一次喝酒,他便是用這個法子,捂暖了她的手,也融化了她的心。


    可今天,蘇三娘的心卻涼透了,把手抽了迴來,拎起酒壇,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給你餞行。”仰頭喝了起來。


    等了一會,端木拓輕輕一笑,說道:“這麽好的酒,不如給我留半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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