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倒是沒有想到娜木鍾會這麽直白地問自己,一時之間,他的眼神略微有些閃爍。寶音的確是他放在娜木鍾身邊的釘子。不過這顆釘子卻早在多年前、當真正的娜木鍾嫁給林丹汗的時候,就已經埋在了娜木鍾的身邊,倒也並不是皇太極臨時起意。當然若不是寶音在娜木鍾未嫁之時就潛伏在她身邊,她也不會如此輕易得到娜木鍾的信任,甚至阿輕剛穿越到大金的時候,寶音便成了她的第一可靠之人。


    然而這正是娜木鍾覺得皇太極可怕的地方。早在那麽多年前他和娜木鍾根本不相識的時候,就已經派人監視著娜木鍾。仔細想想,寶音身為林丹汗的第一大福晉身邊的大丫鬟,想要竊取些軍事機密恐怕也是容易的很。皇太極比之曆史上早那麽多年打敗林丹汗的察哈爾部,或多或少也是倚仗著他這些忠心耿耿的暗衛吧。


    然而皇太極的心虛也隻是一瞬之間。雖然他讓寶音監視著娜木鍾,但是他並沒有像對海蘭珠那樣,讓這些個潛伏在後宮主子們身邊的暗衛對娜木鍾作出不利的事情不是?


    不僅如此,皇太極自問對娜木鍾非常不錯。雖然沒有做到掏心掏肺,然而也算是十分寵愛。自打清軍兵強馬壯、日益收複像朝鮮這樣的小國、甚至常常去明朝擄掠一番之後,來自各地的朝貢和戰利品源源不斷地被運到了盛京。除了那些個被鎖到國庫裏麵的金銀之外,皇太極私庫裏麵的金銀細軟有一大半都搬到了麟趾宮;當娜木鍾生下博果兒之後、他心中馬上就決定要把將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交給他;甚至他去娜木鍾的寢殿裏麵歇著的次數也是最多的。為什麽這樣子,還是無法讓娜木鍾滿足?不僅如此,她總是對自己淡淡的、甚至巴不得早點逃離自己。皇太極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其實這個疑問早就埋在了皇太極的心裏,隻是平日裏他被太多事情所牽絆,並沒有正視這個問題。然而這次娜木鍾突然昏迷,他才半推半就地開始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直到在問心閣,那個久負盛名的老喇嘛一語道破了娜木鍾的來曆,皇太極這才把以往娜木鍾某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和這聯係起來。他這才發現在他精密籌謀的稱霸天下之路上已經出現了太多的意外。


    首先,一向不信鬼神之說的皇太極開始相信存在著天道、命運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一向認為自己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的皇太極突然意識到,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悄然愛上了娜木鍾。即使得知了她和自己不屬於同一個時空,這份心意也沒有改變。


    皇太極的魄力與魅力之一就在於隻要認定了一件事、一個人,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達成自己的目標、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娜木鍾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那又如何?即使要他作出非凡的犧牲,他也願意為了她扭轉乾坤、隻願能夠換迴她在自己身邊。


    皇太極以自己的五年壽命為祭、通過老喇嘛為介、再次打開了時空的缺口。此時正是大清命數最盛的時候,清軍勢如破竹,入關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作為未來天下君王的皇太極的五年壽命,自然是非同一般。正因如此,阿輕才會又迴到了大清。


    既然付出了,自然要有迴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皇太極覺得,既然娜木鍾已經迴到了自己的身邊,那他再也不想和娜木鍾之間橫亙著那些個虛虛實實的猜疑,白白地度過光陰。既然自己卻是是放不下這個女人,那麽不妨問清楚對方,她要的,究竟是什麽。隻要是他有的,他都給。


    此時阿輕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頭仍舊垂著,神色莫辨。


    皇太極歎了一口氣,握住了阿輕的手:“我一早知道你並不是原本的娜木鍾,隻是不明你究竟來自何處罷了。然而這些都無法改變你是我妻子的事實,且你既然又迴到了我的身邊,再也無法離開,現下執著於這些又有何意義?”


    阿輕聽聞此言,像是被燙著了一般將自己的手從皇太極的大手裏頭給抽了出來:他竟然全都知道!而且他方才竟然說自己是他的妻子!阿輕一下子有些懵了。皇太極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阿輕咬了咬唇,好半天才開口:“你不把我當成是海蘭珠那樣子的異類,想要除之而後快麽?”


    果然如此!皇太極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了然的表情:果然是因為自己之前說過要處理掉海蘭珠,這才嚇到她了。看著有些可憐兮兮、甚至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起來的阿輕,皇太極一下子環住了她:“真是傻孩子,你和海蘭珠,怎麽會一樣呢?”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皇太極的心也是偏的。隻要是自己喜愛鍾意的人,自然是與眾不同的。這從他對待豪格和阿布鼐不同的態度上頭就可窺一斑。豪格是他的庶長子,因著與親母烏拉那拉氏密謀、欲除掉娜木鍾而被皇太極軟禁在宮裏頭。即使是不久前皇太極稱帝、加封自己的叔伯兄弟們,豪格也沒有得到任何封號,仍舊是個光頭貝勒罷了。反觀阿布鼐,雖然不是皇太極的血脈,但是皇太極每次去麟趾宮見到他,也會和氣地陪著他玩上好一陣子,也時不時會有小玩意兒賞給阿布鼐。甚至皇太極也封了阿布鼐一個和碩貝勒。


    聽了皇太極這半是安撫半是告白的話,阿輕心裏頭的擔心慢慢褪去,但是仍舊縮在皇太極懷裏頭,不開口說話。


    皇太極伸手撫了撫她的背,用了極為親昵的語氣輕輕道:“相信我。”


    阿輕心中對於皇太極的防備和怨氣已經消了大半。對著自己心上之人,又怎麽會真正怨恨的起來?更何況對方完全放下了身段,軟言和語地傾訴著對自己的喜愛和承諾。


    但是阿輕還是不解:“你......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我並非真正的娜木鍾?”


    皇太極知道對方已然對他放下了心防,有些得意地勾起了嘴角:“這宮裏頭識得漢字的女子尚且沒幾個,然而你卻能夠出口成詩、甚至看漢人的書,這難道不奇怪麽?”


    阿輕有些不解:“我何時出口成詩過?”就連海蘭珠想要在宮裏頭舉行賞梅詠詩會的建議都被自己駁迴了,且自己平日裏一直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什麽破綻、惹人懷疑,怎麽會去吟詩呢?


    阿輕歪著頭,疑惑的樣子甚是可愛。有一縷頭發從她鬆鬆挽在腦後的發髻裏麵掉了出來,皇太極一邊自然地伸手將它歸到阿輕的耳後,一邊說道:“咱們頭一迴見麵那日,晚上又在湖心亭遇見。當時你對著開得正盛的木芙蓉說過這麽一句話:‘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當時我還以為是哪位詩人的大作,哪知後來問過範文程,卻知這並不是旁人的詩作,起碼不是有名的詩人之作。”


    聽了皇太極的話,阿輕心裏頭震驚極了。不愧是心思縝密的皇太極,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兒。那個時候自己剛剛來到大金,身邊除了寶音之外沒有一個可信之人,心裏頭彷徨極了,因此才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說出了王國維的這句詩。王國維乃是中國近、現代相交時期一位享有國際聲譽的國學大師,他的詩句自然不可能為時人所知。阿輕開始對皇太極的話深信不疑。看來若是他一早就對自己起了殺心,自己怎麽可能還能活到現在?


    想到這兒,阿輕放下了心中的所有顧慮。她主動地迴抱住了皇太極,並且說道:“以後喚我‘阿輕’吧。”


    皇太極聞言心中大喜!想來“阿輕”是娜木鍾真正的名字,她將這告知了自己,是否意味著已經接受了自己呢?


    正當麟趾宮內的兩位情意綿綿、互訴衷腸的時候,前段時間門庭若市的衍慶宮卻是門庭深深、晦暗不已。宮人們隻做完自己的分內事,再沒了之前對淑妃的奉承與恭敬。


    也不怪這宮裏頭的下人們勢力,然而皇太極的寵愛的確就是他們對待後宮女眷的風向標。當初薩哈達去麟趾宮“請”阿輕前去衍慶宮問話,阿輕一路走去,衍慶宮的下人們皆都敢用帶了敵意地目光看阿輕,便是由於他們覺得阿輕八成會因為淑妃的孩子沒了而受到皇太極的責罰、甚至失寵。可以說,比起後宮那些爭風吃醋的後妃們來說,下人們看得更為通透。皇上在意自己的子嗣多過妃嬪們,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昔日風光一時的烏拉那拉氏和權傾後宮的哲哲莫不是因了這個忌諱,而受到皇太極的責罰和冷待。因此他們覺得,這貴妃雖然受寵,但是恐怕仍舊會受到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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