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書說到伍三海被踢翻在地,眼看就要命喪刀口,忽然空中飛出兩顆火球打向錦衣衛,隨即在人群中爆炸。緊接著“唰啦”一道寒光閃過,離伍三海最近的兩名錦衣衛被割斷咽喉。“快走!”伍三海還未定神,就被一黑衣人夾在腋下跑出禮堂。伍三海感覺兩耳生風,不知過多久來到一處空地。見四下無人,黑衣男停住腳步,把人平穩地放在地上摘下麵罩。


    伍三海先謝壯士救命之恩,隨後上下打量此人:“莫非您一直在暗中相助?”黑衣男咯咯一笑:“兮乎間輕生喪命,打新春兩世為人,嘿嘿嘿嘿,今天是該見麵的時候啦。”“偶吼吼吼。”海再施一禮。“不必,不必,”黑衣男雙手相摻,“論年齡你還是我哥呐。”“哦?壯士知我年齡?”“哈哈哈當然,你長危哥一歲,自然是我哥呀。”接著,王朝義把李成危派他來順天府暗中保護伍三海的事講述一遍。伍三海聽完這才知道自己和李成危的觀點不謀而合,都想到要建立一個情報組織。


    王朝義問伍三海:“今日之事著實奇怪,會場裏竟有除你們之外的另一股勢力要刺殺假賀稽陂。難道是他們自導自演,想引蛇出洞?”“我看不然。敵人事先做好防禦準備可以理解,但怎麽會預知我們今日動手刺殺?如果失算豈不是大費周章,很可能是巧遇忍無可忍的男老師大鬧會場,可惜啊。朝義,那兩支鏢都是你的吧。”“是的。”“那兩次紙條上的情報內容也肯定都是你實地勘察後判斷的結果。”“非也,我正要說這怪事。第一次確實是我先到商市跟蹤昌寄和巢溢菁,發現她們每次都會在珠寶店前停留。第二次你們說要刺殺教育司內一位位高權重的老畢登,沒有說明具體是誰。因為教育界一個大佬我都不認識,所以沒法幫你們探路,隻好連續幾天在教育司大樓裏挨個觀察。巧的是一天在某人辦公桌抽屜裏發現一封寫著寄給伍三海的信。”“給我的信?”“正是。信中說可以利用蔣秀芹急於升遷來達到目的,就是我在紙條上寫的內容。”“可曾看到那間辦公室的主人?”“沒有。”“屋裏可帶有其姓名之物?”“亦沒有。”“怪哉,難道教育司裏還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並且知道許多高級機密,以及我協調署署長的職責,可我並未收到任何信件。那教育大會突然改變地址,說園丁禮堂部分設施過於老舊以至損壞,是你做的手腳?”“不是,改變地址前我到園丁禮堂看過,當時裏麵設施完好無損,但受場地限製並不適合完成一次高效的刺殺,而且不易撤退。我怕破壞設施後教育司停止集會,失去刺殺良機所以沒有動手。”


    伍三海沉思良久,仍然推測不出是誰在暗中相助。“先不說此事,朝義,你在京師可有熟人?”“有兩個結義兄弟在京師,一個叫榮磊,是天牢的獄卒,還一個叫鄭凱祥,是京師大梨園的名角兼任園長。”“哦?說說梨園的情況。”“現在這個梨園生意異常火爆,達官顯貴經常出入,宮裏的太監也時有現身。”“嗯嗯,這次刺殺失敗說明賀稽陂、鄭竹姬等人已有充分準備,再想硬碰硬恐怕會自投羅網。逢強智取,遇弱活擒,目前必須改變策略,我想鄭凱祥兄弟的這個梨園可以利用。”伍三海對王朝義分享了自己的新計劃。“這是不是太冒險了,把希望寄托在敵人身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看值得一試。”


    幾日後,伍三海身穿棕紅色羊皮大衣,肩披羊毛,頭帶棉帽,腿搭棉襯,足蹬羊皮靴,鼻子下麵嘴的上麵貼上假的卷胡須,和王朝義假扮沙俄主仆商人來到梨園。王朝義和小夥計簡單耳語兩句,二人被讓到貴賓室。不一會,一個麵容俊秀的奶油小生走進貴賓房,先和客人打過招唿,再分賓主落座。等閑雜人都出去,屋裏隻剩他仨,王朝義拉住鄭凱祥,用外國人說中文的語音問:“還認識我嗎夥計?”鄭凱祥定睛仔細辨認:“貴客見諒,鄙人見客太多,實在想不起來您是哪一位。”伍三海聽完心裏高興,說明自己的化妝效果和給王朝義畫的妝容十分成功,完全可以以假亂真。王朝義哈哈一下,用正常語氣說:“你再仔細看看。”鄭凱祥心想:這人有病吧,但又不好拒絕。“欸,你是,你是,你是王朝——”“噓!”王朝義起身趴在門前,從門縫向外看無人監聽,這才坐迴來說:“兄弟欸,多年未見你越來越精神了!”“真的是哥哥你!那這位是?”鄭凱祥手指伍三海問。“哦,他是我的俄國朋友,名叫捏爾任斯基。”


    倆人寒暄一陣話鋒調轉說到正題上。“什麽?不行不行,那我的梨園不賠進去了,生命安全誰來保障?”王朝義死說活勸都不管用,一把薅住鄭凱祥前心:“聽著!你做的事情不是解決個人恩怨,是為了民族教育事業重迴正軌,是為了你的子女能夠和王子公主接受同樣的教育而不當耗材,更是為了重洗這個腐敗的朝廷!別告訴我你登上腳蹬板,立刻變心眼。”鄭凱祥思索再三終於答應:“好吧,找美女的事我來負責,還需要我做什麽?”“找美女必須要快,五天選出來,五天試效果,選那種能歌善舞的,一定要讓魏忠賢每次來都樂不思蜀。”“好,我盡力。”“不是盡力,是必須!”鄭凱祥點頭同意。“聽說你和一個叫隋便萊的女人關係不錯?”“你怎麽知道?”“我幾次到這夜探親眼所見。”“嗯,她是教育界的老師,很喜歡聽戲,經常到我這來。”“能把她約來嗎?”“可以。”“十日後在這裏見麵。”


    簡短截說,十日後夜晚,隋便萊如期而至。伍三海掏出一錠金擺在隋便萊麵前:“小姐,我們可不可以做筆交易。”“願聞其詳。”“魏忠賢是個色魔,到此聽完戲後必會從我們的美女招待隊裏挑一個人陪他玩樂。我打算讓魏忠賢選中你。你安插到魏忠賢身邊為我提供情報。”


    隋便萊直視伍三海,半晌一言不發。“你叫什麽名字?”“捏爾任斯基。”“俄國人?”“對。”“我的好處是什麽?”“榮華富貴是你想要的,跟定魏忠賢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教育界跟鄭竹姬較量,把她永遠踩在腳下不得翻身更是你想要的,接近魏忠賢就等於接近鄭竹姬,往後怎麽做看你自己。”“好,我同意。什麽時候行動?”“上元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十堰府這邊正在加緊練兵,赤黎軍兵戎整齊,威武雄壯。刻王府內,李成危剛寫滿一張紙遞給駱足:“駱哥,你看寫得如何?”駱足接信在手,看紙上所寫是一首軍歌,名曰《赤黎軍軍歌》,歌曰:


    天下大亂九州烽火起,風雨飄搖山河破碎矣。哀鴻遍野民生亦凋敝,全怪朝廷罪責難逃避。我們革命一切為人民,民貴君輕天下共太平。平均平等絕非空穴風,風清氣正革命必成功。赤黎軍紀立中華新標,脫胎換骨前人比不了。重在思想變革化甘露,嚴於律己個個品質高。第一作戰行動聽指揮,聞鼓則進鳴金要撤退。第二戰場繳獲要歸公,不準私藏不許搞不同。第三赤黎莫把民騷擾,一針一線皆是民脂膏。第四說話態度要和好,尊重群眾不要耍驕傲。第五同袍相處要團結,簡化糾紛切莫相爭吵。第六嚴查嚴禁黃賭毒,軍令如山觸犯不輕饒。第七內務小事別嫌輕,遠離疾病幹淨又衛生。第八後勤處處要留心,糧草輜重價值堪金銀。第九軍事素質要過硬,冷熱兵器術業有專精。第十敵我界限要分明,應屠盡屠舉手不留情。


    李成危和著節奏輕唱一遍。“好,好啊,合轍押韻、易學易唱,關鍵是強調三軍軍規,對樹立赤黎軍浩然正氣的形象大有裨益。危哥,你是不是看出軍中一些問題了?”“知我者,駱足也。最近軍中一些指戰員因為打了一次大勝仗就得意忘形、心浮氣躁,視軍規於無物,這樣發展下去要出大亂子。前些日,我讓香哥去各縣巡視,就是要查一查誰的軍營裏問題多。駱哥,你擔任咱們赤黎人民小學校長也有段時間了,說說學校的情況。”“危哥,說實話我有些擔心,不是擔心老師,而是擔心學生和家長的質量。咱們之前的政策對有錢有勢的人大殺特殺,而這些家庭一般知識水平高,孩子學習好。生活條件差的家庭,孩子也不善學習,也就是說知識和金錢掛鉤。”“那就更需要我們提升教師的教育水平,從一窮二白做起。”“還有一個問題是我們殺了太多的國釹幕刃,導致適婚人口、結婚人數、新生人口大幅下降,受教育的人也越來越少,同時空巢老人在快速增多。”“幕刃必須殺!舉個例子說,去年蛋糕店推出一款糕點,名曰身價糕。幕刃拿男朋友的錢爭先恐後去買,一小塊要十兩白銀啊!今年蛋糕店又推出一款糕點,名曰身價節節糕。幕刃又拿男朋友的錢爭先恐後去買,一小塊要十五兩白銀!幕刃就是想把自己賣出個好價錢,最後也未必就嫁給為她花錢的冤大頭男友,比妓女還操蛋!幕刃想用絕後來威脅咱們,咱就跟她們鬥到底!有多少學生就教好多少學生,養老可由政府撥款贍養。”


    駱足眉頭緊鎖,沉吟不語。“聽說江北不太平,時有幕刃聚眾鬧事反對赤黎軍政策。一些年輕男人也被蠱惑替幕刃撐腰說話,不知可有此事?”“確有此事,泠寅道已領命去江北巡檢,想春節之前就能有結果。”


    此時,泠寅道帶著貼身保鏢屠恩正在鄖西縣城內外走訪。倆人穿著樸素扮作平民,把盔甲裝進包袱裏,各騎一匹馬挨家挨戶打聽情況,遇到過活不下去的還會送些糧食。山裏百姓以為是菩薩降世,紛紛跪地給泠寅道磕頭。附近村落越來越多的人聽說世上有活菩薩,半信半疑趕來看熱鬧。其中有人認出是統帥泠寅道不禁驚唿。百姓雖知赤黎軍對窮人好,但從沒想過能親眼見到這麽大的官,立即對泠寅道畢恭畢敬,準備後退下跪施禮。泠寅道一個一個摻起大夥,說赤黎政府管轄內的人沒有貴賤之分,這才又和百姓打成一片。


    有老人說鄖西縣正北方向十五裏外的金絲峽有一夥年輕男女糾結滋事。泠寅道二人辭別村莊前往金絲峽,中途路過鄖西邊境哨所,見守衛不慎森嚴十分擔心,便亮明身份加以提點。出隘口就是大明朝商南縣境內,主仆二人不敢掉以輕心。山道之中荒無人煙,左右兩邊均是山連山嶺連嶺,草木橫生怪石嶙峋。“歇會吧。”泠寅道看正是冬日中午,找個陽光開闊處下馬歇腳。屠恩擔心有明朝騎巡經過,獨自又向前鑽入林中偵察一段路。


    正當泠寅道休息時,忽然從上坡路竄出一匹高頭大馬,停在自己麵前。此馬吸溜溜一聲暴叫,像虎吼一般與眾不同,立刻引起泠寅道注意。往馬身上看,通體雪白沒有半根雜毛,前襠寬,後襠窄,牙齒整齊,鬃毛幹淨,比別的馬大出一號,看樣子是富人家養的寵物。泠寅道身為大將十分喜好戰馬也是相馬的行家,好奇為何不見此馬主人。突然從林中又竄出一個年輕小夥,雙腳一縱噌的一下從馬屁股後麵跳上馬背。“嘿,沒傷著你吧?”“哈哈沒有,真是匹好馬呀!”“哦?你懂嗎?”“略知一二,這馬是你的?”“額,額。”


    泠寅道看他有難言之隱,更加仔細打量此人:小夥年紀在十七八歲左右,高人一頭,乍人一背,黃臉堂,濃眉大眼,英氣十足,頭戴白巾,身穿白袍,短衣巾,小打扮,腰紗板兒帶,手執馬鞭。“罷了,真是英雄出少年!”泠寅道暗挑大指稱讚。小夥看泠寅道一直瞅他,感覺渾身不自然,抱腕當胸問道:“這位大哥,請問尊姓大名?”“在下泠寅道是也。”“哦,泠寅道。誰?你再說一遍?”泠寅道看小夥一驚一乍的樣子十分搞笑,答曰:“泠寅道。”“哎喲。”小夥甩鐙離鞍倒身便拜:“大英雄在上,請受小人一拜!”“哎,壯士請起請起。”兩人旁邊落座,小夥把泠寅道大敗明軍的事講得神乎其神,佩服得五體投地,真是人的名樹的影。


    泠寅道心情高興,問道:“說了半天還不知壯士姓名。”“哦,鄉下人不講究這,隻知自己姓高。別人看我長得人高馬大,就叫我如嶽,三年前從家鄉安塞逃難至此。”“如嶽這個名字不錯,我再給你起個大名吧。嗯你我未曾謀麵先見良馬,是祥瑞之兆也。我看就叫高迎祥怎麽樣?”“高迎祥,好,我以後就叫高迎祥!謝將軍賜名。”這高迎祥非是旁人,正是將來的農民軍領袖第一代闖王。泠寅道和高迎祥十分投緣,繼續問:“既然逃難至此,何不投赤黎軍?”“嗨,不是不想投,前次報名時說我年齡小不許參軍。後來我還去過十堰,親自上台砍下了一顆明朝將軍的腦袋。赤黎軍將領當時問我姓名,我沒迴答轉身就走了。”“啊原來如此,迎祥,那你以後跟著我可願意?”“真噠?”“絕無戲言。”“太好了!”高迎祥倒身又拜。“起來起來,我們赤黎軍官兵平等親如兄弟,不興明朝那套。我給你寫張紙條,憑此物就可入我軍營報到。”泠寅道刷刷點點寫完交給高迎祥。“好,那我先迴去收拾一下臨時的破家,隨後就去十堰府。哦對了,這匹白馬是我從前麵金絲峽土匪窩裏剛偷出來的,的確是匹寶馬,送給大哥你了。”泠寅道雖愛馬,但未奪人所愛,與高迎祥匆匆告別,繼續趕路尋找匪窩,向前走出一段始終沒有發現屠恩的身影,不免心裏起急。


    正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要知屠恩去了何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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