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中央的那口井,有很長的一段曆史了,當初打到了泉眼,還引來全村老少的慶祝。井水甘甜,清涼的夏天喝上一口,非常的解渴。可就是這樣的一口井,卻是在這清冷的夜晚爬出來一個女人。她披頭散發,麵色蒼白,可能是在井水中浸泡了太久,有些浮腫。


    清冷的月被黑雲擋住,原本寂靜的小林村,在這一刻被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麵紗。


    風輕輕吹過,帶著一股子難聞的血腥味兒,似乎是從山那邊吹過來的。三柱高香齊刷刷的斷掉,星星點點的火光努力的燃燒著,但是很快就熄滅了。


    遠處的山林傳來陣陣低聲細語,好像有很多人在交談。很快,那裏傳來喊叫聲,聲音淒厲,聽之攝人心魄。


    井口的女人爬了出來,渾身濕漉漉,黑色的長發滴答滴答不斷有水滴滴落,頭頂上還掛著一小片水藻,不曾臨近,就嗅到了一股水的淡淡腥味兒。


    地麵出現了裂痕,不斷有鮮紅色的液體冒出,像是人的鮮血。那尊山神像沒有一點的聲息和動靜,如同一個死物。不然真有山神坐鎮小林村,怎麽可能任由這些妖魔鬼怪隨意出現?


    夜很冷,女人的指甲有些長,從衣袖裏露出來,是慘白色的手指。她身上的衣服不是現代人的穿著,看上去像是明朝時的服飾,衣服是鮮豔的紅色,她嘴唇的顏色也是淡淡的紅色,和蒼白的臉色相比,非常的突兀明顯!


    她抬頭看向天空,最後目光定格在村子裏一處老宅中。


    她動作輕盈,甚至可以說她的雙腳根本就沒有著地,說是走,還不如說她是飄過去的。家家戶戶的燈都沒有亮著,村東頭胖夫人家的二丫躺在熱炕頭上不斷的發出一聲聲虛弱的呻吟,她還在發高燒,可是她娘已經睡熟了。二丫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無論怎麽都睜不開,身體上被什麽東西給壓著,想要動,卻一點都不能動彈。


    這是鬼壓身!


    她耳旁聽到了竊竊私語聲,有人在笑,有人在訴說著什麽。


    二丫害怕,可是醒不來,動不了,心裏恐懼到了極點。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老村長忽的一下子從被窩裏坐起,臉上滿是汗水,他看向窗戶,結果一張慘白帶著血漬的臉一下子出現在窗戶上,老村長被嚇的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連忙閉上了眼睛,可是再睜開的時候,窗戶上什麽都沒有了,還是那塊老伴給他留下來的乳黃色的窗簾!


    “該不會見鬼了吧?”老村長額頭冒著汗,背後的衣衫都被打濕了。“啪”的一聲,他打開了燈,穿上衣服下了地,經過剛才那一下子,他現在睡意全無。也幸虧他年紀很大了,見得多聽得多,不然換做年輕人絕對會被嚇昏過去!


    村子西頭的狗不斷的叫嚷著,好像有什麽東西出來了,鐵鏈子嘩啦啦作響。那是一隻老黃狗,活了六七年了,平日裏小孩子在它身邊玩耍都不會哼一聲,可是今天卻如此的焦躁不安。


    一些人家養的雞鴨都不停的叫著,翅膀撲棱棱,受到了什麽東西的驚嚇。


    家家戶戶的燈在一陣“啪啪”聲中全都亮起,可是這些燈光剛剛亮起,忽然間電燈泡一陣閃爍,滋啦啦聲中,一下子又全都熄滅了。


    村東頭家的小孩子激靈靈打了一個哆嗦,指著黑暗中的電燈泡,叫道:“一定是鬼,鬼來找我們啦!”


    恐懼、焦灼、毛骨悚然,村子裏的人全都心底直哆嗦,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頭升起。這是怎麽了,小林村以前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整個村子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刻,房門被推開,一群村人衝了出來,男女老少都有,結果剛到了村子中央,沒來由的,所有人都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這鬼天氣怎麽冷的嚇人?


    林俊家的老宅,薑城忽然間坐起,伸手推了推還在熟睡的林俊。


    “怎麽了?”


    林俊睜開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


    “來了!”


    薑城低沉的聲音響起,他迅速穿好衣裳下了地,林俊還有些迷糊,但是很快他就打了一個哆嗦,終於明白薑城說的“來了”是什麽意思!


    他快速穿好衣裳,跟在薑城的身後推開門走了出去。天上的烏雲逐漸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輪皎月露了出來,月光照耀在大地,讓整個村子都越發的清冷。


    陰風陣陣,村子北麵的孤山上傳來陣陣竊竊私語,血腥味兒濃鬱到撲鼻。大地上流淌的血紅色液體沾染了許多人的鞋底,可是那些村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察覺。


    就好像血色的液體並不存在。


    薑城麵色凝重,而林俊則是汗毛豎起,這種景象太恐怖了,血色的大地,無數陰魂圍繞著村人,有些露出猙獰的麵孔,有些臉色蒼白有鮮血順著一雙眼睛流淌,正湊在一個小孩子身前嗅著。


    而最詭異讓人可怕的是,那一輪月光好像就普照在村子上,遠方的所有都是黑暗一片,唯有北方的那座孤山熒光點點,蕩漾著墨綠色的霧靄!


    “百鬼夜行,這是最好的形容!”


    薑城神情凝重無比,這是真正的百鬼夜行。但是真正的百鬼夜行,可不是動漫故事裏演繹的那樣。百鬼夜行,擇人而噬,所過之處沒有一個活口,留下的全是死亡與流血。


    “薑城,這該不會就是你這次的任務吧?”


    林俊牙齒都在打架,隻是看著都感覺汗毛乍起,何況這件事情還要他們親自負責?


    “唰!”


    一雙雙冰冷不帶有人類絲毫感情的目光一瞬間全都集中向薑城和林俊。


    “地府的引魂使,這裏的事情用不著你們插手!”


    清幽而冰冷的聲音忽然間在林俊和薑城的身後響起。兩人一瞬間轉身,結果就看到了一張慘白的麵孔,唯有那紅唇點點格外分明。


    林俊一雙眼睛盯著披頭散發幾乎擋住了大半張臉的女人,視線停留在她慘白的一雙手上,足有十公分長的指甲豔紅如血,在清冷的月光下分外的滲人。


    “嘿,真是巧了,隻要是和死人有關的事情,都歸我管!”薑城聳了聳肩,一臉無奈的表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女鬼,淡淡一笑,道:“明朝時的服飾,不過我記得那個時候不流行指甲油,你該不會是盜版明朝的女鬼吧?”


    一句話,讓凝重的氣氛一下子減弱了很多,林俊非常無奈,這家夥就沒有一點的恐懼嗎?


    說白了,地府引魂使就是一個和鬼魂打交道的職業,薑城早就麻木了,林俊剛入行,火候差了太多!


    “哎,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呐,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有什麽看不開的,還不如乖乖和我去地府,轉世輪迴投個好胎。執著下去也沒有什麽好下場,末了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多得不償失!”


    薑城一臉慈悲色,在這裏苦口婆心勸解,然而女鬼卻始終都盯著她,沒有說話,隻是被濕漉漉的頭發擋著的那雙眼睛看向薑城的眼神越來越冷了!


    “薑城!”


    林俊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了身,一隻手在薑城的衣服上拉扯!


    “幹什麽!”


    薑城沒有轉頭,很不耐煩的問道。


    “你快看那裏!”


    林俊聲音都在顫抖,薑城一甩袖子,甩開林俊的手,一臉不耐煩的轉過身來,罵道:“你小子有病啊,沒看到我正在勸一個女鬼從良,不對,從善嗎?”


    薑城說著,視線向著林俊手指的方向看去,結果他一下子頭皮發麻,隻見到小孤山那個方向,黑壓壓一片,衝來了不知道多少鬼魂,有的帶著刀,有的帶著槍,甚至還有披盔戴甲,騎著戰馬的!


    “臥槽!”


    這一刻,饒是薑城的性子都忍不住爆粗口,這你丫的哪裏還是什麽百鬼夜行,黑壓壓一片一眼望去都看不到盡頭,那座破山頭,究竟埋著多少孤墳,死過多少人?


    可就在這個時候,薑城隻覺得脖頸發涼,他迅速一個箭步向前衝出一段距離,霍的轉身看去,隻見到那女鬼飄了過來,眼神中竟然還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感!


    “鬼,也害怕?”林俊看出來了,同時也發起呆來!


    薑城沒有說話,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噌的一聲取出三尺三寸長青鋒,雙眼盯著女鬼,斥道:“你想幹什麽?”


    “救我!”


    然而,根本就沒有想到,那女鬼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救她?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薑城將信將疑,順著女鬼的目光看去,結果就見到那小孤山方向騎著高頭大馬,一臉大胡子帶著黑壓壓一片陰魂衝過來的家夥。


    “服裝相差不太多……”薑城的語聲帶著遲疑,他忽然間明白了,盯著那女鬼,道:“你們是一個時代的?”


    “是!”女鬼點頭,可是她根本來不及解釋什麽,連忙拉著薑城的衣袖,說道:“相公,奴家來不及跟你解釋了,還請公子救奴家一次,之後為奴為婢,奴家都心甘情願!”


    “別,我可不是你相公,看來你和那個大胡子有些恩怨啊。都死了還怕他作甚?”


    薑城連忙掙脫那女鬼拉扯的衣袖,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他之前分明看出了這女人帶著的恨意與殺意,而現在竟然要自己幫她,這裏麵有古怪!


    “薑城,你看她可憐楚楚的,就幫她一迴吧!”林俊心軟了,忍不住幫這個女鬼勸薑城。說起來這女鬼倒也不醜,相反這會兒功夫她臉不在浮腫,恢複了正常,倒是有幾分甜美之色。


    薑城立馬白眼一翻,斥道:“你心疼,你幫她啊?”


    說話間,薑城已經提著三尺三寸長的青鋒走向了村子中央,隨著他步伐沉穩落地,一股深黑無比的氣驟然從他身體釋放出來,隱隱之間,有陣陣地獄最深處惡鬼怒號的聲音發出。


    “你們全都給老子退下,再敢糾纏,魂飛魄散!”


    薑城一聲斷喝,聲浪震天,有陰風滾滾洶湧而出,那一雙眸子都變成了烏黑色,眼白消失,駭人無比。一群圍繞著村民本就因為小孤山那個方向衝來的大胡子帶著的陰魂嚇得瑟瑟發抖,在薑城這一生唿喝間,更是不敢在停留,唿啦一下字全都衝向了寸頭的方向。


    這些村民都呆住了,哪裏見到過這樣的情景?老村長眼角跳動,聲音都在發抖,看著薑城,顫巍巍的說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剛才究竟怎麽了?”


    他們終究是普通人,看不到方才百鬼夜行那種大場麵。薑城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轉身看向孤山方向,隻見到遠方經戈鐵馬,戰馬嘶鳴,一個大胡子一騎當先帶著陰風煞氣到了進前,他手裏提著一把鬼頭刀,左手勒住韁繩,棗紅色馬兒嘶鳴雙蹄揚起,蕩著黑氣!


    在其身後,陰風翻滾,一大群陰兵衝了過來,隨著那大胡子揚起手中的鬼頭刀,所有陰魂全部急速停下。這是他昔年率領的兵馬,聽從他的召喚!


    “希律律!”


    棗紅馬雙蹄落下,那大胡子手中鬼頭刀遙指薑城,喝道:“何人擋住本將去路!”


    “呦嗬,還是一位將軍?”


    薑城眉頭一挑,手中三尺三寸長青鋒青光噴吐,臉上浮現一抹玩味之色。


    “放肆,在本將麵前,爾豈敢如此乖張!”


    那將軍一看就是暴脾氣,戰刀遙指,兇威赫赫。


    薑晨毫不畏懼,對方雖然兇威陣陣,但是在他麵前還算不得什麽,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到過?就算鬼界金字塔頂端的將軍他也敢打,何況隻是生前為將軍,死後不過為鬼魂的家夥?


    “你是在跟我講話嗎?收起你那所謂的軍威,對我沒用。”薑城指了指那將軍,淡淡的說道。


    “大膽,在將軍麵前也敢如此大言不慚。”一群陰魂大喝,黑風之中刀光劍影,顯然這些兵將生前都是驍勇戰將,死後亦是如此。


    那將軍沒有再開口,但是一雙眸子卻閃過一抹驚疑不定之色,他盯著薑城,眼珠子一轉不轉!


    薑城同樣與那將軍對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是地府的?”忽然間,將軍看出了什麽,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他從棗紅色戰馬上躍下,上前一步衝著薑城拱手,道:“本將生前雖為將軍,但是死後當歸地府管,隻是因執念未消,苟延殘喘世間,還請大人允許我了卻這份執念,隨後任憑處置!”


    這將軍忽然間如此懂得禮數,讓薑城也不由得愣住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這位將軍,道:“不知道將軍有何執念,至於數百年而不去地府報道。生前為人間將軍,立下功勞,哪怕是魂歸地府,也必將得到一官半職啊?”


    那將軍聽完輕輕一歎,道:“大人有所不知,本將生前本是北方人,一生戎馬沙場為國立下汗馬功勞,奈何被奸人所害,最終與一眾兄弟在返迴家鄉途中遇害,落得客死他鄉的結果。”


    那將軍說到這裏雙眉倒豎,吼道:“但是我不甘心,我一眾兄弟不甘心,我泱泱華夏豈能落入奸人之手?非我族人其心必異,若是我泱泱華夏之人也就罷了。但是大人,我為明朝將軍,鎮守邊關,豈能容忍外敵要亂我國土?”


    薑晨聞言,麵色一變,事情似乎遠非他所想象的那樣,他不由得看向那個躲在林俊身後的女鬼,難不成,這位將軍所說的那個奸細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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