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皇帝的汗越來越大,在那拚命搖頭,杜太後的笑聲又響起:“皇帝,殺了她,你是皇帝,這會兒就去殺了她,殺了她,你想立誰都可以,然後,你我母子,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不!”皇帝發出一聲大叫,杜太後的笑似乎離的越來越遠,聲音也飄的很遠:“沒用的東西,你就是這樣被她捏在手心,再這樣下去,武曌之禍不遠,可惜了我的兒孫們,從此就要擔驚受怕了。”


    接著皇帝就見幾個宮人走進,按住了杜太後,皇帝的眼睜的很大,拚命喊不,但沒人肯聽他的話,隻有宮人在那說,陛下,都是奉皇後娘娘的命令。


    “不!”皇帝大汗淋漓,坐起身來。朱皇後已經被驚醒,命宮女把燈點上,皇帝看見的就是朱皇後那擔心的眼,朱皇後瞧著皇帝,眼裏全是關切:“陛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把燈拿開,拿開。”皇帝隻覺得那些燈光很刺眼,對宮女們大喊,宮女們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朱皇後,朱皇後對宮女點頭示意,宮女們這才拿著燈退下。


    這讓皇帝又想起了夢中情形,夢中,宮人們也隻肯聽朱皇後的話,不肯聽自己的。不,不,這樣是不行的,自己才是天子,才是皇帝,才該是一言九鼎的人。皇帝有些慌亂地想。


    朱皇後已經摸上皇帝的額頭,皇帝渾身汗如雨下,連內衣都已經濕了。朱皇後的聲音更加柔和:“陛下,不如傳禦醫來?”


    朱皇後的話讓皇帝的魂魄慢慢歸位,皇帝的眼眨一眨,努力地想把這周圍的一切都眨掉,接著皇帝才對朱皇後道:“不用了,朕隻是做了個噩夢。”


    “陛下做了個什麽噩夢呢?”朱皇後原本想讓宮女們進來服侍皇帝把汗濕的內衣換掉,但見皇帝這樣,朱皇後還是決定不叫宮女們進來了,拿過枕邊的帕子,替皇帝擦著汗,溫柔地問著皇帝。


    皇帝習慣地握住朱皇後的手,接著就道:“朕,朕夢見杜太後了。還是在寧壽宮中,那時候朕年紀還小,應該是母親剛剛薨逝之後不久。朕夢見杜太後對朕厲聲地說,以後不許再提起陳太後,這宮中,隻有一個太後,那就是她。”


    皇帝的這番話讓朱皇後深信不疑,她把皇帝的手握的更緊:“陛下,老娘娘當初那樣待你,幸好,這一切都過去了。這個後宮,再沒有一個人是不肯聽陛下的。”皇帝嗯了一聲,朱皇後扶皇帝躺下,自己躺在皇帝身邊,皇帝把手伸出去,朱皇後把手放在皇帝手心,兩人的手交握在那。


    皇帝聽到朱皇後發出均勻的唿吸,夢裏的情形又浮現在皇帝眼前,皇後,到底值不值得自己信任?能想出法子除掉杜太後的人,難道她對自己,就可以全身心地忠誠?特別是,她曾有過一個,和她愛戀過的男子。


    皇帝真恨不得立時就下詔,殺掉劉澄,但無緣無故下詔殺死大臣,會被眾臣阻止的。那麽,隻有慢慢地想個法兒了。


    皇帝躺在朱皇後身邊,聽著她均勻的唿吸,杜太後的聲音又在皇帝耳邊響起,殺掉皇後,殺掉皇後,這個後宮才會平安。


    那麽殺掉劉澄,會不會讓朱皇後,懷恨在心?皇帝一個激靈,差點又坐起身,接著皇帝看向朱皇後,那麽,隻有試一試了。


    睡夢中的朱皇後並不知道皇帝如此心事重重,她沉浸在美夢之中,夢到和皇帝白頭偕老,白發蒼蒼,看著麵前的兒孫們,含笑攜手而逝。史官們記錄下的,是他們兩個恩愛的事情。


    “陛下要召妾的家人入宮赴宴?”朱皇後第二天早上聽到皇帝的意思,驚的不知該說什麽好,隻看著皇帝不說話。


    皇帝對朱皇後微笑:“按說呢,為連襟也好,為郎舅也好,是該常聚的,不過朕為天子,你為皇後,為國禮所拘束,不能常常和親戚家人團聚。朕就想著,豈能讓皇後不得天倫之樂。上一迴朱夫人進宮,她已經和她次女一家團聚。那朕也該招朕的連襟舅兄入宮,宴飲一番。”


    朱皇後心中的歡喜是無法形容出來的,但還是對皇帝道:“陛下,宮中規矩……”皇帝搖頭:“你我身為帝後,任性一下,隻要不太出格,大臣們是不會阻止的。”


    說著皇帝瞧向朱皇後:“若你不肯讓他們入宮,那朕隻有帶了皇後,親自去國丈府。”


    朱皇後急忙阻止:“陛下這樣才是真的胡鬧。”說著朱皇後雙眼閃閃發亮:“既然如此,妾也就遵旨!”


    皇帝點頭,又叮囑朱皇後幾句,也就上朝去了。吳娟給朱皇後端來燕窩粥,含笑道:“娘娘,陛下待娘娘啊,那叫一個舉案齊眉!”


    朱皇後啐吳娟一口:“貧嘴!”吳娟抿唇微笑,朱皇後麵上的笑容,更為喜悅了。


    皇帝既然降旨要朱國丈一家連同劉澄一家都入宮赴宴,朱家也沒有抗旨的道理,況且這樣的恩寵,也是很少見的。


    於是到了那天,朱家全家和劉澄一家,都入宮來。朱夫人帶著朱少夫人,劉孺人和孩子們先來昭陽宮正殿拜見皇後。


    朱皇後命她們起來,在旁邊坐下,命宮女送上茶水點心,在那說著話。就有內侍前來稟報:“娘娘,陛下有旨,雖男子不得擅入後宮,但國丈國舅和劉大人,都是親戚,因此特命國丈國舅和劉大人,前來昭陽宮拜見娘娘。”


    朱夫人已經驚訝地站起身:“哎呀,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從沒有的恩寵。”朱少夫人已經笑著道:“婆婆您不用如此慌亂,娘娘在這宮中,正位多年,和陛下舉案齊眉。陛□□諒娘娘數年沒有得見公公和夫君,先命他們進見,免得到時宴會之上,娘娘失態那才不好。”


    朱夫人連連點頭:“說的是!”說著朱夫人已經對朱皇後道:“你瞧瞧,我這一高興,就什麽都忘了。”


    劉孺人瞧向朱皇後,見朱皇後唇邊笑容甜美,心中不知該做何想,但也要和朱夫人等人一樣,站起身等著。


    很快內侍就引著朱國丈國舅和劉澄進來,朱皇後乍然瞧見朱國丈國舅,淚水已經盈睫,但還是強忍著,任由他們行禮如儀,這才命他們起身。


    劉澄已經數年沒見過朱皇後,見朱皇後雖然大腹便便,但儀態端莊更勝從前,果然是母儀天下的女子。


    劉澄隻看了朱皇後一眼,就忙把眼垂下,劉孺人瞧見丈夫慌張垂眼,手不由悄悄握成拳,有些事,就算是親生姐妹,也不能說出口的。


    朱皇後和國丈國舅說了幾句話,又問過劉澄如何,也就命內侍把他們帶出去。等著宴會開始。


    眾男子退出,朱皇後這才對劉孺人笑著道:“妹夫風采依舊,你和妹夫極其恩愛,這讓我這個做姐姐的,也頗為放心。”


    “全是托娘娘的福氣!”劉孺人說話時候,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上一點諷刺。朱夫人不由咳嗽一聲,朱皇後微笑:“你們兩個過的好,這是你們的福氣,哪是托我的福?”


    “娘娘說的這話,妾就要駁一下了。”朱少夫人是個八麵玲瓏的角色,稍微想了想就道:“娘娘的福澤,照耀著的可不止是小姑和姑夫,還有我們朱家呢!”


    朱夫人有些擔心地瞧劉孺人一眼,這次迴來,朱夫人才知道次女是有些怨言的,但劉澄待次女也很禮敬,又生兒育女,男人也沒納妾,處處以妻為先,天下做女子的,能嫁的如此郎君,已經很好了。


    朱夫人自然也要說小女兒幾句,此刻聽到朱少夫人這話,朱夫人也就接上道:“少夫人說的對,娘娘在這宮中,雖不能常見我們家裏人,但家裏人可都感念娘娘呢!”


    朱皇後掩口微笑:“娘和嫂嫂,都這樣吹捧我,女兒不依。”朱夫人又悄悄地拉下劉孺人的袖子,劉孺人努力收起心中的那些不平對朱皇後微笑:“姐姐這不是什麽吹捧的話,而是實話呢!我們朱家,靠了姐姐的福澤,才能過的這樣好。”


    朱皇後笑的更為開心,內侍來報,宴會已經齊備,請皇後帶著眾人移駕。宴會並沒在後宮之中,但因是家宴,也沒在平常舉辦宴會的那些殿內,而是在靠近後宮的一個樓閣內。


    這座樓閣也不算小,裏麵有小橋流水,是皇帝年紀還小時候,收拾出來做書房用的,後來此地雖不再做書房,但皇帝偶爾處理政事累了,也會到這來睡個午覺,小憩一會兒。


    因此這裏的景致很好,用作宴請家人的場所最好。


    朱皇後還沒來到的時候,皇帝已經駕到了,朱國丈和國舅劉澄三人正在那說著皇恩浩蕩這類的話,見皇帝走進,三人忙起身迎駕。


    皇帝坐下對他們三人道:“還請坐下罷。今兒是家宴,特地吩咐了他們,不許拘泥禮儀。”


    朱國丈應是起身才對皇帝道:“陛下雖如此說,奈何國禮在上,臣等不敢!”皇帝擺手:“皇後常和朕說起她小的時候,在家中的趣事,那時朕就向往著,有一天也能像在家中,一大家子說說笑笑,嶽丈若再拘禮,豈不壞了朕的興致?”


    朱國丈連稱不敢,朱國舅已經微笑道:“父親,陛下既如此說,今兒又是家宴,父親也不用太過拘禮,不然陛下的美意就辜負了。”


    朱國丈這才再次應是,皇帝已經站起身,指著自己身邊座位道:“如此,還請嶽丈坐過來,等會兒嶽母過來,也是坐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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