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妃頓了頓繼續說下去:“至於周婕妤,是秦貴妃說,瞧見周婕妤給朝華公主,喂了東西。”


    在暴怒的皇帝心中,任何人都是毒殺女兒的罪人,因此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就下了賜死的詔書。等到朝華公主真正的死因被查出來時,宮中的妃嬪宮人,已經沒了好些。


    天子一怒,伏屍無數,王淑妃閉一閉眼,把那段日子的戰戰兢兢給抹去。


    朱皇後的手在袖子中握成拳,原來如此,不過如此,幾句話就能挑的皇帝下了賜死的詔書。秦貴妃,果真是杜太後挑選的繼後人選啊。


    “娘娘是否覺得,秦貴妃此人,不可留?”朱皇後的神情沒有逃過王淑妃的眼,王淑妃壓低聲音問朱皇後。


    朱皇後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對王淑妃露出微笑:“不過說說罷了,以後的事,誰知道呢?”王淑妃也是個聰明人,既然朱皇後不說,她也不會再問。


    天邊飄來一朵烏雲,把陽光給遮住,王淑妃抬頭瞧瞧天上:“娘娘還是迴去罷,瞧著樣子,隻怕要下雨了。”


    朱皇後從善如流吩咐從人們準備迴去,王淑妃走下台階時候,朱皇後伸手扶了王淑妃一把,兩人相視一笑,經過這樣一場談天,感覺更親密了。


    王淑妃算的很準,朱皇後的鑾輿剛進昭陽宮,一陣風吹過,雨點劈裏啪啦的就往下落,雖然朱皇後被眾人簇擁著進了殿內沒淋到雨,不過後麵的幾個宮人還是被雨打到了。


    吳女官已經吩咐人去熬薑湯,又命人拿出衣衫來給朱皇後換,生怕朱皇後沾到一點冷意。朱皇後也曉得若自己真生病了,就不能照顧兒子了,因此任由吳女官吩咐眾人服侍自己喝薑湯換衣衫。


    喝完熱乎乎的薑湯,換上衣衫之後外麵的雨下的越發大了,宮女們把湘妃簾掛上,隔著簾子聽雨點打在瓦上的聲音,倒讓朱皇後生出幾分閑暇來,她笑著命宮女們:“你們也各自聽雨才是,就這樣在這聽雨,倒別有一番意味。”


    “娘娘疼你們呢,還笑,還不快些各自去聽雨?”吳女官含笑對宮女們說了一句,宮女們才在這殿內各自散開。


    吳娟和柳依依席地坐在殿門口,吳娟坐了會兒感到有些困乏,悄悄打個哈欠,柳依依已經湊在她耳邊道:“你若想睡就睡一會兒,這聽雨漸困,原本就是如此。”


    吳娟有些不相信地瞧著柳依依,柳依依拍拍她的手,悄悄地指向朱皇後所在方向,吳娟見朱皇後靠在榻上,一手支著下巴,眼睛半閉,似乎也在睡著。吳娟對柳依依不好意思地笑笑,靠在柳依依肩上,果真開始打起盹來。


    柳依依瞧著吳娟的睡容,今兒朱皇後尋王淑妃說話,說的就是關於周婕妤的一切,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把秦貴妃?


    或者,等不了太久?隻是柳依依又想起杜太後,也不知道杜太後,會不會保住秦貴妃?


    “這還是今年夏天頭一場雨吧?”杜太後也在寧壽宮內聽雨,手裏握著一塊壽山石,在那無意識地摩挲,和王尚宮有一句沒一句的說。


    “是,這是今年夏天的頭一場雨,瞧這樣子,今年的雨水隻怕會勤。”王尚宮接了這麽一句,杜太後已經皺眉:“雨水勤,就要防……罷了,我這改不了的毛病,陛下這些年也沒出過什麽亂子,我又何必枉做壞人?”


    王尚宮曉得杜太後心結在哪,不好繼續說下去,起身拿了件緞子鬥篷過來:“雖說入夏了,這風一吹還有些冷,老娘娘還是蓋著些。”


    杜太後任由王尚宮給自己蓋上鬥篷,就有一個宮女走進:“王姑姑,仙遊宮有人想見姑姑您。”


    仙遊宮來人並不是什麽稀罕事,王尚宮走出去。杜太後靠在榻上,把手上的壽山石放在手裏瞧瞧,這塊壽山石做什麽好呢?雕個觀音,還是做別的?


    王尚宮已經緩步走進,對杜太後道:“老娘娘,今兒娘娘和王淑妃,在瑤光閣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說的什麽,別人也沒聽見。”


    杜太後不滿地瞧向王尚宮,王尚宮已經明白:“老娘娘,臣想,隻怕是皇後要對付秦貴妃。”


    杜太後唇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她一個皇後,使這樣的手段,也不怕人笑話?”王尚宮應是之後才道:“老娘娘,臣想著,隻怕皇後娘娘對付的不是秦貴妃,而是老娘娘您。”


    這話讓杜太後麵上添上幾分冷然,接著杜太後把壽山石就那麽一拋:“拿去讓他們雕個小盆景,要雕好看些,至於皇後,她要對付我,笑話。”


    王尚宮已經從地上撿起壽山石,恭敬退下,杜太後慢慢坐直身,看向外麵的雨,兒媳挑的不好,還真是讓人犯愁。不過,誰怕誰?


    “老娘娘說,皇後娘娘要對付我?”秦貴妃話裏分明含著不相信,前來傳話的不是別人,而是王尚宮。


    王尚宮含笑:“貴妃稍安勿躁,怎麽說您也是貴妃,僅次於皇後,皇後對您,自然比不得別人,不過……”


    這不過後麵的意思,秦貴妃已經明白了,秦貴妃的手握成拳:“我對文莊皇後也好,這位娘娘也罷,從來都是恭敬有加,不敢失禮的。”


    “這個自然大家都知道,隻是人心都是隔肚皮的。老娘娘托我來轉告貴妃,說如果皇後娘娘真對貴妃您有了不滿,別的老娘娘能幫貴妃,可王淑妃的孩子……”


    王尚宮刻意停頓,秦貴妃已經了然:“還請尚宮迴去轉告老娘娘,對老娘娘的召喚,我了然於心。”


    “既如此,貴妃隻有這樣一個心願,老娘娘定會努力替貴妃達成。”王尚宮說完後就站起身,給秦貴妃行禮後退下。


    此刻雨已停了,太陽重又現在空中,陽光一照,彩虹在天邊出現。宮裏上上下下的人,都出來望天邊彩虹。


    柳依依正要伸手去指彩虹,吳娟已經把柳依依的手給拉下來:“不能指,我們老家的話說,你要伸手指了彩虹,手指半夜就會斷了。”


    柳依依噗嗤一聲笑出來,故意伸手去指彩虹:“你瞧,我的手指斷了沒有?”吳娟伸手打柳依依一下,輕秀已經走近吳女官,和吳女官說了兩句。


    吳女官走到朱皇後榻邊,對朱皇後悄聲說了兩句。朱皇後微笑:“這宮裏麵,已經很久沒這麽熱鬧了。”


    “娘娘,林莞不可信。”能背主一次,當然也就能背叛第二次,這是吳女官的信條。朱皇後笑了:“我曉得,不過呢,要人做事,總要給出相應的價錢。”


    說著朱皇後就拍拍懷裏的孩子:“綿兒啊,娘告訴你,就算你以後,做了皇帝,也是要恩威並施的,天下沒有不出價錢就幫你做事的道理。”


    綿兒聽不懂朱皇後的話,隻望著彩虹格格地笑。朱皇後疼愛地親兒子的小臉一下,繼續觀賞著彩虹,直到彩虹慢慢消失。


    自從朱皇後和王淑妃在瑤光閣談過話之後,柳依依一直等待著朱皇後的吩咐,但朱皇後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每天還是照常吃飯睡覺過日子。


    眼瞧著端午過去了,又進了六月,太液池的荷花漸漸開放,宮女們每天一早,也要去采了最好的荷花,送到昭陽宮去插瓶賞玩。


    這天荷花又送到昭陽宮來,柳依依和吳娟兩個把昨天的荷花抱出來,交給宮女帶出去,把今天的荷花插好,送到朱皇後麵前。


    朱皇後瞧著荷花突然笑道:“這荷花不錯,不如明兒我們就在太液池上開個賞花宴如何?正好大家也能在太液池上納涼。”


    “娘娘要開賞花宴,該和各位妃嬪們商量,和我們商量,我們也不敢說不好。”吳女官含笑湊趣,朱皇後大笑,吳女官已經命宮人們去各宮請妃嬪們前來。


    不一刻秦貴妃王淑妃趙昭容段婕妤等人都已來到,聽說皇後要開賞花宴,眾人自然全都讚成,還一個個想主意,明兒的賞花宴上,要玩些什麽。


    “你們一個個的,都想出好主意,隻有我,還有幾天就臨盆了,也不能跟你們玩耍。”王淑妃含笑對朱皇後道。


    “淑妃明兒若想去,倒不如請娘娘把禦醫傳來,在太液池邊侯著,還有穩婆等人,到時淑妃若萬一發動了,就讓淑妃在太液池上臨產。”趙昭容笑著出主意,王淑妃噗嗤一聲笑出來:“這話要傳到外麵去,還不被人說我何等樣貪玩呢。”


    眾人大笑,秦貴妃也跟著微笑,舉眼一瞧,並沒瞧見柳依依。秦貴妃不由輕歎一聲,到底這個宮女,哪點像周婕妤了,竟會讓自己數次出醜?


    眾人商量完了,也就告退。秦貴妃迴鳳藻宮,她在轎子之上心事重重,也沒發現轎子沒按平常走慣的路,而是繞了一條近路。


    當秦貴妃發現麵前就是瑤光閣的時候,秦貴妃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你們,怎麽往這邊走?”


    轎邊的林莞立即上前:“貴妃恕罪,想是今兒他們有些累了,奴又沒叮囑,就往這邊來了。”秦貴妃正要放下轎簾,突然瞧見瑤光閣門前,有一個人影一閃,仿佛還是那個人,在那含笑對秦貴妃:“姐姐你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秦貴妃啊地叫了一聲,這一聲嚇到了林莞,她顧不得許多就命人把轎子趕緊停下,接著林莞掀起轎簾,對秦貴妃道:“娘娘您怎麽了?”


    秦貴妃定一定心,瑤光閣前,依舊寂寞,什麽都沒有。秦貴妃長籲一口氣:“沒什麽,走罷!”


    林莞正要吩咐轎子起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林莞姐姐請留步,貴妃把東西忘在昭陽宮了。”


    秦貴妃循聲望去,見走來的是柳依依,剛眼前現出幻影,這會兒又瞧見柳依依,秦貴妃的眉緊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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