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尚未傳晚膳,皇帝就來到昭陽宮內。李姑姑帶著眾人跪迎皇帝,皇帝匆匆下了鑾輿就對跪著的眾人道:“起來罷,以後可要好好服侍皇後!”


    李姑姑帶著眾人齊聲應是,朱皇後的笑聲已經傳來:“陛下太過焦慮了,即便不說,他們也會好好服侍的!”


    皇帝看見被輕秀攙扶著要走下台階的朱皇後,忙快步上前扶住朱皇後:“你有了身孕,該在殿內等著我就好,又何必出來?”


    “這是禮,身為皇後,應當的!”朱皇後看著皇帝微笑,皇帝已經就勢握住朱皇後的手,語氣輕淺溫柔:“你我夫妻,此時又何必說這樣的話?”


    朱皇後低頭微笑,沒有說話,心中湧起的思緒,摻雜了太多東西。此刻,朱皇後也理不清。


    昭陽宮服侍的人都聽到皇帝的話,個個歡欣鼓舞,與有榮焉。隻有柳依依看著走進殿內的帝後,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是歡喜還是悵惘,還是酸澀?柳依依都不曉得,隻曉得呆呆地望著殿門,不發一語。


    皇帝的貼身內侍已經從殿內走出,麵上滿是喜悅:“陛下有詔,昭陽宮內諸人服侍娘娘辛苦,從今兒起,每人每月例銀,各自加上一成!”


    吳娟歡喜地一拍手,雖然在宮中少有花錢的去處,可攢了這些,出宮時候帶上也好。想著吳娟就甜甜地笑起來,伸手去拉柳依依的袖子:“依依,你聽到了嗎?”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柳依依急忙迴頭:“聽到了,不過娟兒,我們就算漲了例銀,一來沒多少,二來呢,也沒有花的去處?”


    “管它呢,橫豎上麵發下來,我就收著。”對吳娟來說,什麽皇後有喜,異日誕下太子,舉國歡慶的事,都沒有此刻漲了一成例銀那麽要緊。


    真羨慕吳娟啊,那樣簡單,那樣的不在意。就像……。柳依依把心裏的念頭急忙打斷,就像當初的周婕妤,進的宮來,還是那樣簡單,那樣不在意,隻有陛下疼愛,和妃子們相處的好,別的事又怎會放在心上?


    伴君如伴虎,不過是外頭不知道的人胡亂說的罷了。陛下,怎麽會是老虎?


    柳依依深吸一口氣,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從心裏趕出,記得自己要做的,好好地做一個小宮女,等有機會被陛下寵幸,再慢慢的,一點點把周婕妤的死因給找出來,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柳依依握緊拳頭,看向陽光下巍峨的宮殿,在心中默默發誓。


    “陛下何必為妾……”朱皇後靠在榻上,聽著皇帝的吩咐,唇邊露出一抹笑,對皇帝輕聲說。


    “皇後要勸諫朕,要朕不必如此著急?”皇帝坐在朱皇後身邊,握住她的一隻手淺笑。


    “不,妾並非是要勸諫您!”朱皇後俏皮一笑看著皇帝露出驚訝神情,接著就道:“民間人家,有了孩子,還要大肆慶祝一番。隻是一來妾不知曉妾腹中到底是男是女,二來若是天幸,得了一個皇子,妾也願為皇子祈福,而不願鋪張浪費,被人笑話!”


    皇帝聽完朱皇後的話,哈哈大笑把朱皇後的肩摟過來:“皇後的心意,朕明白了,既如此,除了方才說的那些,別的話,朕再不多說,可好?”


    朱皇後靠在皇帝懷裏,聞著皇帝身上發出的那股已經香味,縱然已經聞了好久,但還是覺著,這股香味,有些嗆鼻子。


    遠沒有……朱皇後打斷心中的想法,在皇帝懷裏直起身:“妾既然有了身孕,宮中……”


    皇帝把朱皇後的手握住:“我本以為,皇後會吃醋呢!”


    “妾為皇後,自當輔佐陛下,統領後宮諸妃,宮中缺的是小兒,妾當然願宮中,多些小兒啼哭。”朱皇後的話聽的皇帝越發熨帖。


    李姑姑已經帶人走進:“啟稟陛下娘娘,老娘娘得知娘娘有喜,特遣人來賜東西!”皇帝放開握住皇後的手,在椅上坐好。


    輕秀帶著宮女們上前給朱皇後整理下衣衫,寧壽宮遣來的人這才走進,這樣的大事,自然勞動的是王尚儀。


    王尚儀對帝後跪下行禮後,這才站起身把杜太後的賜物奉上,不外就是些藥材,有吉利意味的擺設。


    朱皇後一一看了,命李姑姑收下,又命輕秀賞過王尚儀,問候過杜太後,王尚儀也就告退。


    王尚儀一走出殿門,皇帝就有些感慨地道:“宮中禮儀就是繁瑣,皇後,朕想問你,你在家中時候,和你的爹娘,怎麽相處?”


    朱皇後不料皇帝會有這樣一問,有些遲疑後才笑著迴答:“妾在家中,禮儀比宮中禮儀,要少些,但也禮儀繁瑣。”


    “真想知道平民百姓之家,是怎麽過日子!”皇帝輕聲歎息,眉已經微微皺起,殿內頓時陷入沉默。


    好在內侍很快進來,稟告說宮中的妃子們,聽的娘娘有喜,前來恭賀。


    朱皇後氣色很好,皇帝也不願掃了朱皇後的興,命都傳進來。眾人以秦貴妃為首,魚貫而入。除了秦貴妃王修儀,剩下的幾位妃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想來都曉得皇帝在這裏,皇後有孕,自然不好侍寢。


    秦貴妃被冷落已經有個把月了,王修儀素來不大得寵,現在是個絕好機會。


    皇帝看見一群鶯鶯燕燕,打扮的豔麗非凡,怎麽不明白她們的意思,眉頭已經皺起。朱皇後在旁看見笑著道:“宮中今日也算有喜事,她們打扮的好看些,也是討個吉利的意思。”


    有眼尖的已經看見皇帝皺眉,心中還在想著要不要把頭上那誇張的簪子給取掉,就聽到朱皇後這樣說話,心頓時放下,雖不敢當著朱皇後的麵,對皇帝媚笑,但一個個在那站著,恨不得皇帝多瞧自己一眼。


    再美的美人,瞧多了也就那樣,再好的打扮,看在皇帝眼裏都差不多。皇帝的手擺了擺,對諸位妃子道:“皇後有孕,不能勞累,你們平日無事不可來打擾皇後。更不可……”爭風吃醋這四個字皇帝都已經到了唇尖,生生咽下,轉口道:“更不可無事生非!”


    秦貴妃帶著眾人恭敬應是,皇帝也就揮手,示意眾妃下去。


    眾妃來的時候,個個鬥誌昂然,巴不得今晚就把皇帝牽進自己殿內,誰知反挨了皇帝幾句教訓,離開時候,打扮的最豔麗的妃子雖不敢歎氣,但也是垂頭喪氣,更在眾人身後走。


    從殿內出來,走到下麵院子,再走到昭陽宮門口還有一段路,沿路都有宮女內侍在那等候服侍。


    這妃子頻頻望向殿內,身邊已響起有絲嘲諷的聲音:“朱禦女,你今兒真是把平常舍不得穿的新衣服都拿出來了,還有這些首飾,可這又如何?宮女,畢竟隻是宮女。”


    禦女是嬪妃中等級最低的,朱禦女承寵不過數次,皇帝對她也隻新鮮了幾天,就順口給個等級,讓她在宮中待著。


    此刻聽到這人如此嘲諷,朱禦女抬頭,見說話的是蘇寶林,惡向膽邊生,顧不得還在人前就冷笑:“我是宮女,可你又比我高貴……”


    話沒說完,就聽到秦貴妃的嗬斥:“住口,陛下方才才說過,不許無事生非,你們兩個就在這鬥口,傳到陛下娘娘耳裏,你們……”


    秦貴妃素來溫和,但這兩句話卻顯示出她皇後之下第一人的威嚴,朱蘇二人不敢再多說,陪著秦貴妃走下台階,秦貴妃和王修儀先上車離去,別人方各自離開。


    這場鬥口雖沒說完,但吳娟已經聽的清楚明白,忍不住悄悄問柳依依:“依依,不是說,被寵幸過就不一樣,為何……”


    柳依依曉得這時候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吳娟做個噤聲的動作,吳娟了然點頭,等迴到屋裏,有的是時候問。


    “說來,宮中那些低位嬪妃,若再想著別的,日子確實難過。”這件事李姑姑是在皇帝在昭陽宮用過晚膳,又陪朱皇後說了會兒話,然後皇帝這才起駕離開之後,李姑姑才和朱皇後說的。


    朱皇後哦了一聲:“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橫豎這宮中自有規矩,供給不少也就夠了。”李姑姑應是,朱皇後已經笑著問李姑姑:“我瞧著吳娟柳依依兩人很好,隻是年歲少些,況且聽起來,陛下對柳依依,似乎也有些不同。”


    “不過是因依依瞧起來溫柔些。”李姑姑笑著說了這麽一句才道:“娘娘既有心,就慢慢籠著她們,等再過兩三年,她們長成了,那時太子也有兩三歲了,娘娘想要做什麽,都可以。”


    太子?朱皇後唇邊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再沒說話。李姑姑曉得朱皇後有些困乏了,帶人服侍朱皇後歇下。


    宮中的燈一盞接一盞的滅了,吳娟還坐在床頭好奇地問柳依依:“原來宮中的低位嬪妃,日子過的也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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