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過了巳時半刻,帝尊率著文武百官浩浩蕩蕩的來了。


    葉明歡和一眾家仆跪在外麵迎接。


    偌大的葉府,如今隻剩這一個小姑娘,孤苦伶仃的,著實惹人可憐。


    帝尊扶起葉明歡,見這幾日不見,這小姑娘就又瘦了不少,心中很是心疼,“明歡啊,斯人已逝,你要照顧好自己,切莫太過悲傷。”


    “是。”葉明歡恭恭敬敬道。這才領著帝尊和眾人去了葉家祠堂。


    帝尊後麵跟著的就是淩玄澈。


    他上下打量著清減不少的葉明歡,在心裏暗道,如今這葉明歡受了這麽大的挫折,自己又成功陷害淩玄瀾,離間他們兩個,這不正是自己獲取美人芳心的好時機嗎。


    他看著葉明歡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一般,眼神裏的得意和傾略性絲毫不加掩蓋。


    帝尊和百官到了祠堂後,帝尊親自帶著百官上了香,又祭奠了一番葉明歡。眾人又一一安慰了葉明歡。


    到了淩玄澈時,他裝作一副謙謙君子,麵上一副深表歉意的表情,對葉明歡道,“歡兒,你爹爹是大英雄,他死得很榮耀,也可去往西方極樂世界,他在那裏比起在這肮髒人間,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起碼那裏,沒有人心,沒有算計。”


    “歡兒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切莫太過傷心。你看,你又清減不少了。你若有任何困難,便來找我,我一定幫你,照顧你的。”


    葉明歡聽他叫自己歡兒,心中泛起一股酸澀。可她又十足十聽明白了淩玄澈話中的深意。他在提醒自己,爹爹的死是因為陷害,是因為淩玄瀾。而他,要取代爹爹和淩玄瀾照顧自己。


    她葉明歡不是個傻子,也知道他在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趁著自己內心最脆弱的時候,獲取自己的好感罷了。不過她不需要別人的照顧,她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多謝聖德皇子關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這偌大的葉府,我一個人可以撐起來。”葉明歡婉拒道。


    淩玄澈也明白了葉明歡的意思,不過他不準備放棄。她越不想依附自己,他越是覺得她有趣,越是想得到她。


    但他麵上沒有表現出來,隻是依舊風度翩翩的迴禮道了別。


    帝尊在一旁也聽到了淩玄澈的話,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在事情沒有查清楚前,他是不會將葉府這麽大塊肥肉交給自己這個大兒子。


    眾人離開之後,已經是午時四刻了。


    葉明歡送走所有人,迴身看著空蕩蕩的,迴旋著冷風的庭院,更覺淒冷。


    不知是天公也為自己爹爹默哀還是如何,自從爹爹死後,這仙界就沒有一天晴天,不下雨也不下雪,就像葉明歡的內心,萬裏陰霾,不見陽光。


    前三天在家停靈時,還有一個規矩,那就是除了死者的親戚,他的好友也需要連著三日來祭拜。


    這個時候,就是看清人心的時候了。有些人在死者生前看似是他的好朋友,但是在死者死後,卻一天也不願意來,一是怕沾了晦氣,二是他覺得人已經死了,已經對他沒什麽作用了。


    這個道理,在葉邶川身上體現的很好。


    很多葉明歡以為的爹爹生前的朋友除了第一日隨著帝尊來拜了拜後,後兩日連人影都沒見到。


    後兩人連續來了的,都是爹爹軍營裏的人,和爹爹從前救濟過的人。當然,還有兩個人是葉明歡覺得很意外的,一個是蘇秋末和蘇白芷的父親,蘇黎,還有一個是韓麟稀。


    蘇黎來的時候,葉明歡很是意外,畢竟自己曾經對他出言不遜,於是在他祭拜完了之後,好好給他道了歉。


    那蘇黎見葉明歡這麽認真的給自己道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拱手道,“從前,我的確也有過不滿,為何我這麽認真努力,但升官的不是我。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葉將軍是覺得我是個可用之才,在故意在曆練我。其實,葉將軍是對我恩重如山的啊。”


    “我事務繁忙,家中的事情沒有時間管。不是小姐您,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家三娘和小女白芷受了這麽多欺負。而且您又對我家小女有救命之恩,我自當來拜祭。”


    “我還得替我家大女兒蘇秋末給您道歉。”蘇黎又躬身道。


    “過去的都過去了,無事了。”葉明歡連忙扶起蘇黎。


    蘇黎感激的看了葉明歡一眼,這才又寬慰了她幾句,這才離去。


    他這次前來祭拜,不僅僅是因為感念葉邶川,更是要替自家那個不爭氣的女兒道歉。這葉明歡以後就是國公了,若是找自家女兒算賬,自家女兒肯定要吃大虧,不過,這葉明歡還算好說話,也很善良。她原諒了蘇秋末,自己心裏這才放下心來。


    韓麟稀是韓家人,按道理說,自家和韓家,關於兵權,一個掌外,一個掌內,本應該互不相幹,可這韓家的恆國公和自家爹爹一點都不對付。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隻是因為恆國公支持大皇子,而葉邶川誰都不支持,反而總和帝尊說,掌兵之人不應該依附哪一派,應該隻對帝尊盡衷心。這話在恆國公聽來,就是在諷刺自己,是葉邶川故意讓帝尊厭棄自己,是以很討厭自家爹爹。


    可是他的兒子,還是唯一的嫡子,卻連著三天來了自家祭拜。


    終於,在第三天,葉明歡問他為何。


    韓麟稀依舊一副冷冷的表情,淡淡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葉將軍是英雄,我自小就很敬佩他。如今他走了,我作為晚輩,自當來送送。”


    他說完,看了看葉明歡,又道,“你瘦了。”


    葉明歡聽他這麽一說,倒是有些奇怪。


    韓麟稀見葉明歡愣了愣,也沒覺得自己這話突兀。隻是看著門外,繼續道,“你好好照顧自己,若有機會,我們再比一次劍。”


    說完,他道了聲告辭,抬腳便走。


    葉明歡這才明白過來,這韓麟稀“武癡”的稱號,不是白來的。原來他說自己瘦了,是怕自己太瘦武功退步,無法跟他比劍了。


    她歎了一口氣,繼續跪在靈前。


    三日後,葉邶川的靈柩葬在了葉家的祖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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